接著羅傑往前走了兩步。
那裡有一個祭壇,上方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模型,下方有個耶穌像,像前有一塊大理石,石頭上有個圓孔。
一個希臘東正教的教士,指著圓孔說:
“這就是當初豎十字架的孔。
“耶穌就在這裡,被豎立在十字架上,然後斷了氣。”
羅傑半信半疑地研究著那個孔。
《聖經》裡的記載,他當然都是知道,並且熟悉的。
但他吃不準這個孔,到底是當時的原物,還是後來新增的。
那個希臘東正教的教士笑得像只無害的綿羊。
他說:“耶穌是週五早上九點被釘上十字架的,到中午時分天完全都黑了,下午三點的時候,耶穌大聲叫喊‘神’後,就斷氣了。
“這時人們都相信了耶穌真的是主的兒子,是來拯救他們的彌賽亞。
“於是人們把他從十字架上解下來,安放在一塊大理石上塗抹膏油,準備安葬。”
羅傑聽他說得繪聲繪色就像親眼所見似的,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才能說得這麼順溜。
他詢問到:“我可以摸一摸嗎?”
那個教士用客氣甚至是慫恿的口氣說:“摸吧,這是主的恩賜。”
羅傑摸了摸,然而他的手不是碳14測試儀,摸了也等於白摸。
但既然摸了,就不能真的白摸。
看場戲還要打個賞呢,摸了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能白摸呢?
他吩咐丹尼捐贈了幾個金幣。
接著羅傑繼續往前走。
前面一個門口,有希臘東正教士嚴肅守衛著。
他們告知羅傑,這裡面就是耶穌墓。
他們說:“當時耶穌被安葬於此,三天後就是從此處復活的。
“裡面還有當初墓上的大理石,你可以進去摸一下那塊原物。”
但是他們說歸說,腳步一寸都沒有挪動,還是像兩個門神似的站在那裡。
羅傑明白了。
進新娘的閨房還要準備幾個開門紅包呢,進耶穌的墓室,怎麼能沒有任何表示呢?
他吩咐丹尼打賞。
神聖的墓室大門,在金幣的耀眼光輝中退縮了。
羅傑看到了聖墓,那其實就是一個石洞,不足2米寬。
看守的希臘東正教士開始賣力地宣講:
“據傳,這裡原本是貴族約瑟夫購買的墓地。
“當年他因敬仰耶穌基督,而把自己的墓地捐獻出來埋葬耶穌。
“耶穌基督在世的時候說自己死後的第三天要復活。
“耶穌如是說:‘人子被交在人的手中,他們要殺害他。然後被殺之後,在第三天他要復活。’
“在第三天的早晨,抹大拉的瑪麗亞和雅各的母親馬利亞並撒羅米,買了香膏、要去膏耶穌的身體。
“去到墓地的時候,看見洞門的石頭被人挪開了。
“她們進去墓室,發現耶穌基督的身體不見了。
“瑪麗亞就在洞門口哭泣,因為她以為耶穌的身體被人盜去了。
“在瑪麗亞低頭哭泣的時候,突然有兩位天使站在瑪麗亞的後面對她說:
“‘為什麼在死人中找活人呢?他不在這裡,已經復活了。他還在加利利的時候,就告訴過你們,人子必須被交在罪人手裡,釘在十字架上,第三日復活。’”
這個故事是記載在《聖經》裡的,羅傑是知道的。
但聽人說得這麼生動,還是第一次。
那個教士如同傳銷似的蠱惑著:
“這塊石板也是可以摸的,你摸摸。”
羅傑伸手摸了上去,就是塊冷冰冰的石頭。
那教士卻激動地說:“怎麼樣,是不是和普通的石頭不一樣?”
羅傑一臉愣逼,他說:“有點冷。”
那教士煩躁地說:“不是這個感覺!”
他雙手握空如同兩個煮熟的雞爪,興奮地說:“是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你摸,你再摸,你仔細摸。
“你閉上眼睛,心中念著耶穌,然後,輕柔地撫摸。
“有感覺了沒有?
“那種感覺需要你用心去體會,你越是虔誠,感受得就越是清晰。”
羅傑哭喪著臉,他還是只覺得冷。
這地方終年曬不到太陽,陰森森的一塊石板,除了冷他還能感覺到啥?
但看這個教士這麼激動,臉都紅了。
羅傑想,如果還是說“除了冷啥也沒覺得”。
對方估計會很不滿意,然後會說出“你這個人怎麼一點信仰都沒有”之類的抱怨。
那可是會嚴重影響自己形象的。
他想,要不,大喊一聲“爽”試試?
但就怕這教士認了真,說什麼“真的很爽嗎?來來來,你躺下去試試,更爽”。
羅傑想想還是算了,在耶穌的墓室裡開玩笑太冷了。
於是他裝出一副迷醉的樣子,欣然道:
“這感覺,就是這感覺,我感到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羅傑其實並不想複述教士的話,但他又壓根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形容。
反正那教士聽他這麼說,似乎很爽。
羅傑決定索性讓對方再爽一點,他對丹尼說:“賞,重賞。”
那教士爽得都發出呻吟聲了。
羅傑從墓室裡走出來,一臉榮光,其實心裡空空如也。
就在羅傑結束了參觀,準備去拜見宗主教阿努爾夫,並獻上捐款的時候。
教堂裡面突然就亂了起來。
各個教派的教士們爭先恐後地朝著門外湧去,個個如同盯上了腐肉的蒼蠅般神色匆忙。
波波主教扯住了一個同為羅馬天主教的教友,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教士說:“有兩個著名的基督徒貴族死了。
“一個是太巴列的休,另一個是他的兄弟,重病纏身的傑拉德。”
羅洛有點不敢相信地說:“傑拉德去世我倒不意外,他本就只剩了一口氣。
“但他的兄弟,太巴列的休可是身強體壯的,前幾天我還看到他呢。
“當時他召集了200名騎士和400名步兵,正要回他的領地裡去收稅。
“這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呢?”谷
那個教士只是搖頭,顯然他知道的訊息很有限。
波波主教放了他,那人便興匆匆地跑到門外去,極力地想要加入到兩個貴族的送葬隊伍中。
羅傑從視窗往外看,他發現這兩個貴族應該算比較富裕的。
送葬的隊伍中,他們的親友都衣著華麗,披金戴銀。
波波主教指著隊伍前方,一個穿著極為華麗和莊重的白色祭袍的神職人員,他說:
“那人就是阿努爾夫,耶路撒冷宗主教。”
羅傑看那人紅光滿面,黑白夾雜的鬚髮都經過了精心的打理。
他看宗主教精美的服飾,配上手裡碩大的,裝飾著各色寶石的十字架權杖,頗有一副神棍的氣勢。
人群湧進了教堂,羅傑避到一旁仔細觀看。
兩個死者,一個身體瘦弱明顯是久病纏身的,手指頭枯萎得幾乎無法維持住大拇指上那枚鑲嵌著碩大紅寶石的戒指。
另一個身體強壯,雖然屍體已經被清理修飾過,但看得出是經歷了殘酷的戰鬥。
羅洛拉住一個熟識的人詢問:“太巴列的休是怎麼死的?”
那人是個親歷者,他說:
“我們在休的帶領下,到了‘肥農’蘇維達的土地上,那裡金銀、牲畜甚為豐富,毗鄰著大馬士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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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那裡收集了聞所未聞的財富和牧群。
“居住在那個地方的薩拉森人,從各個方向彙集起來,追擊我們,想要將被劫走的東西奪回去。
“我們和他們爆發了激烈的混戰。
“我們抵抗著,想要守住收集來的東西,而他們竭盡全力的想要把東西搶回去。
“最終我們佔到了上風,那些薩拉森人被我們趕跑了。
“劇烈的戰鬥後,我們在山坡上休息,休卸下了他的鎖子甲。
“但是大馬士革的突厥人突然出現了。
“他們猛烈地進攻我們在平原上的步兵,搶奪我們的財物。
“正在休息的休,立刻帶上我們這些騎兵,縱馬疾馳,去救援步兵。
“戰鬥進行得很不順利,休因為沒有穿鎖子甲,很快就陷入了險境。
“他被箭矢穿透了心臟和肝,在自己人的懷抱中咽了氣。
“最後我們什麼財物都沒有帶回來,只是用擔架扛回了休的屍體。
“休的兄弟傑拉德,在獲悉了兄弟被殺之後,因為悲痛,他的病情突然變得嚴重,也跟著逝世了。”
羅傑之前聽安條克的魯傑羅說過,大馬士革的突厥人會因為利益,攻擊路過的基督徒朝聖者。
他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麼囂張,連帶兵的貴族都敢貿然攻擊。
羅傑估計大概是太巴列的休掠奪到了太多的財物,這才讓那些突厥人眼紅到貿然違背盟約。
葬禮進行得很隆重。
在羅洛的介紹下,羅傑看到了很多著名的貴族都來參加了這場葬禮。
羅傑沒有顯露身份參加這場葬禮,他悄悄地離開了教堂。
他取消了拜見宗主教阿努爾夫的計劃。
他知道對方今天肯定會很忙,不會有空的。
羅傑沒有選擇參加葬禮,是因為在他的計劃中,他不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出場。
這個計劃是昨晚他和阿德萊德商談後,初步制定的。
在繼承耶路撒冷王位之前,羅傑的身份,只是一個遠來的伯爵。
而這裡的貴族太多了,連國王都來朝聖過,誰會在乎一個伯爵。
羅傑需要進行一些鋪墊,一些炒作,然後在安排好的歡呼聲中,一步一步,以閃亮的姿態,出現在耶路撒冷民眾面前。
就像後世的網紅一樣,化好妝開好美顏才能見人,平平淡淡的怎麼吸引粉絲?
拜見宗主教,並且獻上大量的捐贈,是羅傑計劃好的第一步。
但現在看來這一步要暫緩。
於是羅傑調整計劃,他對羅洛說:
“去看看諾曼兵團吧,我需要知道他們的真正實力。”
波波主教留下來參加葬禮,並替羅傑關注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羅洛帶著羅傑來到了聖殿山。
相比大衛塔,這裡要寬敞得多,適合駐紮更多的部隊。
羅洛指著廣場中央被改建為教堂的圓頂清真寺說:
“這個教堂目前就是波波主教在主持。”
隨後他們來到了被改建得一塌糊塗的阿克薩清真寺。
在明顯是違章搭建出來的馬廄旁。
羅傑看到了被羅洛召集起來的諾曼兵團的士兵們。
他首先注意到了一隊120人的重騎兵。
這些人清一色鐵頭盔、長袖鎖子甲、騎兵用鳶形盾、沉重騎槍,腰裡掛著長劍。
他們的馬披著鑲嵌鐵片的布甲。
這些人盔甲外的白色罩袍、馬的白色布甲以及盾牌表面,都印有銀底金色十字。
這個十字與別處不同,是一個被四個小希臘十字所圍繞的大希臘十字。
羅傑知道這是耶路撒冷十字,象徵福音從耶路撒冷傳向地的四極。
他看這支部隊,每個騎兵都體格強健,士氣高昂。
顯然,這是耶路撒冷最精銳的一支部隊。
羅洛介紹道:“這是耶路撒冷宮廷總管衛隊,由我直接指揮。”
羅傑再看邊上,有兩支每隊60人的重騎兵。
裝備和總管衛隊類似,盾牌表面也印著銀底金十字,只是腰間沒有掛長劍,而是帶著鋒利的戰斧。
他們同樣士氣良好,只是看著沒有宮廷衛隊的戰士健壯。
羅洛介紹:“這兩隊是耶路撒冷騎士。”
羅傑問:“騎士?不是騎兵?那他們盾牌上怎麼沒有自己的徽記?”
羅洛說:“國王有令,所有60歲以下貴族、騎士,都得從軍上陣殺敵。
“這些人都是有封邑的騎士,但是他們的裝備是我們提供的,所以統一用耶路撒冷十字徽記。”
羅傑說:“有封邑還不用自己負擔裝備,那日子豈不是很好過?”
羅洛搖搖頭說:“他們自己負擔不起。
“說是有封邑,其實就一小塊田,連農夫都養不起,只能讓自己的老婆孩子種地。
“他們自己仗著有些武勇,來軍中效力,也是為了給家裡省口糧食。”
羅傑說:“這麼慘?那和騎兵有什麼區別?”
羅洛說:“身份高貴一些,走出去有面子,其實沒啥區別。
“啊對了,要說區別倒還有一點,這些人國王不用付他們薪酬。”
羅傑呵呵了,他想,要說小聰明,國王鮑德溫還真不缺。
居然能讓他想出這種,既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