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萊狄,我們在這裡多休息幾天吧,等你好了再出發。”
羅傑“呼嚕嚕”又吸溜了幾口葡式海鮮泡飯。
“沒關係的,事實上我已經派了人去薩拉曼卡了,他們會替我們打前站。
“還有你畫的舉火炬的獅子和穿盔甲的武士,我也叫他們去委託石匠雕刻了。”
羅傑聽著米萊狄的話心裡暗笑,那是冰激淋和宇航員。
“還是多休息幾天再走吧,反正早回去也就這樣。
“唉,也就幾個破貝殼,帶回去又能證明什麼。”
邊上的侍者向羅傑強烈建議醃鱈魚。
羅傑估計是自己剛才搖頭說“貝殼”,讓那侍者產生了誤解,以為自己不喜歡加了貝類的海鮮飯。
羅傑沒有辯解。
從侍者的介紹裡,羅傑知道了葡萄牙人對鱈魚的鍾愛,以及他們對鱈魚烹飪的自豪。
侍者介紹,羅傑眼前的碳烤鱈魚配炒青蔬,是採用了清新簡單的烹飪手法做的。
根據侍者的宣稱,這是鱈魚1001種制作方法中的一種。
而且這鱈魚是醃過的,同樣根據侍者的宣稱,這是醃鱈魚的300多種料理方法中的一種。
侍者介紹道:“只有透過這樣的醃製和烹飪的組合,才可以把鱈魚的本味完美地呈現出來,大人您試試。”
酒商也湊上來,顯然任何一個葡萄牙人對吃鱈魚都很有見地。
酒商說:“吃鱈魚最好配綠酒。
“位於葡萄牙北部,維亞納堡區的蓬蒂迪利馬,那裡產的‘Vinho Verde’綠酒是最適合配鱈魚吃的。
“那是整個伊比利亞最棒的葡萄酒......”
“過分的吹噓只能顯露你的無知。”
米萊狄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酒商的推薦。
“綠酒的味道還是不錯的......”羅傑替酒商辯解道。
米萊狄狠狠地瞪了羅傑一眼:“苦頭還沒吃夠嗎?”
“呵呵,”羅傑摸摸鼻子,“塌方的事只是個意外,而且那跟綠酒又沒什麼關係......算了,不說了。”
羅傑埋頭吃鱈魚。
“就算沒那回事,綠酒也當不起伊比利亞最好葡萄酒的美譽。”
米萊狄氣鼓鼓地不依不饒。
“誰不知道,只有雪莉酒才配得上這個稱號。”
羅傑看酒商漲紅了臉,嘴裡喏喏著,似乎想要反駁。
但最後酒商開了口卻是認輸:
“要說最好的酒,那確實是雪莉酒沒錯了,可是現在要弄到那酒真不容易啊。”
“咦?”羅傑從酒商的話裡聽出一些特殊的東西,“不是說已經停產了嗎?”
商人回話:“有還是有的,只是很稀少,價格又貴,弄來了賣不出去容易砸在手裡。”
侍者在邊上插嘴道:“去年我見過一次。”
羅傑看到米萊狄明顯來了興趣。
那侍者繼續說道:“去年夏天阿方索公子洗禮之後......”
“又是阿方索!?”羅傑頭有點暈。
“我們的葡萄牙伯爵亨利閣下,和他夫人泰雷薩公主殿下的長子,阿方索公子。去年夏天誕生的。”
侍者解釋後繼續說道:
“洗禮之後舉辦了宴席,那真是大場面。
“城堡裡侍從不夠,就把我們客棧的侍者也都叫過去,負責接待外場的賓客。
“當時就聽到城堡裡‘轟’的一下鬧起來。
“我就扒在門口往裡看,我看到一個阿拉伯人,拿出一瓶酒,在那裡說......”
“等等,”羅傑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侍者的敘述,“故事編得不錯,可惜有兩個毒點。”
羅傑背靠著椅子,對那個摸不著頭腦的侍者說:
“首先,你們葡萄牙伯國正在和阿拉伯人打仗呢。
“怎麼會有阿拉伯人跑過來參加阿方索公子洗禮的宴席,還能以貴賓的身份坐在城堡裡面?”
侍者說:“那是泰雷薩公主殿下的親戚,好像是她表哥。
“而且我們已經有段時間沒和阿拉伯人打仗了。”
酒商在邊上幫忙解釋:
“我們這裡就是這樣的,打打停停,一百多年來一直這樣。”
羅傑皺著眉頭思索著,烏拉卡好像是說過,泰雷薩是她父親阿方索六世和阿拉伯女人生的私生女。
這麼說泰雷薩有阿拉伯親戚應該是真的。
可這個阿拉伯人居然敢來參加基督徒洗禮的宴會,還被當成貴賓接待,這裡面似乎隱藏著某種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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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想,算了,這種事我管不著。
他說:“好吧,這點不算。但是還有個問題。
“阿拉伯人的信仰不允許喝酒,他一個阿拉伯人怎麼會拿出瓶酒來?”
“這個我知道。”酒商又湊上來顯擺。
“阿拉伯人的信仰確實不允許喝酒,可沒說不能釀酒。
“而且他們那裡還有很多基督徒,有人喝也有人釀。”
“怎麼阿拉伯人的地盤裡還有基督徒?”
“有,多著呢,在那裡只要交一筆異教徒稅,別說基督徒,信啥都行。”
“原來這樣啊,那行,你繼續說。”
於是侍者繼續:
“那個阿拉伯人拿出來的就是雪莉酒。
“在座的貴賓們都樂翻了,他們分享了那瓶酒,卻都說不過癮。
“那個阿拉伯人就說:‘等明年,我再去加的斯港,想辦法買一點送來。’”
“加的斯港有雪莉酒賣?”米萊狄興奮了。
酒商插嘴道:“加的斯有雪莉酒賣的傳聞一直都有,可聽說極為稀少,價格又貴。
“這一路上過去,沿途的阿拉伯領主稅加得厲害,盜賊又多。
“辛苦弄來,賣不出去可就虧血本了......”
“我們去買吧!”米萊狄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加的斯!整個伊比利亞半島最南面,阿拉伯人的腹地!”
“現在又不打仗。”
“怎麼不打?阿拉貢的阿方索剛打過。”
“阿拉貢是阿拉貢,葡萄牙是葡萄牙,商隊能走,我們怎麼不能走。”
“這不是還有盜賊、領主......”
“盜賊你怕?你手下加我手下,都是吃素的嗎?至於那些領主,不就是錢嘛,你缺?”
“大老遠就為一瓶酒?”
“那可是雪莉酒!
“再說了,你不是正愁沒法證明你的勇敢嘛。
“還有什麼比一瓶需要深入阿拉伯人領地才能買到的雪莉酒更好的證明?”
“好像有點道理......”
“就這麼決定了,去加的斯。雪莉!雪莉!”
羅傑看著興奮的米萊狄,他心中突然想起一首詩:
敢於此生求索那顆心,
管它征途遙遠,
道路多險峻。
為正義而戰,
何須躊躇不定,
哪怕燒灼在地獄火中
也自闊步前行!
我若能為這光輝使命
窮盡一生追尋,
多年後待到長眠時分,
我心亦能安寧。
而人間,
定不同往昔,
縱然我,
終將疲倦無力,
仍要用傷痕累累的雙手,
去摘,
遙不可及的星!
(節選自《堂吉訶德》,寨萬提斯(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