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收服大涼山奠定的大好機會,民心所向之際,易塵又在甘州城開壇講法數日,佛道所向,人心盡歸。
晴日朗朗,秋風和煦。
易塵正在房中與四侍女同修,赤身肉搏,商議何日啟程赴梓州講法,掌櫃劉六在外敲門道:“師傅,州牧府有請。”
四侍女紛紛猜測,必定是新到州牧大人要感激相公為甘州解圍之功。
新曆大戰,四侍女懶得動,易塵獨自來到州牧府。
府內上下人人身披縞素。
大廳裡停著一口棺材,邊上站著兩個老人,皆身著錦衣直綴,臉色淒涼,眉宇間透露著絲絲落寞,一看就知道與棺材中躺著的郭守仁關係非同尋常。
經一旁的甘州守將韓百韜引薦才知,這二人竟是死去甘州牧的兄長,一個是大將軍許歸朝解甲歸田後暫代大淵朝廷兵權的當朝大司馬郭鴻圖,身正腰直,須如劍戟,殺氣騰騰,另一個是涼州牧郭奉義,他雖為弟,面相卻要老於二哥郭鴻圖,這便是是否習武的差別。
加上躺著的郭守仁,江湖傳言的奸臣四兄弟四到其三。
易塵向死者致哀,才向郭鴻圖和郭奉義作禮問好。
兄弟二人見他小和尚一個,很隨意地回了一禮。
郭奉義見易塵眼睛紅腫,問道:“大師的眼睛怎麼了?”
易塵回道:“小僧初來甘州,不習慣本地氣候,眼睛被風沙所傷,得了眼疾,已經服過藥了,多謝大人關心。”
郭奉義點了點頭,說聲那就好。
郭鴻圖會識人術,憑雙瞳識人,盯著易塵的眼睛瞅了瞅,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因易塵得了眼疾,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問道:“皇后娘娘近年來信奉佛爺,少林寺才能香火鼎盛,老夫護送她去過少林寺幾趟,怎地從沒見過大師?”
“小僧在少林寺地位低下,常年跟隨師傅在藏經閣掃地,難登大雅之堂,大人沒見過才屬正常。”易塵表現得不溫不火,平淡如水。
郭鴻圖微微詫異,這小和尚還挺穩重,著實不多見,又問道:“敢問尊師是少林哪位高僧?”
“師傅是藏經閣首座菩善大師。”
“這就難怪了,不曾想小師傅的輩分竟與法字輩和尚平齊,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鴻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渾身散發出無形氣機,卷向易塵,易塵不動聲色,無窮的氣機一碰其身,立時便化為烏有,郭鴻圖臉上驚現詫異之色,說道:“普善大師我是識得的,曾有幸切磋,一身純正的少林內功無人可及,鐵帚功更是讓人望而卻步,他的徒弟怎麼會道家法門的運功套路?”
易塵仍舊面不改色,平靜道:“實不相瞞,小僧身世坎坷,打小便佛道兼修,也是師傅所允許的。郭大人以武證道,氣機雋永,小僧甘拜下風。”
郭鴻圖被奉承一句,心底歡喜,一笑而過。
“聽說大師便是那唯一讓天下第一孔仙胄流血之人,前日一戰,更是一舉收服薛磐為首的大涼山土匪,武功之高,可見一斑。今日相邀,一來是仰慕,二來有事相詢。”郭奉義直入主題。
“都是虛名,不足為道,大人有話請講便是,小僧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師武功高深莫測,必定見多識廣,能否幫忙檢視一下,我四弟是被何門何派的武功所殺?若能查出兇手,必定重謝。”
郭奉義請他到了棺材前,韓百韜掀開棺蓋,郭守仁便躺在裡面,死了十多天,屍體都變色了,黑沉沉的。
易塵俯身伸手觸及屍體的一瞬,明顯一怔。
郭鴻圖見他面色霎變,嘿嘿冷笑道,“小師傅,是不是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打死我四弟的這一掌,蘊含了佛道兩家的強大氣機,除了你老夫真想不出第二個人。”
郭奉義和韓百韜聞言禁不住向門口退去。
院外早先埋伏好的甲士一湧而出,在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
“府外是三千甲士,一千強弩,任你大羅金仙也逃不出去,快說,是不是你殺了我四弟,意欲何為?”郭奉義質問道。
易塵沒有理他們,繼續查探一番才起身,任憑郭鴻圖暗暗運功,滿屋子充斥著強大的殺氣,平靜道:“郭大人說的沒錯,殺死州牧大人的人所用一掌確實蘊含了佛道兩家的功力,但是大人忽略了一點,使出這一掌的牽引之力卻是儒家手法。”
郭鴻圖大驚,將信將疑地走向棺材。
“大人小心有詐!”韓百韜提醒道。
郭鴻圖一探郭守仁屍體,恍然大悟,“大師說得不錯,是老夫先前疏忽了,這一掌當真蘊含了釋儒道三家之力。”
他又怔怔地嘆道:“世間當真有此神人?”
郭奉義是文官,從未習武,不懂其中道理,韓百韜是武將,深諳武理,古往今來,如易塵這等修兩家武學成大道者少之又少,修習三家武學而得成就者,從所未有,那樣等同於自殺。
“殺人者是在百尺之外,虛空一掌,此等功力,小僧窮極一生恐怕都達不到,大人說是小僧所為,真是抬舉小僧了。”易塵苦笑道。
“大師莫見怪,怪老夫疏忽。”
郭鴻圖讓韓百韜撤了甲士,又問:“敢問大師心中可有人選?會不會是孔仙胄?”
易塵搖頭道:“不會不會,小僧與孔閣主交過手,絕不會是他。況且要達到孔閣主這般的天人境界,非純粹的道門正統不可為。恕小僧閱歷淺薄,真看不出是哪位高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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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過謙了。”郭奉義說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殺我四弟之人所用這一掌,是釋儒道三門三人合力一擊,才造成此假象?”郭鴻圖猜測道。
易塵點頭表示有可能,但要做到如此極致完美,天衣無縫,確實需要下不小的功夫。
“但是據目擊者稱,當日闖入府中的只有一人,直衝直撞,絲毫不避諱,殺完人就走。”
韓百韜一言,讓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邀易塵來州牧府,本想著證明他是兇手後拿下,竟然另有他人,郭氏兄弟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易塵向郭氏兄弟告辭。
“大師武功已入一品,做和尚太浪費了,不如跟老夫回宮,願舉薦給皇上所用,光宗耀祖。”郭鴻圖笑道:“聽說大師是性情中人,風流得緊,在皇上身邊當差,錦衣玉食美人美酒絕對少不了。”
郭奉義笑著稱是。
兄弟二人勸易塵入宮,其實是想為他郭家所用,尤其是郭守仁新死,危險訊號已經明確。
“小僧答應過師傅,遊歷結束後再回少林,生是佛腳僧侶,死為佛前木魚,矢志不渝,多謝二位大人美意。”
易塵婉拒郭氏兄弟,離了州牧府,不過受贈的百兩黃金還是收下了,貪官的錢不要白不要,回到客棧,免不了被四侍女讚揚一番,近段時間正愁銀子不夠花了,甘州這窮地方又榨不出多少油水。
易塵走後,只剩下郭氏兄弟與韓百韜陪著那口棺材。
“百韜,知道為什麼讓傅甘州去玉門關嗎?”郭鴻圖問。
“玉門關告急,非傅將軍這樣的猛將不能守。”韓百韜說。
“錯,是傅甘州辦事不利,半個月了也沒查到殺我四弟的兇手,如此沒頭腦的人,不配坐在這甘州城中享清福。”郭鴻圖從袖中取出一道君旨,“郭奉義,韓百韜接旨。”
郭奉義和韓百韜忙跪在地上,雙掌伏地,屁股翹上了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涼州牧郭奉義兼任甘州牧,管兩州政務事宜,封韓百韜為甘州第一將軍,協管甘州軍務。”
郭鴻圖宣讀完聖旨,韓百韜已然喜極而泣,大呼萬歲,從一個從四品州府鴻祿將軍一躍而至二品大元,一方諸侯,如何不喜。
“韓將軍,為了你的事,我跟丞相沒少向皇上求情,直接封你做州牧有些倉促,故讓我三弟暫時兼任,但實權仍在你手,丞相說了,只要查出殺死我四弟的兇手並為之報仇,這一品封疆大吏甘州牧的位置便是你的。”郭鴻圖說。
韓百韜再跪謝道:“多謝大司馬提攜,請丞相放心,我韓百韜誓要報答二位大人的知遇之恩,雖肝腦塗地,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