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兩註定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慕容笙一想到彭園畫,心中便惆悵了,真的要帶她去見雒陽?雒陽妹妹誤解了怎麼辦。彭園畫口齒伶俐,機靈古怪,心思縝密,可別被她攪和了。
“我叫章華荔,從小就跟爺爺相依為命,在邊關撿箭為生。”荔枝淡淡地說。
慕容笙依舊閉著眼,哦了一聲,章華荔,起這名字的人倒還有點學識。
“我的大名是父親取的,小名是爺爺取的。”
荔枝忽然側身躺著面對他,繼續說:“爺爺說過,在南方有一種水果叫荔枝,晶瑩剔透如珠玉,非常好吃,不過貯存時間太短,保鮮期僅三天而已,在甘州,好像只有州牧大人吃過新鮮的,驛站千里相送,比軍情還緊急,不新鮮才怪哩。”
慕容笙呵呵一笑道:“那是,高官顯赫照顧好了,才有老百姓的好日子過,古往至今皆如此。”
“爺爺說過,這世上當官的並不都是壞人,比如龍城飛將,一人守西勝,拒蠻兵三十萬,不願飛昇,只求與民同命。再如前丞相雒川,聽說他到過我們甘州,那一次之後,甘州百姓十年不餓肚子。還有……”
“還有誰?”慕容笙笑問,意思是再沒了吧。
“還有我爹,爺爺說西勝危急之時,我爹多次勸諫愛民如子的甘州牧郭守仁出兵馳援,每次都碰壁,後來暗中派人運糧給西勝,結果被郭守仁發現,將他罷官充了軍,在我幼年時鬱鬱而終。”
大淵設九州五府的初衷其實是頗具大智慧的,九州貯糧,五府養兵,互相制約掣肘,哪一方都蹦躂不起來,造反一說不復存在。
西勝的後勤補給取自甘涼二州,龍城飛將要封王的事傳了幾百年,就差一個豐碩的理由,郭氏兄弟哪會給慕容宸這大好機會,於是斷了補給,陷西勝於前狼後虎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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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爹是個好官。”慕容笙睜眼道。
“如果當年我爹將糧草送到西勝,龍城飛將是不是就不會死,西蠻也不會殺到玉門關來,那樣爺爺也不會死。”章華荔的聲音越來越低,一股悲傷莫名湧上心頭。
慕容笙不想她難過,故意岔開話題道:“還是說說荔枝的事吧。”
章華荔猛地興致高昂,追問道:“大哥哥,你吃過荔枝嗎?”
慕容笙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好像吃過吧!”
“騙人,一看你就沒吃過。”荔枝一臉鄙夷之色,扯了扯他的破舊衣服,不屑道:“看看你這身破爛衣服就知道不像是能吃得起荔枝的人,要不是東盎公子接濟,咱們指不定要餓死在這呢。”
居然被小丫頭如此輕視,這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可怎麼相處,不行,必須得挽回顏面。慕容笙稍加思忖便有了主意,起身下了床,說道:“你好好待著,我給你尋新鮮荔枝來吃。”
他摸到自己的佩劍古柏,從窗戶口跳出,隱沒於夜色中。
章華荔怕黑,獨自不敢入眠,起身下床點了燈,才算有了點安全感,便獨自坐在桌前發愣。
坐了一會,她終於頂不住睏意襲擾,趴在桌上睡著了。
屋外狂風呼呼,窗戶吱呀一聲開啟,風入屋中熄滅了油燈。
荔枝驚醒,面前一抹黑,嚇得驚叫出了聲。
“噓,是我。”
窗戶口閃進一個身影,點燃了桌上的燈。
荔枝一頭扎進他懷裡,啜泣道:“你怎麼才回來,以後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你答應過爺爺要照顧我的。”
慕容笙呵呵一笑,撫摸著她的頭說:“不會了,不會再丟下你了,快來吃荔枝。”
章華荔從他身上起開才發現,他一去之前的破敗形象,身著一身白色絲綢錦衣,衣服上有淺色雄鷹刺繡,甚是華麗好看,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地地道道的江南絲綢,她曾經在玉門關最大的綢緞店見過,本想摸上一摸的,被掌櫃家的狗攆了二里路。
慕容笙將手中的包裹丟在桌上,敞開華麗服飾轉了個圈,笑道:“怎麼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我窮。”
“窮不可怕,窮得要有志氣,我再窮也不會去偷去搶,恃強凌弱,算什麼英雄好漢。”章華荔一臉不屑,伸手去開桌上的包裹。
“你這丫頭,憑什麼說是我搶來的偷來的,萬一我碰上好心的財主送我的呢!”慕容笙同樣嗤之以鼻孔。
包裹開啟,裡面有一小瓷盆荔枝,另有一件華美的女子服飾,章華荔大喜,“這是給我的嗎?”迫不及待地將那件刺有花鳥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不大不小,尺寸正好合適。
“快脫下來,這是偷來的,不適合你穿。”
慕容笙作勢就要脫她的衣服,被荔枝躲開了,她笑道:“這次就原諒你,下不為例。”
慕容笙無奈地搖搖頭,這小冤家,不管什麼時候嘴上不吃虧。
章華荔欣賞完自己的華麗服飾,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小盆荔枝上,拿起一個瞅了瞅,忽然間愁雲滿面,皺眉道:“這是荔枝嗎?如珠玉的圓潤光滑,這不恰恰相反嗎?”
慕容笙搖搖頭,暗罵真是個無可救藥的丫頭,伸手取了一個荔枝,剝開皮,如玉般的果肉顯露出來,正要往嘴裡塞,被章華荔一把奪去塞進了自己嘴裡,她太激動連核都吞了下去,仍舊讚美道:“好吃!”
荔枝又接連剝了幾個荔枝吃,讚不絕口。
“吃就吃,瞎嚷嚷什麼。”
慕容笙手剛伸向盆中,被她一巴掌開啟了,嘴裡含著兩個荔枝,含含糊糊地說道:“給我的,你吃什麼。”
“你這丫頭,也太霸道了吧!”慕容笙譏笑道。
章華荔白了他一眼,抱著小盆上了床,一個人蹲在床角繼續吃,吃就吃吧,還吧唧嘴,故意饞人。
慕容笙悻悻地上了床,靠在床頭,一副不屑神態,譏笑道:“我早就吃過了,給你的都是剩下的殘次品。”
章華荔的腮幫子鼓鼓的,側身就踹了他兩腳,“讓你吃我的荔枝。”
慕容笙直接無語。
一小盆荔枝,章華荔一會就吃完了,將盆往慕容笙懷裡一摔,抹了抹嘴,一副滿足的神情。
慕容笙將盆放在了地上,譏笑道:“沒看出你還是個吃獨食的人,從小窮怕了吧!”
章華荔倒也不生氣,嘻嘻一笑,說道:“謝謝大哥哥的荔枝,等荔枝長大了,也偷好東西給你吃。”
“得得得,你可饒了我吧,賊腥味太重,下不了嘴。”慕容笙噘著嘴,撇過了臉去。
“大哥哥,這荔枝你是從哪裡偷來的?”
“這新鮮荔枝,除了州牧大人,誰還能享用。昨天摘的荔枝,今晚剛送到甘州,總共二十枚,全進你肚裡了。”
“全讓我吃了?那州牧大人吃什麼?”章華荔瞪大了眼睛問道。
“死人不需要吃東西。”慕容笙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