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一家和大部分村民一起離開霍家莊後,就準備先去離這裡不遠的鄰村親戚家借宿一晚。
還有幾位村民也是一樣的打算,於是為了安全,一夥人結伴同行。
雖然有從汴梁帶來的馬車,可因為同行人中有年長的老人,好心的桃香將裡面的位置讓給父母、嫂子和幾位長輩。
她自己則和牽馬的哥哥一起走路,索性路程不算遠。
而且今天天氣不錯,披著少爺的裘皮大衣也不覺得冷。
但走在路上的桃香心裡卻總有一種強烈的不安,走幾步就要回頭看看崔家莊的方向。
旁邊的崔淼一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的開口勸道:“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妹夫修為那麼強,一定沒事的。”
看桃香面容依然沉重他又補充道:
“況且,那勞什子女王還不知道在哪呢。
咱們今天去四嬸家住一晚,明天就能見到你心心念念的少爺啦。”
少女被哥哥這麼一逗,臉頰有些泛紅,心情倒是比剛才輕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為徐顯擔心。
“希望如此吧。”
可隨著天色逐漸變暗,零星的雪花開始飄蕩,那股強烈的不安又爬滿心頭。
看到自己妹妹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崔淼忍不住建議道:“實在不行,咱們回去看看?”
桃香內心有些意動,可看到變暗的天色,和因為牽馬露出疲態的哥哥,又輕輕搖頭。
“算了吧,去了也是累贅、
咱們還是快走吧,一會雪下大就不好走了。”
崔淼見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嘆口氣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後面什麼來著?”
沒啥文化的他,只能想起半句來。
桃香此時已經顧不得和他開玩笑,手裡一直緊攥著徐顯送給她的髮簪。
隨著時間流逝,這場風雪果然如她所說,越來越大。
呼呼的妖風讓拉車的馬兒有些受驚,說什麼也不再往前一步。
兩人決定先找個地方避一避,等風小一點再走不遲。
崔淼把馬車牽到背風處,韁繩栓到旁邊樹上,叫上桃香一起擠進馬車驅寒。
原本還算寬敞的馬車,在擠進去七八個人以後也稍顯擁擠。
不過,人多暖和。
這是崔淼說的,這位樂觀的山裡漢子總會從艱難中找出那一點點好的地方。
這可能就是嫂子能看上他這個窮鬼的原因吧。
桃香看著一直在逗大家開心哥哥,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可惜眾人的歡樂並沒有維持太久,這場風雪非但沒有減小的趨勢,反而愈發的大了。
堅硬的有些異常的雪花砸在車廂外,發出咚咚的聲音。
把眾人嚇了一跳。
經常上山打獵的崔淼眼神好,很快就發現朵已經刺入車廂一半的雪花。
手賤的他忍不住好奇的碰了一下。
結果食指馬上被刺出一個口子,殷紅的鮮血流出,並且手指開始有凍僵的趨勢。
崔淼趕緊把手放到炭爐上烘烤,這才慢慢恢復正常。
眾人意識到,今晚看來是走不成了,只能在馬車裡湊合一晚,等明天再說吧。
但他們又不敢休息,生怕這鋒利的雪花將馬車破壞,就只好這麼睜著眼睛幹耗著。
好在沒過一會,咚咚的聲音消失,崔淼壯著膽子朝外看了一眼。
風雪有逐漸變小的趨勢,古怪的雪花也恢復正常。
他趕緊下車,準備趁這個時候趕路。
沒成想,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馬兒,現在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半邊身子扎滿了微微有些發藍的巨大雪花。
探出頭的桃香也注視到了這一幕,剛想說點什麼,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傳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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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就意識到,少爺那邊出事了!
急忙跳下馬車,結果因為疼痛腿一軟,差點摔進雪堆。
崔淼馬上扶住痛苦的少女,焦急問道:“你怎麼了!”
這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給她預警一樣,已經恢復正常的桃香堅定地開口道:“我要回去。”
車廂裡的老兩口聽到自己女兒的話,才裡面探出頭來:“你說什麼?”
桃香推開扶著她的哥哥,重複道:“我要回去!”
雖然風雪慢慢平息,可崔母還是不放心:“這可是晚上,你一個女孩子半路遇到危險怎麼辦。”
她依然不為所動:“沒事的,少爺已經把方圓百里的妖怪全部清理掉,不會出事的。”
“那也不行,我不能...”崔母說著就要下車,卻被旁邊的崔父拉住。
“雙玉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勸不住的,你就隨她去吧。”
崔母瞪了他一眼,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你還是不是她親爹了!”
而桃香已經沒時間再聽他們爭吵,鄭重的對二老說:“孩兒不孝,望兩位保重身體。”
說完就用純白的裘衣將自己包裹,一深一淺的走進風雪中。
少女的內心已經清楚,這次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可就是死,她也只想和少爺死在一起。
崔母看著女兒的背影逐漸消失,癱軟在馬車上,哭喊道:“女大不中留喲~”
遠去的少女已經聽不到母親的呼喊,堅定著走在似乎是必死的道路上。
原以為會感到寒冷,會被風雪埋沒,沒想到手裡的奇形髮簪突然發出微光,將她護在裡面。
風落在光上就會消散、雪落在光上就會融化。
甚至還未感覺到疲憊,就已經回到霍家莊。
但此時的霍家莊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房屋被毀、積雪漫蓋、入眼滿是犬牙交錯著的致命冰刺,整個村莊被包裹在其中。
當初留下的村民此時也不知去向。
桃香可以感覺到少爺就在裡面,所以毫不猶豫的鑽進冰刺荊棘的縫隙中。
“嘶!”
少女剛剛不小心碰到冰刺,手掌立刻就被凍傷。
不過她沒有在意,繼續往裡面爬,最終穿越荊棘來到中間的一塊空地。
卻沒有發現徐顯的身影,只有一個綠色光點和一個藍色光點漂浮在空中。
桃香不知道這個光點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有她可以看到,唯獨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綠色光點就是徐顯。
剛試圖靠近,馬上有一股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還有一股悲涼的感覺充斥著內心。
這次的疼痛直接讓她摔倒在地上,難以起身。
“少爺!”
呼喊聲喊似乎給了這位少女力量,她掙扎著站起來,撲向那顆光點。
......
感覺自己已經快四分五裂的徐顯,終於想到這是誰的聲音。
腦海裡剛出現她的模樣,他還以為是幻覺。
結果下一秒,少女就真的出現在絕境中,一把推開鳩冬羽撲在他的懷裡。
“少爺,你醒醒啊,徐顯你醒醒!”
哀哀欲絕的哭聲迴盪在絕境之中。
徐顯想伸手摸摸少女的臉,最終卻失敗了,只能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怎麼來這了。”
他似乎想裂開嘴角笑一笑,但僵硬的臉已經不允許他這麼做。
少女握住徐顯完全化為冰雕的手掌,白霜開始從她的手開始往胳膊上爬。
她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致命的低溫已經快要將她吞沒,只是深情的開口道:
“執子之手,與子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