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洪七公咬了咬牙說道。
“那洪師傅是以個人的名義投奔本帥，還是以丐幫幫主的名義投奔本帥。”楊信似笑非笑地看著洪七公。
洪七公的呼吸起伏不定，臉色同樣陰晴不定，似乎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良久，洪七公沉聲問道：“敢問大帥一統天下之後如何對待幫派？”
楊信聽到洪七公的問題，難得地正色起來，正色地打量起了洪七公，洪七公在印象之中是位世外高人，但這只是表象，世外高人怎麼能夠一統丐幫這麼多年，而且丐幫還是一極其龐大的組織，天下第一大派，沒有心機，沒有實力，沒有手段怎麼可能成為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
“你認為本帥能一統天下？”楊信沒有回答洪七公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是的。”洪七公坦言說道。洪七公跟江南七怪、全真七子和黃藥師不同，全真七怪、全真七子和黃藥師是楊信的下屬，被安排的提溜亂轉，洪七公不是楊信的下屬，所以，洪七公有的是時間觀察楊信治下的一切。
楊信已經是名義和事實上的藩鎮，洪七公眼睛不瞎，一來楊信的治下便發覺了這一點，楊信這藩鎮能不能做大無非是看天時、地利與人和。
當洪七公仔細觀察楊信的治下之時，直接將洪七公嚇的肝顫。先說天時，洪七公有自己獨特的消息來源，丐幫弟子遍佈天下不是說說而已，雖然在北地丐幫弟子較少，但打探些並不機密的資訊還是可以的，北方的蒙古確實如楊信所說，已經被鐵木真統一，而且兵鋒極盛，以前將大宋壓著打的金國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蒙古。
此時正值大亂之際，楊信做大的天時已經有了，如若蒙古南侵，金國首當其衝，屆時，金國哪有時間管理楊信這個藩鎮，只能任由楊信做大，關鍵是楊信還頂著趙王府世子的訊息，楊信的真實身份只有少數人知道，完顏洪烈也沒有往外宣傳，更沒有削去其世子的身份和稱號。
再說地利，楊信已經徹底佔據山東東路，登州一代更有無數鹽場，且山東東路再往西一馬平川，根本沒有地型能夠阻止楊信大軍西進和南下，至於防守，洪七公壓根就沒有往這方面想。
楊信麾下的戰鬥力太強大了，人手一柄步槍，騎兵部隊更是一人三馬，洪七公還見識到了楊信口中的連射機槍，當時洪七公嚇得臉都白了，所以洪七公壓根不往防守這方面想，楊信不找別人的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最讓洪七公感覺到恐懼的便是人和。整個山東東路只知楊信，不知金主，關鍵是楊信的均田制和低稅制，贏得了百姓的民心，楊信一手打造的將門組織在山東東路遍地開花，再加上楊信推出的軍功制度，使得治下百姓心中對戰爭充滿了嚮往。更關鍵的是，楊信的將門是以軍校的畢業生為班底，這些人絕對是楊信的死忠，不但能武還能文。
能武還好說，也不是太重了，因為有了步槍等熱武器，武功再好，一槍摞倒，但是能文就了不得了，不說金國，就是文風鼎盛的大宋，識字率也僅僅是千之三四，更讓洪七公感覺到恐懼的是楊信正在實施的全民義務教育制度，這絕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
洪七公沒有看這麼遠，洪七公只是本能地以為，楊信這是在日後管理地方做準備。因為洪七公發現楊信的全民義務教育教授的知識根本不是之乎者也之類，而是偏實際運用類，這種教育很難培養出傳統的文人，但能培養出務實的吏治人員。
縱觀楊信的所做所，洪七公認為楊信意在天下，關鍵是楊信還有一統天下的實力，雖然楊信麾下人少，僅僅有萬餘士兵，但這萬餘士兵一擴，輕鬆就能擴個十萬八萬的，而且武器上手也快啊，尋常士兵訓練個兩三個月就能熟悉操作槍械。
洪七公透過種種跡象判斷之後，便決定倒向楊信，畢竟洪七公是一幫幫主，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三十萬丐幫子弟打算。
最重要的是，洪七公投奔楊信也是為了天下百姓少受戰亂之苦。楊信一統天下的圖謀洪七公已經知曉，要想阻止楊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無法阻止，那索性不如順手推舟，順其自然，洪七公自信，在丐幫的幫助下，楊信的軍隊能夠更輕鬆、更簡單地奪得趙宋天下。
洪七公還想知道楊信對於丐幫的安排，洪七公有些待價而沽的意思。
“這麼說吧，本帥治下是不允許有任何幫派組織出現的。”楊信直接開口說道。
“為什麼？”洪七公不甘心地問道。
“不僅僅是俠以武亂忌這麼簡單，敢問洪幫主，你可知道幫派組織為什麼會出現？”楊信問道。
洪七公呼吸一窒，雖然他是丐幫幫主，但幫派為什麼出現、形成這種問題他還真沒有考慮過。
“幫派，可以理解為互幫互助的派系，為什麼會出現，最初不過是在動盪的時代，底層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而朝廷和官府根本就當百姓不當人，也根本不考慮百姓的利益和生存，於是，為了避免欺壓、迫於生存，百姓才根據各自的共同點組合成了幫派，比如說槽幫、鹽幫之類的。”
“人多力量大，當這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之時，便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階級，比如說幫主、副幫主、長老之類的，這些人不但要讓幫派中人的活下去，還要做障他們的利益，這樣就得需要權力，有了權力才可以管理幫眾，有了權力還不夠，還得需要武力，沒有武力就活不下去，因為沒有武力你就沒法應對外部的欺壓。”
“一個幫派有了武力，必然就有財力，人越多，武力越強大，財力也越強大，先不說幫派之主會不會因為絕對的權利導致腐朽做出欺壓百姓、打壓同行、為了謀財不擇手段之事，單說幫派本身就是一個小型的藩鎮。”
“有地盤，哪個幫派沒有山門？就是你丐幫也有總舵和分舵吧，都有駐地吧；有軍隊，比如說派中的打手、紅花雙棍、白紙扇之類，雖然說辭不同，但本質一樣；有財權，一個幫派要想生存沒錢怎麼可能？就像你們丐幫，雖然號稱丐幫，但你們丐幫的這舵主那舵主的還真是乞丐出身？你們丐幫擁有的錢財並不少，不然怎麼維持這麼多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錢，你們丐幫早就一鬨而散了……”
“這不是藩鎮這是什麼？幫派是一個小朝堂，你洪七公身與大宋官家、金國皇帝、蒙古大汗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實力高低罷了。這才是本帥不允許幫派存在的根本原因！”楊信雙眼緊緊地盯著洪七公說道。
“嘶~”洪七公瞪大了雙眼，洪七公身為丐幫幫主，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其實不止洪七公，任何一個幫派的掌門、幫主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但沒想過並不代表不存在。
“大帥的話也太過於危言聳聽了吧？大宋朝堂也沒有對丐幫趕盡殺絕啊。”洪七公有些尷尬地說道。
“因為你們丐幫還有用！起碼現階段還有用，自有宋以來，但凡遼金南下犯邊，你們丐幫便北上抗敵，而且還是不用花軍費的那種，大宋官家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對你們趕盡殺絕，即使要趕盡殺絕也會讓你們死在戰場上，在他們看來這是死得其所，但如果沒有外敵呢？”
“洪幫主不會不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吧，前有梁山舊事，後有風波亭之事，大宋朝堂連忠心耿耿、赫赫戰功的嶽武穆都容不下，洪幫主憑什麼認為會容得下你們丐幫？卸磨殺驢這種事趙宋可幹的是非常拿手。”
“丐幫現今為什麼沒滅，一是因為你們有用，二是因為你們還不夠強大，如果再強大一點，不用外敵出手，光是趙宋朝堂就能滅了你們。洪幫主，你現在還認為本帥是在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帥治下絕對不允許非官方的幫派存在，如若洪幫主興幫投靠，那很好；如若不是，那就請洪幫主南下吧，下次見面可能就是生死敵人了。”楊信說道。
楊信自認為對洪七公已經仁至義盡了，洪七公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一點也不像一個絕頂高手，反而像一個農家漢子。
“老叫花決定舉派投奔大帥。”洪七公花了很長時間才平穩呼吸，然後緩聲說道。
“洪幫主，不是本帥瞧不上你，而是本帥認為你代表不了丐幫。你信不信，你只要回到總舵，向各舵主、堂主宣佈你的命令，你們丐幫會立即分崩離析，不說四分五裂，最起碼得分成兩派，一派追隨你，另一派脫離丐幫自立，或許還有個中間派。”楊信說道。
洪七公的臉色再次劇變，洪七公發現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那全真教為何就能輕易地全體投向大帥？”洪七公不解地問道。
“輕易？洪幫主哪只眼睛看到輕易了？當本帥還是世子，還在幼年之時丘處機丘真人便與本帥相識，而且透過十餘的磨合才堪堪走到一起，至於為什麼全真教可以全體投向本帥，很簡單，本帥與全真教是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全真教為本帥的發展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最重要的是，以馬鈺為首的全真七子擁有對全真教的絕對掌控權，再加上丘處機和王處一道長的鼎力支持，馬真人可謂是一言九鼎，能夠全權決斷全真教的一切事務。反觀洪幫主呢？”
“還有，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養兵最耗錢財，沒有全真教的大力支持，不應該說是全力支持，哪有本帥麾下的精兵？沒有全真教，本帥哪有錢財打造武器？沒有全真教，本帥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成為藩鎮？”楊信反問道。
“這……”洪七公再次傻眼了。
洪七公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得太簡單了，其實洪七公也是看到了全真教的發展潛力和未來的輝煌才下了投奔楊信的決心，本以為楊信會欣然接受，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有將丐幫放在眼裡。不但沒有放在眼裡，反而將敵人一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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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真教是天下第一大教，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洪七公自然不甘讓全真教將丐幫甩在身後，原本王重陽一死，丐幫有強於全真教的跡像，但隨著楊信的發跡，全真教又有了反超的趨勢，洪七公在淡泊名利，但他畢竟是丐幫幫主，江湖中人，他的環境和見識，導致他不可能成為世外隱士。
江湖不僅僅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任你武功通天，也逃離不了這個怪圈。楊信除外，不止是楊信有著洪七公無法理解的三觀，更因為楊信是局外人，看在任何問題大都用後世的眼光來看，這根本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楊信先天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所謂的人情世故在楊信看來都是狗屎，還不如讓百姓多吃一頓飯，穿件新衣服來的實在。
“大帥那怎樣才能接受丐幫的投效？”洪七公有些洩氣地問道，至於說反抗楊信，洪七公根本沒敢想，自己和幫眾引以為傲的武功在步槍這種武器面前屁用沒有，想打也打不夠啊。
“洪幫主如若有心投靠，就請先回丐幫總舵整頓丐幫，給你半年時間整頓，至於如何整頓，相信以洪幫的實力和手段輕鬆至極，什麼時候做到對丐幫有著絕對的控制權之時，就光明正大地來投靠本帥吧，不過，現在的話可以在暗地裡為本帥做事，也不需要丐幫子弟打打殺殺，只要暗中幫本帥傳遞一些訊息即可，當然，本帥會付費的，按訊息的重要與否來付費，具體如何，磨合一段時間便能知曉。”楊信說道。
洪七公的臉色仍然很難看，因為楊信給錢。
丐幫在打探訊息這一塊也很拿手，給楊信打探訊息在洪七公的認知中本是應有之意，但楊信付錢就意味著打探訊息這一舉動的意義變了，雙方根本不是上下屬關係，而是平等關係。
“想我堂堂丐幫，勢力龐大，弟子遍佈天下，到哪裡不都是以結實老夫，以與丐幫深有交集為榮，到了這裡怎麼變了，而且老夫誠心投奔還這麼難？”洪七公深感挫敗，內心深處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