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答話的是一個在學生中格外散發光彩,身材嬌小的少女。
白皙的皮膚、可愛的長相、極具質感的銀髮,以及需要手杖才能勉強移動的病弱身體,這些結合起來,讓她渾身縈繞著一種虛幻易逝的奇妙氛圍。
“這樣的紙就可以了吧。”
從自己的筆記本上輕輕撕下了一頁,她拄著細長的手杖站起身來,走到講臺前止步,親切地微笑著說道。
“我叫坂柳有棲,歡迎來到A班。”
白紙十分齊整,撕開的地方近乎看不到鋸齒,坂柳有棲將它遞給娜美,同時又接著說道。
“看樣子你是書法天才咯,不過可惜,我們這裡沒有毛筆呢。”
“不,我不會什麼書法。”
接過紙的娜美挪動腳步,慢吞吞地走下講臺。
“但是……”
說著,她用兩根手指捏住紙的邊緣——
“朋友教過我一點劍道。”
接下來的那個動作,既不快也不慢,只是輕輕鬆鬆的抬起手來,又平平常常地揮了下去。
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在揮動的過程中,柔軟的紙張無聲地破開空氣,沒有一絲抖動。
然後,無人說話的三五秒過去。
就在她的身前,一絲縫隙漸漸地顯現,在擴大到肉眼可見的程度後,三角形的清漆硬質木塊掉到地上,發出‘噹啷’一聲清脆的聲響。
教室第一排,左側第三列,坐在座位上女生瞳孔睜大,身子僵住不動——她的桌子,如熱刀切黃油般,被人用紙斬下了一角。
簡單、直白、明了——這是任何人都能直接感受到的,純粹的視覺衝擊。
“什麼啊——?”
“喂喂喂——!”
混亂與騷動,無法抑制的擴散開來。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按捺不住的學生們紛紛離開座位,跑到前排圍觀。
就連剛才還一副沉穩模樣的老師,也怔怔地站在那發呆,沒有半點維護課堂紀律的意思。
“怎麼可能?!”
“這是在變魔術嗎?!”
“一定是吧!”
“就算你這麼說……”
“那張紙是坂柳有棲的,這桌子更是……”
“哇!好疼!……我難道不是在做夢嗎?!”
一片紛擾中,略有些不滿的童聲響起。
“如果你們懷疑是假的,我就拿這個再演示一遍,誰要來試試看?”
當娜美放下手中的紙,隨手拿起一把尺子時,圍在她身邊的人們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除了一個人之外——
“好厲害~”
坂柳有棲把手杖靠在桌子旁邊。
“你真的好厲害啊~!”
她雙眼發亮,十分歡喜似的連連拍手,緊接著又雙手合十,懇求似的說。
“拜託了,請再讓我看一次吧,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
一瞬間的猶豫後,娜美抬手騷了騷臉頰。
“娜娜。”
……
先回了一趟職員室取到鑰匙,茶柱佐枝帶著幾名轉校生離開教學樓,步行了幾分鐘後,進入一間倉庫裡領取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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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最大可調的型號不在這裡。”
等到川崎、戶冢和材木座都挑好了桌椅,消失了一會兒的茶柱佐枝從倉庫深處走回來,對他們以及一旁空著手的伊拉和卡莉娜說道。
“第一節課就要開始了,你們先回教室,我帶她們去找一下。”
然後,看著他們搬著自己的桌椅,或是一聲不吭、或是氣喘吁吁、或是哼哼哈哈的向教學樓的方向遠去。
茶柱佐枝關上倉庫的門,率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們走吧。”
教學樓的另一邊,靠近運動場的位置,還有一間以體育用品為主的倉庫。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一下——”
走在通往那裡的林蔭路上,茶柱佐枝突然開口道。
“你們為什麼會選擇來到這裡呢?”
雖然伊拉毫不關心的左顧右盼,但卡莉娜明白她的意思——
選擇來到這間學校,過著全封閉的校園生活的人,大多數都是為了宣傳中允諾的光鮮理想的美好未來。
換而言之,對於那些已經確定擁有廣大前途的人,這間學校就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了,相反的,各種不便之處則會被凸顯出來。
特別是她們兩個,如此小的年紀就要離開家人,這樣的選擇必然會有一個十分充足的理由才對。
“為了錢。”
卡莉娜的回答簡潔有力。
“這樣嗎,既然這樣的話……對了,說起來——”
面對這種回答,茶柱佐枝好似並不驚訝,她的腳步絲毫不停,沉吟了片刻後接著說道。
“依據學生在社團活動中的活躍及貢獻程度,有時候會出現個別發放點數的案例。例如,像是書法社的人如果在比賽中獲獎,這種狀況校方就會給予與其相應的點數。”
她問道:“你們要不要試試參加?”
“再看吧,”似是感興趣,又似是不感興趣,卡莉娜以一種不置可否的態度回覆,接著反過來問她。
“你又是怎麼想的呢,茶柱老師?”
“什麼意思?”
茶柱佐枝頭也不回地問道。
“你不是說過了嗎,這裡是一個實力至上的世界。既然這樣,不只是學生,老師也應該是如此吧。”
卡莉娜接著說道。
“雖然處境不至於有那麼悲慘,但大體上,茶柱老師,你的立場應該和D班是一致的吧。”
那種在教室裡表現出來的:要爛就爛到底,一點熱忱也沒有的態度,她一開始就覺得奇怪。
“還是說,老師你判斷這樣就行了?這樣來看,雖然嘴上說得很嚴厲,茶柱老師,你反而相信了他們呢……”
“唔,這麼簡單就做出了判斷嗎——”
用一種近乎完全相同的步幅向前邁步,茶柱佐枝語氣不變地反問道,“難道說,卡蓮,你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茶柱老師,放在偵探小說裡,光是你這句話就能當作證據了。”
卡莉娜笑了起來。
“不過沒關係,我只要確定一點——茶柱老師,你並不像看上去那樣沒有上進心就行了。”
“只有強者才能擁有餘裕,我只能這麼認為——你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那個最大的籌碼。”
說到這裡,卡莉娜看著茶柱佐枝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但這樣的話,對老師你來說,我們的到來恐怕就不是一件好事了呢。”
“……”
茶柱佐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卡莉娜,對視了片刻後,率先移開目光。
“你在這個年紀說著這種話……老實說,我有點被嚇到了。”
“是嗎,不過,沒什麼東西是天生的。”
卡莉娜的嘴角泛著燦爛難明的笑容,“茶柱老師,你那個天才的說法,我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