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的辦事效率還是非常高的，幾分鐘之後，一份新鮮出爐的旨意就放在了朱慈烺面前。 “……太子朱慈烺全權主持此次籌集軍餉事宜，如朕親臨，若有不聽令者，太子有臨機專斷處置之權！” 這份旨意很不錯，甚至比朱慈烺之前所想象的都要更好。 朱慈烺似乎明白了什麼，抬頭看向了崇禎。 這位皇帝陛下其實只有三十三歲。 但在當了十七年的大明皇帝之後，崇禎臉上顯現出無比的憔悴和滄桑，給人一種已經垂垂老矣的感覺。 崇禎嘆了一口氣，道：“朕為了大明做了很多，但是到頭來，好像這些事情都是錯的。朕相信臣子們，以為他們能消滅建奴，能消滅李自成，他們都沒有做到。就連捐出一些身家來保住大明，他們都不願意！烺兒，你說，朕是不是很失敗？” 朱慈烺果斷搖頭，沉聲道：“父皇為了大明而辛勞，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誰要是敢在這方面說父皇一個字，兒臣直接拿槍打爆他的狗頭！” 話很粗俗，但也很見效。 崇禎臉色頓時好了一些，道：“那你說說，為什麼大明會到現在這個地步呢？” 朱慈烺不假思索，說道：“因為父皇信錯了人！” 畢竟是便宜老爹，如果說“你這個皇帝能力不行”，多少還是過於傷人了。 崇禎眼中有些迷茫：“那你說，朕應該相信誰？” 朱慈烺看得出來，崇禎是真的懷疑人生了。 崇禎相信過很多人，袁崇煥、孫傳庭、盧象升、洪承疇……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回應他的信任！ 如果是那樣也就算了，但當崇禎發現，就連李自成兵臨城下的時候，在大明京城之中的這些大明重臣們都不願意捐出哪怕是一點點錢來資助軍餉，來回報崇禎給他們的官職之時，崇禎的世界觀就塌掉了。 對於崇禎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能夠無條件的、純粹的效忠於他的。 這皇帝的水，太深了！ 就在此時，崇禎突然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抬頭，崇禎看到了自己十五歲的兒子，朱慈烺。 朱慈烺無比懇切的說道：“父皇何必如此喪氣？請記住，父皇和大明永遠都可以相信兒臣！” 崇禎看著朱慈烺，良久。 這位大明皇帝笑了。 “烺兒，朕在你這個年紀，真的連你的萬一都不如！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要怕，因為朕支援著你。事到如今，朕和大明，已經沒有什麼再好失去的了！” 朱慈烺大笑起來，後退兩步，朝著崇禎鄭重作揖。 “這並非是大明滅亡之時，而是大明浴火重生之日！請父皇在此和母后安心休息，兒臣這就去告訴那些城內外的傢伙，這大明究竟是誰的大明！” 看著朱慈烺轉身大步而去的背影，崇禎露出一絲笑意。 “朕的兒子，長大了。” 奉天殿，一個時辰後。 作為太子，朱慈烺一般是應該站在皇帝寶座的身邊。 但今天，朱慈烺說要有座，所以就有了座。 不過，有座的只有朱慈烺自己。 也不是沒有大臣想要發表意見，大明的臣子，都是很喜歡在皇帝面前嘴臭的，畢竟嘴巴越臭，史書越青。 但是當這些大臣們看到朱慈烺右手之中不停翻滾來去的沙鷹手槍時，他們就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嘴臭崇禎可能會青史留名，但嘴臭朱慈烺的話多半是當場暴斃，孰輕孰重大家還是能拎得清。 和昨天相比，這一次大殿之中的氣氛其實是好了不少。 昨天的這個時候，看著囂張跋扈的杜勳在崇禎面前大放厥詞，所有人都覺得大明要完蛋了。 但一日一夜過去之後，大家現在反而覺得，大明——似乎還有救。 想到這裡，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朱慈烺身上。 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朱慈烺，所有人都必須承認，北京城之所以還完好，大明之所以還沒有滅亡，全都是因為這位年僅十五，但卻力挽狂瀾的太子殿下！ 內閣首輔魏藻德忍不住道:“太子，群臣皆已齊聚，敢問陛下何在？” 朱慈烺聞言看了一眼，發現確實大殿之中已經有不少人了。 作為太子，朱慈烺還真不是所有人都認識的。 朱慈烺看了王承恩一眼：“念吧。” 王承恩立刻上前，將剛剛崇禎命他所擬的那份讓朱慈烺臨機專斷的旨意給念了一遍。 聽完這份旨意之後，大殿之中頓時變得安靜。 大家都不傻，這旨意之中的意思，就是等於給了朱慈烺一把尚方寶劍！ 魏藻德乾咳一聲，有些不淡定的說道：“所以，陛下他……” 朱慈烺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向魏藻德。 雖然明知不該，但魏藻德還是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 好在朱慈烺也就走了兩步，在御座的臺階上站定。 “父皇不會來了，今天，本宮和大家聊聊。 諸位，現在大明是一個什麼情況，大家想必心中也都非常清楚了。所以本宮在這裡也不廢話，就直接說了吧。 大明現在需要錢，所以本宮代表父皇，想要和大家借點錢。 如果大家願意捐出家財來作為軍餉的話，本宮只需要你們的五成身家，而且可以給你們打欠條，將來大明會還清的。 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家裡確實沒錢的話，那麼本宮就會帶人去他家裡搜一搜，要是搜到了超過一千兩銀子的現金和財寶，那就直接沒收。 好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要怎麼做，大家好好想想，然後給本宮一個答覆！” 這一次，朱慈烺用的是“借”，和對付曹化淳、周國丈的方式並不相同。 這主要是因為，曹化淳屬於崇禎的奴才，周國丈是崇禎的老丈人，說起來都能算得上是崇禎的“自家人”，所以朱慈烺直接抄這兩個人的家，還是勉強能說得過去的。 但在場這麼多的大明重臣，如果把他們的家全部都抄了，那這些傢伙就真的是分分鐘要叛變投敵了。 要知道這裡面其實也有不少現在還忠於大明的臣子，雖然他們確實吝嗇了點，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 即便如此，在朱慈烺說完這番話之後，在場依然是一陣譁然。 內閣首輔魏藻德聽完朱慈烺的話之後，臉色也是不停變幻。 魏藻德能夠感受到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射過來，裡面的含義不言而喻。 太子這是在搶錢啊，首輔大人，你得站出來啊！ 魏藻德更知道，曹化淳和周國丈的遭遇。 該怎麼辦？ 魏藻德糾結片刻，還是一咬牙，站了出來。 “殿下此舉，實在是過於荒謬，簡直就是夏桀、商紂、周幽之暴政也！老臣為天下計，必須要堅決反對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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