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末尾,楚長樂似乎也是說出了許久積壓在內心的話,心裡暢快得很。
慕蕎汐趕緊伸手示意:“郡主快別說了,這些話乃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就不好了。”
有心人?
楚長樂微微眯起眼睛,慕蕎汐難道不是這個有心人?
她直直的看著那雙茶褐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純粹。
想必不是吧……
楚長樂心中的想法有所動搖,可正是這分動搖,讓她更加氣惱。
“慕蕎汐!”
慕蕎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楚長樂一聲呵得一激靈。
“臣女在!”
楚長樂快步走到她面前,語氣鋒銳。
“我與你接觸不多,但知道你並非趨炎附勢之人,更不是沒見過潑天富貴之人?怎麼就糊塗了?你今時今日的選擇,真是白作踐了這一身風骨!”楚長樂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慕蕎汐心中苦笑,哪裡是她想去選那所謂的潑天富貴啊。
“郡主,實在是……”別無選擇啊……
司少卿虎視眈眈,若不假意附和,如何能從感業寺活著出來?
慕蕎汐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楚長樂打斷。
“是,這皇門一旦踏入,能一生無憂,但你可想過,旁人看到的是你平步青雲,可有人看到這腳下都是踩著多少屍骨上去的?自古登高者必會跌重,你原本能有真正的大好前程,怎麼就栽在這條路上,不撞南牆不回頭了呢?”
楚長樂苦口婆心的說著,想讓慕蕎汐回心轉意。
這番話,楚長樂也沒想到,竟然會在慕蕎汐面前如此坦率地脫口而出。
看到慕蕎汐始終抿著嘴,不肯多說一句話,楚長樂心中那點火星又一次熄滅。
罷了,罷了,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現在深陷其中,我說再多,恐怕你也聽不進去一個字,我又何必再跟你浪費唇舌?一切都隨你吧,你要去爭去鬥,都隨你,別帶上我,我可沒興趣跟你一同勾心鬥角!”
楚長樂頗有幾分賭氣的架勢,更多的,還是氣惱自己好容易找到的知己誤入歧途。
言語分量本就輕,落在慕蕎汐心頭,卻有了幾分重量。
楚長樂也算是書中為數不多的值得真心結交的好友,或許在她看來,自己真是皇城當中與眾不同的一抹希望,看到她也身陷染缸當中,自然氣急。
慕蕎汐咬咬嘴唇,心中千萬個委屈湧上來,“郡主,我所做的事,都並非我的本願啊。”
她竟不知道從何處說起才好,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人。
楚長樂的眼中又閃爍起一絲光亮,正要聽慕蕎汐想說什麼。
門外的小太監傳來一聲尖細的傳喚。
“太子殿下駕到!”
這檔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兩人紛紛走到門前,一前一後的衝剛進府中的司少卿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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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妹見過太子殿下。”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兩人都跪在地上,司少卿目光流轉,卻上前一步攙扶起了慕蕎汐。
“長樂,快些起來吧,你是姑姑的獨女,便是本宮的皇妹,還跟本宮客氣什麼。”
司少卿和楚長樂之間的來往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兄妹相稱,關係說不上遠,可也不近。
“太子表哥說笑了,這些都是禮數,長樂不得不遵守。”楚長樂不鹹不淡的回應,視線卻落在太子還攙扶著慕蕎汐的手上。
慕蕎汐表情尷尬,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司少卿的手。
司少卿並未有什麼反應,順其自然的將手負到身後。
“最近御書房內的事多了,本宮許久都沒到外面來走動,臨近年關,長樂最近可還好啊?”
楚長樂像是不習慣和司少卿的寒暄,垂著眼睛,反應多少有些冷淡。
“多謝太子表哥關心,一切都好。”
司少卿隨便應付幾句,不再自討沒趣,轉而看向一直躲在後面試圖提高自己透明度的慕蕎汐。
“本宮今日原是想去趟慕侯府的,不曾想進去的時候,沒見到慕大小姐,慌慌忙忙問了人,才知道躲到長樂這裡來偷閒了啊。”
一個躲字,慕蕎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似開玩笑,但慕蕎汐知道,司少卿的耐心不多。
他竟然去慕侯府找過自己?
完了,那不是直接完蛋了嗎?!
慕侯府的人向來都是最會刮裙帶風的,現在指不定府中已經熱鬧成什麼樣子。
白日她拜訪長樂郡主,晌午太子便登門找不到人。
她已經可以想象,等會回慕侯府,慕圳將會用什麼語氣試探她和太子的關係了。
看到慕蕎汐精彩的表情,又看到司少卿始終似笑非笑的眼眸,楚長樂心中有數,想必這就是慕蕎汐想說卻沒說出的難處吧。
司少卿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慕蕎汐有苦難言也實屬正常。
一箭雙鵰的事,還真是叫他做得得心應手。
在她面前說這番話,一來是表現出他與慕侯府的親近,有意拉攏自己,楚長樂微微皺眉。
二來,他有了個合情合理的由頭,來郡王府,私底下是說來找慕蕎汐,明面上傳出去,便是太子和郡王府有私交。
司少卿的如意算盤,還真是打得響。
能讓慕蕎汐這般無奈,想必此舉,也是在逐步斬斷慕蕎汐的退路吧?
無論如何,司少卿的舉動都是百利無一弊,楚長樂心中對這樣盤根錯節的算計萬分不滿,面上自然沒什麼好顏色去應付。
慕蕎汐沉默片刻,只好是硬著頭皮開口。
“臣女不知太子殿下要光臨慕侯府,失了禮數,還請太子恕罪。”
“不礙事,是本宮考慮不周,心血來潮想同你商量秋獵之事,所以才並未提前告知便前往慕侯府,該是本宮給你賠不是才對。”司少卿說著,嘴角綻出一個溫潤的笑容。
真是個披著人皮的笑面虎!
不過……秋獵?
慕蕎汐還沒反應過來,司少卿便看向了楚長樂。
“既然找到人,本宮就帶慕大小姐先走了?”司少卿將後路都鋪得妥當。
商議秋獵之事。
慕蕎汐沒頭沒腦的,就被帶上了馬車。
司少卿乘坐的,金車玉墊,慕蕎汐在上面卻大氣都不敢喘。
他閉目養神之際,語氣淡然。
“慕蕎汐,我勸你最好是安分守己,別想著為自己謀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