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龍武掀了掀唇，到這一刻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他從眉眼裡能看到的，也只有苦澀。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什麼？”岑焰終於找到了機會，緩緩將手從他手掌裡抽了出來，清致的小臉蛋上泛著笑意，“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人活在這個世上，並不是一切都會隨著自己的心意。愛而不得是人間常態對不對？許多事情我們本來也無能為力。”頓了頓，又打了個比方，“你還記得嗎，離開格爾斯的前一個月，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時，我們救了一個孩子。才七歲，可是人很機靈也聽話。在格爾斯那樣的地方留下來之後，他能不能長大全都看運氣。可就算如此，我們也根本不能帶他離開。”
“沒有辦法辦手續，你知道的。他身份敏感，一旦離開格爾斯，要面對的兇險可能更多。而他是知道我們的難處，在大家做出決定的前一晚，主動離開了。”
“這就是無能為力。”
岑焰笑了笑，輕輕抬起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你不僅僅是顧龍武本人，你還是顧伯的兒子。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還是何茉茉名義上的丈夫。人在這世間活著，本就不是只有自己。”
沒有人知道顧龍武心裡的想法。
他只是一直安安靜靜聽著，然後用那樣認真的眼神看著岑焰。
像是要筆直望到她瞳孔深處。
那麼那麼長的時間裡，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的空氣格外安靜，除了機場廣播的聲音，現在便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相信你聽進去了。”岑焰將手收回去，一雙杏眸澄澈乾淨。
“現在登記時間還來得及，我會去冰島住一段時間。而你當務之急應該回到酒店，繼續未完成的婚禮。”
說完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男人從頭到尾只有沉默。
而這樣的沉默，在岑焰看來，就已經是默許了。
她便終於轉身，重新朝登機口走出去。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半個小時，來得及。
可就在她剛走出幾步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力道。
顧龍武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將她抓了回來。
那張英俊清朗的面龐上只有認真的眸光，“我不可能放手。”
他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
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萬鈞力道。
“婚禮已經結束了。後果如何我會處理，我會把一切都解決到乾乾淨淨，再來見你。”
岑焰徹底僵在原地。
這一刻她只覺得心臟都彷彿要漏掉半拍。
周圍的空氣彷彿徹底凝滯住，緩緩擠壓著她的呼吸空間。
“至少今天，先不要離開，可以嗎？”
岑焰掀了掀唇。
她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睜開眼眸看著面前的男人。
好半晌也只是勉強扯開一抹笑容，“有這個必要麼。”
“有！”
對岑焰來說，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區別呢。
可顧龍武語氣格外堅定。
“給我一個機會，阿焰你只要稍微回過頭看看我，就看我一眼試試，好嗎？”
明明是這樣卑微祈求的話。
可從顧龍武嘴裡說出來，卻帶著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
岑焰現在不敢亂動。
她在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
“那要是我不管你怎麼做，都要離開呢。”
顧龍武怔住。
這一點他沒有想過。
來之前，他只以為那天晚上的人是阿焰了，那麼阿焰對自己一定就是真心的。
既是真心相愛，又怎麼會捨得離開？
可忽然當岑焰認真問出來時，顧龍武終於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了。
“不要說不會，腿長得我身上，做決定的人就該是我不是嗎？”
顧龍武勉強“嗯”了一聲。
他其實並沒有表現的那麼有自信。
“我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一月為期，可好？”岑焰主動定下了時間。
她說話的嗓音很輕很輕，只像是在旁邊細細念著書，念著有意思的段子一般，“我把機票改簽到一個月之後。”
說完也沒有給顧龍武思考的時間，便直接拿出了手機，當著他的面改簽。
“一個月之後飛冰島的機票，我改簽好了。”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便已經將機票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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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坦坦蕩蕩抬起頭看著顧龍武，“這樣可以麼。”
不可以。
顧龍武想拒絕。
他覺著最理想的結果，應該是直接把阿焰追了回來。
可不曾想過這麼多。
但現在他也看的出來岑焰有多堅定，便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
他同意。
到這一刻，登機口終於關閉。
顧龍武這才鬆開緊緊握住她的手，好半晌時間之後，都只是靜靜站在旁邊看著她。
“那你這一個月……”
“我就在寧城。哪也不去。”
岑焰給了他一個讓人安心的答案。
顧龍武點了點頭，還是謹慎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去找你哦？”
“當然。”
“既然說好了一月為期，那這一個月時間裡，我們依舊正常相處。”
“好。”
這就算是約定成功。
顧龍武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
畢竟有了這一個月的緩衝期，他還是會有努力的餘地。
可就是……
仍舊會擔憂。
阿焰到現在態度都沒有任何變化，是一點都沒有放緩的。
如果一個月之後，仍舊如此呢？
顧龍武搖搖頭，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我得去取行李。”
沒登機，總不能把行李託運到了冰島。
“嗯，我跟你一起。”顧龍武默默跟在他身後，是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的。
亦步亦趨，宛如一個盡職盡責的小跟班。
機場很寬很寬。
從登機口出去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距離。
兩個人就這麼並肩往前走，全程沒有開口交流，但又保持著步伐一致。
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啊，並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行為便已經能那樣默契。
顧龍武往後站了一些。
直到這時候才能透過機場外面照進來的光看著她的身影。
安靜、美好。
或者還應該有一些別的形容詞。
可他確實不是特別有內涵的男人。
只覺得自己認識的，這世間所有代表美好的詞都不夠去形容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