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加油！”
“好好好~”易華言虛著眼睛，“……話說你為什麼還在？”
“森老師說可以讓我在現場看看。”安依舊拿著一本筆記本，頗有股想把全過程記錄下來的氣勢。
他擺擺手：“隨便你吧，你別添亂就行。”
現在人人穿的都是短袖，短袖的材質幾乎都不會發出太大噪音，所以安無疑是能進錄音室，“是的，前輩！”
這時老森從音響室出來，然後道：“這邊有幾個改動，一個本來是男角色的要改為女角色。”
“啊…也就是女聲線又要多一個是吧。”
老森愣了一下，然後笑著看向他：“聲線不用勉強，我們的目的不是要讓觀眾聽不出這是性別反串，這只是為了娛樂性而已。真不行就不用勉強。”
老森把“不用勉強”強調了兩遍。但是“不要勉強”不等於能夠將就。易華言對這方面有種執念。
他一直以來都是希望把一切都做得完美，特別是配音。
“好的，我知道了。”他敷衍回了一句，然後用筆在臺本上又圈圈畫畫了兩下，“需要試音嗎？”
“需要。我們這次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足的。”
說完，老森就回到了音響室，然後在麥克風上面說道：“可以的話說一聲，我們先來試音。”
易華言：“嗯，可以了。”
這個泡麵番講述的是：在21XX年，完全潛行遊戲已經成為世界的主流，其中一個悠閒類完全潛入遊戲的運營主管為了留住玩家，開超管號進入遊戲世界，然後想方設法讓玩家獲得爽感從而留住玩家。
但主管不能被發現真實身份。
這是一個日常輕鬆番。
除了主角外，其他角色幾乎每集都在變。主角的聲音也是每集都不一樣。可以說，這是一個在娛樂方面的突破。
易華言參與的是第8話，講的是主角要留下一個幾乎無欲無求的土豪玩家。然後為了瞭解土豪，主角去了一趟別墅區區。而別墅區出現的龍套不少，也就是這裡需要用的聲線就要變多了。
保安：（CV：易華言）：喂！你，識別不過不許進！……
主管（CV：易華言）：在主管千方百計騙過保安之後……|這個小區好大啊……
小女孩龍套（後略）：媽媽？我看到那個叔叔是從旁邊溜進來的！
母親：別看了，我們回家。
主管：看見一個老婆婆拖著行李。|婆婆，我幫你吧。
老婆婆：好，麻煩你了。
主管：我想問一下…………
……
最終與各類人群聊天之後，主管得到的答案——親人與陪伴。
然後主管便送了一個有情感的AI給土豪，但卻讓土豪憤怒退遊。
就在主管心灰意冷之時，沒想到幾天後，土豪在家人的陪伴（主管曾經與這個角色聊過天）下重新進入了遊戲。
這是一個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許教育意義的番劇，只可惜限於番劇的長度，很多細節沒有說。但是“一個聲優一集”的策劃又讓番劇多了一絲可看性。
僅僅是泡麵番來看，這部番劇肯定是數一數二的良作。
……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整部番劇的雙語都成功完成了後期錄製。
順帶一提，他現在的日語水平大概就是“不全能看懂，但幾乎會說”的程度。雖然在私底下他也狠狠補過一課，但還是不能到達像是職業聲優的那種日語水平。
所以說，為什麼華夏的聲優要學日語？！
他有時候都有想過要打著“愛國主義”的名號揭竿而起，但後來……因為學習佔用的時間太多就沒去了。
還有一個原因——雙語錄製的工資多一點。
老森從音響室裡走出來，“易先生，你的偽音練很久了吧？我保證觀眾不相信這是由你一個人配的！”他的語氣沒多少驚訝，因為早在錄製的時候他已經驚訝完了。
“森老師您過獎了……”
注意到易華言聲音有些沙啞，老森不可察覺地皺皺眉，然後指著音響室裡面的一次性紙杯：“你先去喝口水。”
“……好的。”他快步走去音響室接水。
潤溼了一下喉嚨才感覺好多了……因為這次要用到的聲線比較多，他需要藉助手的按捏去改變聲線，所以對喉嚨的損害也便加重了。
老森跟在後面，“小言，我這樣叫你行吧。”
“嗯，當然。”易華言點點頭。
老森面容突然變得嚴肅：“雖然我一早就瞭解過偽音對嗓子有一點損害，但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止‘一點’。”
聽到這句話，易華言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其實還好……”
這時候，安一進來就毫不掩飾誇道：“前輩！你好厲害啊！”
“哪有哪有……”
這句話說出來就是謙虛，其實他自己也對這次的配音很滿意。
然而……
“對，這其實一點都不厲害！”
老森的這句話讓易華言和剛進來的安都有些錯愕。他們拿不準森老師這到底是稱讚還是批評。
而他部下的表情除了開始那一瞬間以外，並沒什麼變化。
觀察著兩人表情變化，老森繼續橫眉道：“聲優最重要的就是嗓子，要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嗓子，那麼這名聲優就離退役就不遠了！聲優永遠都是嗓子最重要，其他是次要！”
兩人都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呃…但……”
易華言有些不忿，但沒有說什麼，因為安已經幫他說出了疑惑：“為什麼？我覺得前輩只是在努力配好每一句話啊！”
老森聞言，搖搖頭。沒有解釋，只是重複了一句：“嗓子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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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什麼意思？”安還想繼續問，但被易華言阻止了。
與一頭霧水的安不同，他在這句話裡面感受到了的東西太多了……
仔細一看，他發現森老師的背影並不顯蒼老……只是彎下了腰。
老森自顧自地去整理了一下揹包，然後又到另一邊去泡了杯茶。回來後看見易華言拉著一臉不明所以的安還站在那裡。不禁笑道：“怎麼還在這？”
“我覺得森老師應該還沒說完。”易華言有這種感覺。
聽自家前輩都這麼說了，安便安靜地看著。
“呵呵……”
老森仰頭看著天花板，沉吟幾秒才道：“還有就是千萬不要得罪人。……聲優的圈子雖然要比外面單純得多，但也並不是非黑即白。只有平庸才能走得更遠……”
“不過以你的天分，我覺得平庸這個詞已經與你無緣了。”
老森擺擺手，讓兩人離去。
出了公司的大廈後……
“前輩，森老師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他了眼天空，隨即苦笑著搖搖頭，撒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知道安還不能理解，所以便沒有解釋。
森老師說的那番話，只有在圈內和社會裡打拼了十多年的“老”人才能深刻體會到裡面的含義……和寒意。
有的事情，他認為安不該過早知道……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