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公寓的一扇門前,此時他已是景天,亦是易華言。
猶豫片刻後,他按下了門鈴。
很快,裡面傳來陣陣腳步聲。
“你好,我是景天,是一名自閉症調理的志願者,我這次來是因為您之前登記過您的女兒……”
“真的嗎!?請進請進!”
開門的是一位婦女,她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按照登記的資訊來說,這位母親只跟她女兒住在一起。
母親顯得迫不及待………
景天十分能理解這種母親看到自己女兒有救了的心情,但他仍然感到奇怪——他並不是專業的醫生,只是一名志願者,但是對方的反應卻像是見到救世主一般。
屋內雜亂無比,有幾個地方還堆放著垃圾,即使這間屋子有兩層樓,但整間屋子還是散發著輕微的食物腐臭的味道。不過聯想到這種情形可能是因為那個患有自閉症的女兒,景天根本產生不了反感的情緒。
【垃圾袋完全密封,誰知道裡面放這些什麼。就這開頭,放在任何一種懸疑片裡面都不為過………】
易華言便跟隨著景天的視角便觀察著。
婦女的表情顯得有點窘迫:“啊!不好意思,我家太亂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您?】
景天沒太在意這個字,他連忙擺了擺手:“不會不會!不如我們先談談你的女兒吧。”
很多母親談論自己患有自閉症的孩子的時候,臉上多多少少都會出現同情、可惜或慈愛,然而在眼前這位婦女的臉上,景天只能看到恐懼。
“她很奇怪……也很,很……你看到她就知道了。”
景天只好安慰:“放心吧,很多自閉症患者都是這樣的。”
“那我先去看看您的女兒吧。”
婦女將景天帶到二樓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出現一絲嫌棄和恐懼。
他心中默默在“家庭原因”上面畫上一個圈圈。
接著,他將自己身上的鑰匙,指甲刀還有一些算得上是鋒利的有危險性的東西放在了門外。再確認了身上已無有傷害性的物品之後,便敲響房門。
“………”
沒有反應是意料之內的。
“你好,我想跟你做朋友。”
給了對方一個心裡預備之後,他便輕輕推門而入。
房內光照不算暗,但這也只是對比於其他患者而言。
女孩坐在了地上,烏黑散亂的黑色長發落在四周。電腦置於地面,她以鴨子坐的姿勢坐在了電腦面前不知道搗鼓著些什麼。
窗外有幾束光偷偷地透過縫隙調皮落在女孩蒼白的臉上,給這個精緻的女孩增添了幾分神聖感。
她看上去大概只有14歲。
女孩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望向了景天。
景天與她對視。
她那混濁的大眼睛像是漩渦,亦像是滿天星辰,宛如要將景天吸進去一般。
“你好,我叫景天。”
“我知道。”
“你知道?”
景天感到十分詭異。
“你叫景天,我叫維拉。”
女孩笑了笑。
他懷疑眼前這個女孩是不是自閉症患者。在他印象中,自閉症患者不可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露出笑容。
她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貼近自己。
“吶,我來說個故事吧。”
“………當然,你說吧。”
故事能反映出自閉患者的內心世界,一般情況下他都會鼓勵患者多說點。可這一次,他心臟卻不知怎麼的,竟滲出一絲寒意。
“那我要說了哦。有一個人,他叫做景天。”
……
景天是一名高三學生。他是孤兒,家裡…不,這不能說是“家”,只能說是“住所”。他一個人住,這個住所是政府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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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天生十分羸弱,像高三這種長期高強度的壓力之下,他已暈倒過兩次了。所以很多時候上半天課他就要回去休息半天,這種行為學校也秉持著預設態度。
不過也恰恰因為他自身的原因,他對那些患有自身精神疾病的患者都給予了莫大的同情,特別是對自閉症,也叫孤獨症的那些可憐小孩。
他喜歡上網,也在網上結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高一的一天晚上。他收到了一條資訊,是他的一名網友發給他的。
“我想死。”
他二話不說,直接就買了火車票打算突擊到網友的家裡去安慰他。他的那個網友也是嚇到了,並沒有透露出具體地址。最後,當然就是吹了。火車票也白買了。
他看到了一個社會調查:在他所在的地區裡面,有接近23.2%的未成年人都患有自閉症。這是什麼概念?就是100人就有23個人有自閉症。
高二,他在學校建立了“學校自閉症調理志願軍”,主旨是以自願為原則給予自閉症兒童更多的愛。而他本人也毋庸置疑地成為了志願組織的主心骨。
他們幫助了很多自閉症患者,引導他們慢慢走回正軌。他的這個組織也多次吸引了媒體的注意,因此很多研究這方面知識的專家都很樂意過來無條件志願性地過來授課。
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個新患者的登記記錄。
後面還附著地址。地址竟然就在他家附近。
景天毫不猶豫地來到了那個地址。
……
“最後,他就碰到了一個叫做維拉的女孩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景天聽著維拉說話,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近,導致他不由得慢慢向後退去。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有動,而自己反而後背卻全溼。
對於維拉能夠知道自己是誰這件事他完全不驚訝,因為每個患者都會自己的特殊愛好。
但……太詳細了。維拉在“說故事”的時候連細節都能說出來,這讓他懷疑她是不是生在自己的身體裡面。
“你………”
景天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嚥下口唾沫:“你,真的是自閉症嗎?”
“我是不是,你不是更清楚嗎?”
不,他並不清楚。
“我覺得你不是………”
女孩眨了下眼睛,爬了上床,並抱住了枕頭。對,用爬更加確切。
“你是害怕了嗎?你想走?”
陪伴是對於每個自閉症患者來說最好的治療,這個人群渴望別人的認可和重視。但……他並不能確認眼前這個……
“為什麼不想陪我?”
女孩秀眉蹙在一起,顯得楚楚可憐。
他拒絕的話語頂上嘴中,但看到女孩的表情又不忍心拒絕。
他選擇了沉默
“……這幾年我一直在關注你。”
“這個我看得出。”
見景天依舊無動於衷,女孩急了。
“我喜歡你!我的世界只有你!只有你能陪伴在我身邊!”
女孩啜泣的聲音讓他有一瞬間不知所措。
景天穩了穩心神。
這樣一來,女孩為什麼不像自閉症患者的原因就很明朗了——因為她本來就沒有將景天當過是外人,而是把他當做一個特殊朋友,一個戀人。
但…………
愛情確實是讓人走出自閉的一種方式,但愛情從來不是一廂情願。
“……你週末有空嗎?我們……去約會吧。”
他其實並沒有正面答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