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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坦白

圓月之下的竹樓處在一片靜謐之中,一扇半開的窗內燃著昏黃的燭光,豆大的火苗跳了跳,發出“噼啪”的聲響。

南宮鑰拿過一把剪子,準備往窗前去。

“你去幹什麼?”澤弘單手支頤,悠閒地用手著叩桌邊,緩慢而沉悶的叩擊聲讓南宮鑰感到一點壓力,澤弘聲音帶著笑意:“你說吧,我聽著。”

“我先去剪一下油燈芯,嗯,你看,油燈要熄了。”南宮鑰將剪子從右手換到左手:“天色也不早了。”

“天色遲不遲的,我不在意。”澤弘往她身邊靠近了些:“我只在意你,阿鑰,你師兄說得對,你還要瞞著大家嗎?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南宮鑰看著他,將手中的剪子放到了桌上:“方足足不是檢查過了嗎,我真的沒事。”

澤弘看了她半晌,說道:“那好吧,我來猜一猜,你是想要保護這個鬼?是因為他也幫助過你?你擔心我們會對他不利?”

南宮鑰咬了咬唇,抬眼看著澤弘。

澤弘握著她的手:“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南宮鑰揉了揉鼻子,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你猜得對,我之前有些事確實沒說……”

說著,南宮鑰動手解開了交襟的衣領,這個動作直看得澤弘一愣,身子也跟著顫動了一下,南宮鑰看到他紅起來的耳根,臉一紅:“你想到哪裡去了,給你看個東西。”她略仰起頭,澤弘的目光自她潔白的頸項往下看去,鎖骨位置有一個金燦燦的項圈,上面滿是符文。項圈旁邊一根紅絲線編的鏈子往下沒入衣襟內。

澤弘知道那絲線下方是他送的那塊金鑲玉的墜子,眉眼已全是笑意,任她如何疑心,但對他的心意從來不曾變過。

“你在看什麼啊。”南宮鑰已經一把拉好了敞開的衣襟,臉紅得要滴血:“你老往衣服裡看什麼,我是讓你看那個金項圈。”

澤弘笑道:“你這小腦瓜子現在都在想些什麼啊?”笑意漸濃:“什麼時候這麼有錢啦?還去打了一個金項圈。”

南宮鑰臉更紅了,說道:“哪是打的金項圈啊。”

澤弘偏頭,用手撐著臉:“那是你師傅送給你保命用的?”

她說:“上次給你說過我殺了殘名,這是從殘名那裡得來的,而殘名就是在無面寄居的宅子裡同無面打鬥幾乎都要死了,最後我補了一刀。無面,就是那只鬼,我同他達成約定,他一路上保護我,而我要幫他做一件事,我估計也是要用到我的移魂之力,但是具體要做什麼他到現在也沒有說。”

澤弘聽她說著,眉頭已經慢慢蹙在了一起。

南宮鑰接著說道:“在之後,一路上他幫了我許多,要不是他,我也許已經死了。雖說是早有約定,但現在他對我來說算得上是一個朋友。”

聽她說完,澤弘這才問道:“所以你果然是在保護他,那他現在在哪裡?”

南宮鑰說:“他躲在我的絨花頭飾裡。”說著從袖袋中拿出那朵絨花飾物,一看到此物,眼神有一陣空茫。

澤弘將那朵絨花拿起來,左右看了看:“讓方大師看一看可好?”

“算了吧。”南宮鑰將目光從那朵花上收回來:“看不出來什麼的,他將自己封在裡面了,得我喚他才能出來,也是怕被別人發現給他帶來禍事。”說著舉起右手,白淨的皓腕上有一串手鍊,鏈子下方垂著一個雕花的小圓球:“無面將他的命珠給了我,就在這個小球裡面,只要我開啟小球對著命珠喚他,他便會聽到。”

“命珠……”澤弘喃喃念到,嚴肅道:“我怎麼聽著有些怪異,這鬼怪就是一糰子不成形的東西,在身體裡還存有這種實物嗎?”

南宮鑰否認道:“你們都說化形的鬼有多歷害,其實不然,這也是我為何答應幫助楓十娘的原因。無面就是一隻化形的鬼,結果也沒覺得他有多強大,也就是能與受重傷的殘名持平,還有一個煙遲,也是化了形的,結果我用師傅給的一張護身符就將它化成水了,不過師傅那符是傳家的東西,自然很厲害就是了。”

澤弘一愣:“你說它是化形的鬼!?”

南宮鑰點點頭:“你別這麼吃驚,等我問過他,要是他同意見面,就讓你見見他,到時候你可別太吃驚才是。”說著,幻想了一下澤弘見到另一個自己時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好玩。

“怎麼說?”澤弘探究道。

“他會一種致人產幻的法術,叫做迷魂術,會讓你看到你最愛的人的樣子。”南宮鑰說完,見澤弘一直看著她,臉紅著說道:“我自然看見的就是你。”

澤弘眼神很溫柔,抬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拂開她額前的一縷頭髮。

南宮鑰臉又染上了一層紅暈:“你知道嗎,我之前還懷疑你同蘇先生有預謀,然後我問了盛柒,他很生氣。”

“是嗎?他怎麼說?”澤弘看著南宮鑰,等著她下一句話。

南宮鑰搖了搖頭:“他沒說什麼,就是為你抱不平。”又感慨道:“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卻不知道珍惜。”

澤弘握住她的手,想給南宮鑰力量的時候這是他最愛做的動作。

南宮鑰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說道:“我在月下城走了一趟,看了芒陽這一生,同他一比,我所遭遇的事情真的不算什麼。其實我後來想過,他被所愛的人欺騙了一生,到死的時候才認清事實真象。我卻不一樣,我能夠活下來,還能遇到願意為自己犧牲,也讓我願意為他犧牲的人,我這樣患得患失實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她一頭扎進澤弘的懷中,那溫暖讓她沉浸在其中,這麼一段時日以來,好像終於放開了緊緊捏住心的那一隻手,人也釋懷了。

“盛柒說得對。”她抬起頭看他,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水潤潤的:“所以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你。”

她咬了咬唇,真誠的開口:“對不起……”

還沒說完的話被一個溫熱的吻堵住,她還睜著眼睛,能看到澤弘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動,心漸漸沉醉,天地之間再沒有其他聲音,只有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是讓她眷戀的。之前她一直抱著懷疑不願讓自己沉淪,可此時,哪怕沉淪到溺死,她也甘願。

涼風習習,房中燭火最後跳了一下,沒入燈油中熄滅,升起一縷青煙,在塞外這明亮的月色下漸漸散開。

南宮鑰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淚水。

澤弘笑道:“愛哭鬼。”

她癟了癟嘴:“我才不是愛哭鬼。”

澤弘嘆道:“現在能有這樣一個結果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之前有多忐忑嗎,生怕你胡思亂想,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這樣說來,我還應該感謝芒陽了。”

南宮鑰想了想:“倒真是有一件事情,我們可以為他做的。”南宮鑰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小的狹域球,一個散發著藍光的球體呈現在澤弘的面前:“這是芒陽給我的,叫做狹域球,在這裡面時間是靜止的,而芒陽的兒子就在這裡面。”

那手中的小球藍光螢螢,就像一個鮮活的生命,但要說這裡面有一個人,還是讓澤弘震驚地瞪直了眼睛,片刻後自嘲道:“這世上超乎想象的事情太多,我還是井底之蛙啊。”

又說:“他將兒子交給你,你也接?”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澤弘眼裡卻是滿滿的信任,伸手揉了揉南宮鑰的頭髮:“你這傻丫頭,怎麼想的。”

南宮鑰看著手裡那個小球:“他將這狹域球給我了,我當時一愣神就接下了。”

澤弘笑道:“你就說你心軟了,願意幫這個忙有什麼不好意思呢。”

她是這麼想的嗎?好吧,想一想,她當時確實是心軟了,不過當時她答應得也很無奈,被澤弘這麼一誇倒讓她真的不好意思了:“這孩子有八歲,我原先是想把他帶回孟焦教的,但是想來跟著我也不會安全,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將他帶回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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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弘從南宮鑰手中拿過小球,正想好好看一看,那珠子一閃,又回到了南宮鑰手中。南宮鑰臉上一陣尷尬:“芒陽說將它送給我了,我猜想這東西與芒陽還有神果都有關,大概是有靈性的,也許就認主了吧。”

澤弘不置可否:“你將它收起來,等過一些時候再將那孩子放出來,怎麼放出來你是知道的吧?”

見南宮鑰點點頭又接著說道:“蘇先生那件事我也想同你說一下,必竟他是跟著你們一路去的月下城。因為他所做的事並不為爭對你,再加上他已經受到了懲罰,念在我曾同他是朋友……他雖利用了我一次,但從以往的情分來講,我不想傷他。”

“不過我也問出來了。”澤弘一隻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面前那只茶杯,像是在想著什麼:“他之所以守在這裡,是受了錫雲教主的命令。”說完又是嘲弄的一笑:“安心下來融入當地,指導此處胡人習得中原的許多文化……原來是在等著機會,人心啊……”

南宮鑰詫然:“又是錫雲教?”

澤弘看著桌上的那杯冷茶:“是啊……又是錫雲教……”

“怎麼哪裡都有他呢?”南宮鑰蹙眉:“就像根攪屎棍一樣。”

澤弘低頭看著她,忍不住笑問道:“你現在可是女兒家了,怎麼學的這麼粗魯。”

南宮鑰嘟著嘴:“我現在跟著你學壞了。”

“你倒會推責任。”澤弘笑著將她摟了摟。

南宮鑰不說話,靜靜地窩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享受著這一時的安寧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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