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賢兒站在書案前,拿著筆。
努力回憶著黑暗中看到的男人的臉,然後開始提筆在絹布上將他的長相畫了出來。
“此人有高高的鼻樑,俊逸的五官,眼睛很深邃,反正和李大哥無半點相似……你們來看看,怎麼隱隱中似乎和大王有幾分神似……”成賢兒越看越覺得眼熟,最後不禁訝道。
羋凰聞言微驚,“和我父王很像?”
成賢兒微微點頭,“雖然黑暗中看不太清,可是我還是藉著月光看到他的長相了,現在一看,和大王年輕時候有三分神似。”
羋凰看了一眼司琴,不久就有人從別處帶來幾個老宮人,然後羋凰看著他們揚聲命道,“這張畫相上的人,你們來認認,看是否認識?”
“是,太女!”
幾個老宮人聞言圍向長案上的畫像,然後同一時間變色,驚道,“這不是公子職的肖像嗎?”
“太女哪裡得來的?”
“難道是公子職回來了嗎?”
他們剛剛聽到東宮裡有激戰的聲音。
幾個老宮人想到這裡更是一臉害怕。
生怕捲入到與公子職有關的任何事件當中。
成嘉聞言臉色沉重,然後和羋凰對視一眼,那幾個認出公子職的老宮人立即被人帶了下去,看管起來,就連成賢兒也被送回了廂房,並命東宮上下所有人對今晚之事保密。
“你利用我大姐要捉的這個人其實是公子職對嗎?”
成嘉看著她苦笑一聲,問道,眼中有一絲失望,“為什麼不給我說?”
羋凰沉默了一瞬,微微點頭,“是,一開始,我想捉的人就是公子職,沒給你們說是不確定……”
成嘉繼續說道,“但是我大姐剛才所說的事情,讓你更加不確定了,一個有著李熾記憶和情感的公子職。”
羋凰又點了點頭,“是的。”
一個公子職的身軀,一個李熾的靈魂。
她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那這個“公子職”潛回楚國進入王宮是幹什麼的?
成嘉沉默了很久,最後終於壓低聲音一臉遲疑地看著她再度說道,“那太女有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有一種可能……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
坐在椅上的羋凰眼皮一跳,雙手交握在隆起的肚子上,同時按住手腕上的匕首微微一緊,輕笑一聲,“沒想到你也竟會說出如此荒謬不經的話來,”話語頓了頓,“不過,的確有這份可能,鬼神之事難說。”
她的話十分適合。
正常人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應該不信。
所以她只說了有這個可能,與此同時她更驚訝的是成嘉為什麼會有這種大膽的猜測?
成嘉默然半晌,看了羋凰一眼,面色凝重地沉聲說道,“總之,這件事情與公子職牽扯上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不管他是一個有著李熾記憶的公子職回來還是誰,都會給你們東宮帶來前所未有大危機!”
楚王必要殺他而後快!
東宮一旦和公子職牽扯到一起有嘴都說不清。
而這個公子職能回到郢都,還能潛入雨晨殿和東宮,如果無人協助,根本不可能進得了楚宮,還藏身在雲霄殿中三個月之久。
再加上死掉的那些人還是南蠻屬國的人。
南蠻屬國雖然是楚國的屬國,可是一直不臣不敬,多次發生暴亂,楚王多次派人平亂。
再一想到公子職原來逃到了下面屬國去,楚王一旦知道,定會派大軍前去清剿。
一個不好,甚至會有人舉起公子職的大旗造反。
誰叫楚王沒有子嗣繼承呢?
送走了成賢兒還有成嘉她們,羋凰就回了寢殿。
今夜註定不會那麼快平靜。
毛八他們還在追蹤著對方的行蹤,而遠在郢都城外東南隅的鳳凰山大營主帳中,若敖子琰聽到驚風派人傳來的口信,面色驟然一變,一雙幽深的眸子緩緩眯起,寒聲問道,“你說公子職敢夜半闖入我東宮?”
“是,駙馬!公子職不僅夜闖東宮,還帶著南蠻人一起,不過幸好被右徒大人和驚風統領已經平定了,所以驚風統領叫我前來回報。”
來人在若敖子琰那星寒如霜的目光下,渾身一抖,低頭回道。
“成嘉?他不是在東郊督耕嗎?怎麼會跑到我們東宮。”若敖子琰問言,劍眉挑高。
“因為成夫人病倒在我們東宮,所以太女招了成小姐和右徒大人進宮探望。”來人似乎感受到駙馬的不悅,小心翼翼地回稟道。
“那太女呢?太女可有事?”若敖子琰又問道。
“太女無事,請駙馬放心。”
“馬上給我備馬,我要回去。”若敖子琰聞言立刻對清浦命道。
清浦拿著三份覲見函,出聲說道,“可是公子,我若敖氏的屬國舒國使臣和宗,巢兩國的使臣已經到了,你不見了嗎?他們正在宴會廳等著您在!”
“那就叫他們繼續給本駙馬等著!”
若敖子琰劍眉微沉,眸光冷到冰點,看了一眼多話的清浦,命江流立即備馬。
“江流,給我牽琰冰來!”
“是,公子!”
江流默默看了一眼多話的清浦,轉身就出去牽了琰冰。
清浦一張清秀的臉龐,籠著雙手,站在昏黃的燭光下,面色起伏難定,然後終於轉身掀開大帳去了宴會廳上,一臉笑意地替若敖子琰招呼各位來使,“不好意思,三位使臣,我家駙馬如今已經回了郢都,只能留諸位在鳳凰山大營多住二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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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國使臣聞言紛紛笑著表示無妨。
願意多等兩日。
若敖子琰立在大帳前,背著手,焦急地等著琰冰被牽來,然後馬一到,立即翻身上來,揚鞭一擊,快馬飛奔而出。
“江流,叫所有暗衛給我跟上回城!”
一人一馬率先狂奔而出,江流緊隨其後。
“是!公子。”
江流快速地帶人一起翻身上馬,處理了使臣的清浦也帶著若敖氏的部眾打馬快速跟上。
一行百來人,鐵蹄聲聲,踏破了城外寂靜的黑夜。
五公里的路程,雖然不遠,若敖子琰硬是快馬加鞭,然後到了城門口丟下左徒的令牌,命大閽立即開門,“轟然”一聲城門大響,百餘名騎著戰馬的若敖氏部眾跟著若敖子琰馬不停地蹄地直奔東宮。
一聲聲通傳響徹東宮。
“駙馬回宮,閒雜人等避讓!”
猶如嘹亮的號角聲,刺破安寧的東宮,寢殿中,累了一整天,神經繃了一整天的羋凰,因為有孕不知不覺累的睡著,聞聲不覺驚醒。
若敖子琰幾乎在羋凰被驚醒的同一時間,“吱嘎”一聲重響,推開了寢殿的大門,從來衣袍整齊的高大的男人,有一絲凌亂地衝了進來,衝向床上的女子。
羋凰微微睜開雙眼,感受到身下是軟軟的褥子,頭頂熟悉的十丈軟紅紗的床幔,正努力回憶著自己是什麼時候從小花閣回到寢殿的,就感受到了床邊男人凜冽的目光,清聲道,“你回來了,琰?”
羋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抵是今日思緒緊繃,累過頭了,所以不知不覺睡著了,司琴她們把自己扶回床上了。
司琴和司畫上前,一個拿著軟枕,一個扶著她,坐起身來。
若敖子琰此時看著她的目光,絕不是平日裡的溫柔輕笑,也不說話。
他一臉怒氣地正低頭看著她。
就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羋凰見到他笑笑,為他臉上的擔憂,輕聲說道,“今日有件事情,我要給你說,是關於公子職的,我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
若敖子琰大手緊握成拳,看著她問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靠不住嗎,甚至不如一個成嘉?你再與我說這個公子職,我現在就親自出去弄死他,好讓你徹底安心!”
羋凰自知理虧。
這件事情是她沒有告訴他,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他總是那麼忙,忙的看不到人影。
每天她睡著了,他才回來;她睡醒了,他已經不在。
除了司琴她們四個,她找不到任何人商量。
“可是……”羋凰還想再說,卻被他一言打斷。
“沒有什麼可是,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若敖子琰重重一哼,最終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轉身離開床邊,站在寢殿中,對著四大侍女以及所有東宮宮女寺人說道,“如果以後太女再以身犯險,而沒有一個人提前通知本駙馬,你們也不要再待在東宮了。”
司琴她們幾個聞言立時害怕地跪了下來,“奴婢們知錯!請駙馬責罰,但請不要將我們調離太女身邊!”
羋凰聞言強撐著疲憊的身體,不解地說道,“我又沒有受傷,你罰她們幹嗎?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危險,我一直都是暗中監視,絕不會讓自己和孩子涉險的。”
若敖子琰卻不聽羋凰的解釋,也不看她,大步轉身離開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