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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拱火(中)

周適一路閒逛,帶著一條大尾巴在各條主街道上掃蕩著,跟在他一邊,淪為陪襯的無魅越來越尷尬,作為高高在上的智人殿下,她什麼時候讓低賤的原人像看猴子一樣圍觀過?要不是有智主的死命令,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木丙區,師空正帶著嘍囉,與隔壁的龍虎團對峙講數,龍虎團的頭頭是自稱霸王龍的汪龍,長得跟頭熊似的,看起來很有壓迫感,不過現在氣勢上卻沒能壓過個頭比他小一頭的師空,畢竟師空是個智人,哪怕是刻意收斂了威勢,那種久在上位養成的貴氣還是汪龍沒法比的。

師空個人威勢很大,但是他手下的嘍囉畢竟少,汪龍仗著人多,硬撐起了場面,作為老大的,當然不用親自張嘴罵大街,都是兩邊的嘍囉在對罵,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實際上,這種公開的對峙挑釁的事,每天在武城都會發生,除了為了爭地盤之外,也是為了露臉爭人氣,所以越多人圍觀越好,在足夠多的人見證下,雙方再打上一架,贏的就贏人又贏地,輸的就輸人又輸地,這都形成慣例了。

而汪龍遲遲沒有下場跟師空過招,是因為他實在是沒有贏的底氣,所以只能讓小弟不停的開罵來耗時間,而圍觀的人夠多了,不少等著看熱鬧的武者也等得不耐煩了,不停架殃子拱火,要兩邊別光動嘴皮子了,趕緊開打吧。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原本圍觀的看戲的人中突然有人興奮得大喊,然後就鳥獸散一般的跑掉了,汪龍見狀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終於熬到救星降臨了。

跑掉的那些人當然不是不想看熱鬧了,而是旁邊的主街上有更大的熱鬧可以看,大祭司閣下兼城主大人出來與民同樂,那可比看人打架熱鬧多了。

“姓石的,今天就先放過你,改天再跟你小子算帳。”雖然不想開打,不過在走之前,汪龍還是要放話的,畢竟輸人不輸陣,如果一個狠話都不撂就跑了,那就太丟人了。

“哼,馬上把搶了的地盤給小爺我吐出來,不然我明天就打上門去。”師空也學著二流子的語氣放了狠話,現在周適那個精明的傢伙在附近,他當然也不好再出手,他也怕出手後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綻來。

各懷鬼胎的雙方各找了個臺階下,這架自然就打不成,師空本來想帶著嘍囉躲得遠遠的,免得離周適那個精明鬼太近,被看出什麼破綻來,不過他剛一轉頭,就看到大街上有一個熟人,正是無魅,他皺了下眉頭,揮手讓嘍囉各自散去,他本人在街道上折了一個彎,就找了一個視線不錯的街口,混在人群裡暗中觀察起來。

作為智主的親傳弟子,師空當然知道無魅是智主放在明面上的耳目,這個時候進城,肯定是受智主之命,智主這麼給那個周適這個仇敵面子,難道是又在暗中談著什麼交易?

要是換了是以前,師空當然不會這樣懷疑自己的師父,可是不久前,智主就給周適送東西送人,還把那些化外的城邦給賣了,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幽城也賣了,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智主這個師父現在又在出賣智族的整體利益來換取私利。

師空本人雖然不熱衷於爭權奪勢,但是對於智族的未來還是很上心的,畢竟作為智人中的一份子,智族未來無憂,他才能更好的過閒雲野鶴的悠閒日子,如果智族有難,他這個閒雲野鶴也是要跟著完蛋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暗中觀察了一陣,周適和無魅終於從這條街上走過去了,兩人邊走邊聊的樣子,師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些在他的眼裡,顯然已經不是暗通款曲,而是明目張膽的勾連了,師父要幹什麼?難道真的要把智族的利益都出賣掉?

無魅當然也察覺到了師空的所在,不過她當時不好跟他見面,反而要主動的跟周適說話,讓周適分心,為師空提供掩護,而這一切落到師空的眼中,就成了智主與周適公然勾連的明證,特別是就在兩人走到街口的時候,周適還特意交給無魅一個小盒子,隔著老遠,師空都能感受到裡面有濃郁的元神氣息,顯然就是在交換寶物了,這哪裡還是仇敵啊,簡直就是合作伙伴了。

師空對於周適這個人,並沒有私交,所以也談不上私怨,但是周適這個人活著,對於智族的危害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在他眼裡,周適就是智族的公敵,是要儘快剷除的,這也是他願意放棄閒雲野鶴的悠閒生活,跑到這個鬼地方當臥底的原因。

可是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師空發現智主這個師父對於周適的危害性似乎沒有清楚的認識,依舊在放任其發展壯大,這就是養虎遺患啊,這是他最憂心的事情。

“師父有私心,不願意解決掉這個智族的大患,自己難道也跟著一起幹看著?”這是師空此時心裡的想法,可是還沒等他考慮好下一步該怎麼辦,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他忙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大街的另一頭濃煙滾滾,一朵不小的蘑菇雲騰空而起,爆炸的地點,就是周適跟無魅兩人巡街的路線上,也不知道這一次爆炸是誰弄出來的,有沒有炸死要炸死的人。

爆炸一起,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瞬間就亂成一團,不管是男武者,還是弱女子,都在瘋狂的跑,小孩的哭叫聲更是響成一片。

“亂什麼?不要亂!小小的一個爆炸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有什麼臉呆在武城?!”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武城上空迴盪著,蓋過了小孩的哭聲和女人的尖叫聲,師空聽了眉頭不由得一皺,因為那個周適並沒有被炸死,此時已經站在不遠處的一棟樓頂上,開始鎮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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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仇敵,不過師空不得不承認,這個周適確實是一號人物,自己被炸彈襲擊了,非但沒慌,還馬上站到明面上安定人心,這種魄力在智族中是不存在的,師空很清楚自己族人的習性,如果遇到刺殺,他們躲得比誰都快,而在爭利益的時候,他們跑得比誰都快,最缺的就是這種為了族群,為了大義而以身犯險,犧牲自我的精神。

城防保安隊很快就到場了,加上在場一些武神信徒,在周適這個大祭司的鼓動下,開始主動出來維持秩序,所以大街很快就恢復了秩序,爆炸現場也被封鎖了,清點了一下傷亡,死了四個,重傷了十幾個,還有五十來個受了輕傷,這些傷亡不是被炸的,而是混亂中發生踩踏造成的。

“無魅小姐,這一次讓你受驚了,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派人護送。”局面控制住後,周適就下來,找到一臉慘白的無魅。

“不,不用,我自己能保護我自己。”無魅這才緩過神來,讓她這麼驚魂不定的,並不是遭遇了爆炸襲擊,而是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周適一隻手捉住她的腰,隨手就扔出去,之後她看到不停的有人被扔出來,周適這個魔頭卻是最後一刻才逃出來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孩子,全身的衣服都被炸成了布條,狼狽不堪的樣子,根本就沒有一點強者的風範。

然而,就是這傢伙,居然為了救一些普通的原人,不惜以身犯險,這讓無魅錯愕不己,她都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傢伙,跟她記憶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周瘋子一點都不像啊,難道這傢伙是個替身?

“那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回頭我再親自登門拜訪,為這一次的招待不周致歉。”已經換披上一件披風的周適一臉歉意的說著。

“不,不必了...”無魅倒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走,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是非地。

目送無魅離去,周適才衝旁邊的保安隊長招手,這個保安隊長並不是影盟舊人,而是剛從原人武者中選拔出來的,以前當過智人身邊的死士,現在在他負責的區域出了這麼大一場爆炸案,還差點傷到城主大人,他此時全身顫抖,臉都嚇白了,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智人殿下的治下,他的人頭就沒機會呆在脖子上了。

“查出是誰放的炸彈了嗎?”周適直截了當的問道。

“沒,沒有...”保安隊長顫巍巍的答道,雙腿發軟,差點沒跪下求饒。

“問你話你就照實回答,畏畏縮縮的像個什麼樣子?!別忘了,你們是維持治安的執法人員,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能自亂陣腳。”周適瞪了那個保安隊長一眼。

“還沒有查到,不過我,我會帶領手下儘快查清此事,給城主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保安隊長忙拍起胸口,這倒也讓他那忐忑不安的心定了一些。

“這事不用你們去查了,我自己會親自調查,你們現在就去疏散民眾,傳我的話,慶祝活動照常,大家該吃就吃,該玩就玩,小小的一次爆炸而已,天還塌不下來。”周適揮揮手。

“是,不過,城主您要不要...”保安隊長正想勸周適回城主府,周適卻擺擺手,依舊像沒事人一樣,大咧咧的走上了大街,還不停的向圍觀的人揮手示意,這也讓那些被爆炸嚇得忐忑不安的人吃了定心丸,臨近的大街也慢慢的恢復了熱鬧。

“老周,你沒事吧?”這時無命終於趕到,他緊張的守在周適的身邊。

“我能有什麼事?智主都奈何不了我,小小的炸彈就能炸死我?你這也太小瞧我了吧?”周適這個聲音不大,不過卻傳得很遠,連站在遠處繼續觀望的師空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擔心你,而是你在大街上,如果再有人刺殺你,你沒事,可是難免不會傷及到無辜,所以你最好先回去。”無命還勸道。

“今晚零時就是神誕,我作為武神的大祭司,龜縮起來,這成何體統?”周適壓低聲音,調侃道:“行了,你就別挨這麼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包養的小白臉呢。哦,不對,你的臉一點也不白。”

“城裡都進刺客了,你還有心情開這種不著調的玩笑?!”這時無因也趕到了。

“這城裡刺客滿地都是,犯得著大驚小怪的嗎?行了,你們都回吧,一個個黑著張臉,都影響到大家的心情了。”周適揮手趕人,把那些陸續趕來的影盟舊人都趕走,無命皺了下眉,也示意大家都走,他一個人留下來當護衛就行。

陪著走了一會,無命低聲問道:“老周,你對武城的控制不是很嚴密嗎?怎麼這一次讓人把炸彈弄進來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我的管控再嚴密,也不能做到天衣無縫,既然如此,何不來個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無命略有所悟。

“不然呢?你真以為我閒得慌才出來壓馬路?”

“原來你都安排好了,我們真是瞎操心了。”無命信了周適的說辭,在他看來,周適這傢伙行事天馬行空,但是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也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只是他並不知道,周適這一次的目的並不是揪出臥底那麼簡單。

依舊在遠遠的跟著的師空,並不知道一個無形的陰謀正在向他籠罩過來,此時的他,還在考慮著要不要親自出手,會一會眼前這個智族的大敵,在他看來,用偷襲的方式,有心勝無心的情況下,他的勝算還是很大的,而且就算一擊不中,他也可以安然逃脫,畢竟這裡滿城都是原人,他發起狠來,投鼠忌器的就是周適。

讓師空一時難下決定的,是智主那邊不好交代,智主明確交代過,讓他入城潛伏以刺探情報為主,不要輕易挑戰周適,以免暴露,這一次貿然出手,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是違背師命。

可是,這一次再不出手,想再在現實中見到周適,那就很難了,而且經過這一次爆炸事件,周適肯定也會加強戒備,所以現在絕對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錯過了就不可能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正猶豫不決間,師空猛然發現,自己的四周好像多出了幾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他忙低下頭,往更密集的人群鑽去。與此同時,那些眼睛也加快了速度,顯然就是衝著他來的,他在人群中左閃右避,在經過一個小巷口的時候,他突然連推帶踩的作弄了幾個武者,造成了一場不小的混亂,他也趁亂躲進了小巷裡。

以為就此逃脫跟蹤的師空,還沒逃出多遠,就看到一個黑袍人擋在面前,黑袍人手上還拿著一條繩子,用沙啞的聲音喝令道:“你的底漏了,不想死就乖乖束手就擒。”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捉我?”師空忙問道,他倒不是怕了這個黑衣人,而是想知道來人是誰以及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我是誰不重要,你的小弟羅網了,已經把你招出來了。”黑袍人將手上的繩子輕輕一擰,就變成了一根軟棍,只是輕輕一揮,打在地上就是砰的一聲悶響,可見其功力深厚。

“小弟?什麼小弟?招什麼了?”師空一頭霧水,他是臥底不假,可是那幾個小弟也不知道啊,而且他們純粹是拉來充數的,他也沒給他們安排什麼任務,沒理由由他們牽扯到自己的身上啊。

“別裝傻充愣了,馬上束手就擒,到了城主那裡還有你解釋的機會,不然就是負隅頑抗,我可以將你就地格殺。”黑袍人雙眼如狼一般盯著師空。

“這位爺,這是誤會,這絕對是誤會,其實,我,我,也,也是御者。”師空忙道,他可不想就此跟黑袍人動手,雖然他有贏的把握,但是一出手,絕對要暴露,所有的計劃就都得泡湯。

“就衝你這句話,你就更該死!”黑袍人話音未落,手上的繩棍就像閃電一般向師空抽過來。

“都,都說是誤會了,好,好你,你先停手,我,我願意束手就擒...”師空一邊閃避,一邊叫道,黑袍人攻勢剛一收,他就猛然向前一撲,黑袍人見狀就知自己受騙上當了,氣得猛抽繩棍衝著師空的頭部狠抽。

可是師空卻凌空一個漂移,雙腿在旁邊的牆壁上碰了一下,借力就跳上了屋頂,然後像只輕快的燕子一樣掠到另一條小巷,當黑袍人也追到那條小巷上時,師空人早就跑沒影了。黑袍人猶豫了一下,就拿出一枚煙花往空中放,一朵璀璨的煙花當空炸開,黑暗的小巷中,更多的黑袍人向這邊靠攏過來。

這一夜,對於師空而言,絕對是人生之中最失敗的一夜,他躲開了第一個黑袍人的緝拿之後,就換了一副面孔,以為就此能躲過去的他,不多時就被另一個黑袍人堵上,這一次連話都沒說,直接就動殺招,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身份了,只能用全力反擊,將那黑袍人打成重傷之後,就向城外的方向逃,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已經在武城潛伏不下去了。

連著被五個黑袍人截擊,師空才逃到了武城的外圍,這時武城外圍出現了大量的監控無人機和武裝機器人,他一出現,機槍就對著他一通亂射,他的身手不錯,躲避的還算快,加上身體經過強化,才沒有被射死,但是身上的衣服都被射成了洞洞裝,讓他更加惱火,因為這些機器人原本是智族的看家貨,現在卻成了對付他的攔路狗,這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狼狽的逃出了武城,師空一路狂奔出上百公裡,確認後面沒有追兵了,他才卸掉所有偽裝,並連上自己的智體,讓智體去跟智主彙報一下情況,畢竟他的潛伏計劃已經失敗了,總得跟師父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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