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城點頭恨道:“好。老黃,我曉得你道兒上的朋友多,發動一下也幫我打聽打聽。”
“這容易,”黃天霸拍胸脯保證:“只要他敢在方圓百里之內出現,準保擒拿歸案。”
趙公子住在三進院落裡的東廂房,書房就在廂房外屋。
書房裡,一位中年婦女跪在趙公子屍體旁邊,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趙公子的屍體則呈現出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倒在地上,像是努力地想展開成一個字。
而地上的血也流淌的很規則,條條筆直,這就非常奇怪了。
正如丫鬟所言,趙公子的心被挖走了,胸前的確有塊大大的血洞,膽小的看了肯定會作嘔。
很不幸,林間就屬於這部分人,且還剛剛吃完飯。好在吃的是一桌子山珍海味,他不捨得吐出來,這才保全了面子。
看著地上一條一條均勻流淌成線的鮮血,林間兀自起疑,喃喃說道:“真奇怪,按理說,趙公子被人猛地挖去心臟,應該鮮血四濺才對,可你們看看地上的血流淌的樣子明明是個圖形啊!”
黃天霸皺眉點頭:“嗯,看起來像八卦。”
“還有他的屍體,姿勢也很古怪。”林間又說:“很像是被人故意擺成這個樣子的,血應該也是那人故意弄的,多半就是兇手。”
趙半城問:“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幹?”
“我猜測應該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林間猜測道。
現代的恐怖片裡經常有這樣的橋段,所以他不自覺就想到了這個。
“如果兇手果真是玄貞道人的話,他為何要這麼做?更重要的是他已經離開了趙府,是怎麼去而復返又來到少爺書房裡的?”
趙半城怔怔發愣地眨著眼睛,聽了這話方才回神,叫來閽人說:“你當真是親眼看見那惡道走了的?”
閽人一臉忠厚,誠然點頭說:“回老爺,我的確是看他氣哼哼走遠了。”
奇了,莫非他會穿牆術?
林間尋思:不過若那玄貞道士真是妖道的話,他會穿牆術甚至隱身術也不奇怪。
可他又為什麼要挖走趙公子的心?還把他擺成那麼古怪的樣子?
這就匪夷所思了。
“老爺,衙門裡的班頭來了。”
趙府管家風風火火跑來說,後面跟著的正是永安縣的衙役老蔡。
“趙老闆,節哀啊!”老蔡說著咧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把人殘害成這個樣子!
“剛才您家管家已經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說您懷疑害死令郎的是個道士?”
趙半城陰騭著眉宇:“他叫玄貞。本來聽他說我家鬧鬼,而且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就請他來家裡捉鬼,誰承想他坐地起價?我懷疑他事先與那鬼物串通,所以一氣之下就將他趕了出去。誰知他懷恨在心,臨走前放了狠話,說事情還沒完。我當時沒放在心上,不料一頓飯的工夫吾兒就被害死了。”
老蔡皺了皺眉,沉吟了下,沒有再問下去,說道:“知道了。案子倒是沒什麼特殊的,可翻案人特殊啊!大正朝的律法有明文規定,但凡涉及道門中人的案子都得集中發到黃門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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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樣的法律?”黃天霸跟趙半城俱是一怔。二人有錢是有錢,但不通文墨,對國家法度也不甚了了。
林間知道老蔡說的不錯,因為道門中人有許多也是黃門裡的狂夫。
況且山高皇帝遠,國都裡發生的事情,傳達到永安縣也都成七八手的訊息了,二人自是不懂。好在自古皇權不下縣域,他們也沒因此吃虧。
老蔡誠然說道:“我說的是真的。老道的嫌疑的確不小,但無確鑿的證據,就這麼發了海捕公文縣裡需承擔很大的責任,只怕宋大人未必會幹。抓住了若是個假道人還好說,若是真道士還難定罪呢!萬一反咬一口……嘶……”
他自覺都舌頭都些發涼,頓住了嘴。
趙半城聽的心感悲涼:難道自己兒子就這麼死不瞑目了?
他沉看著老蔡說道:“那老道自稱叫玄貞,出自什麼玄道宗。”
老蔡馬上瞪大了眼睛,嘴角一抽:“他真說自己是玄道宗的道士?”
表情嚇的趙半城驀地瞳孔縮小了半寸,輕聲道:“玄道宗又怎麼了?”
“你們不知道,玄道宗乃是黃門裡的一個機構。”老蔡解釋說:“能入那裡的人無不都是大能高道,深得朝廷信賴。”
黃門機構林林種種,京城的幾個林間倒還熟悉些,到了地方又多出了許多州府的機構,林間就沒聽說了。
不過,老蔡所言肯定非虛。
趙半城臉色沉重,就連一項天不怕地不怕的黃天霸眼底都露出了驚恐,拍了拍趙半城,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意思是說:看來你兒子白死了。
趙半城哪能看不出來?
他翁動嘴唇,半天才十分不情願地說:“那我不報案了?”
“老爺,你說什麼?難道我們的兒子就白死了?”中年婦人立刻瞪大眼睛嗔怪道:“我都四十的人了,才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你怎麼忍心就這麼讓他白白死了?”
趙半城看了眼兒子的那具慘屍,心裡也在滴血。但此案涉及到了玄道宗的人,知縣老爺已經擺明不想插手了,若是自己在這時候選擇繼續追究,豈不是在跟縣老爺硬剛?
雖然說玄道宗不是鎬天城的機構,但一扯上了黃門就變得舉足輕重了。
任家集地位偏遠,趙半城雖說是這裡的首富也根本惹不起人家。
但打掉牙往肚子裡咽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可他無可奈何,只能沉著臉呵斥老婆說:“你個婦人,懂什麼?”
“我不懂,我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兒子沒了。”趙夫人哭的越發兇悍了:“老爺這麼多年積攢下如此大的家業,將來留給誰啊?”
黃天霸瞅著老蔡也沉嘆一聲:“老蔡,你還是跟縣老爺再說說情吧!老趙早年家境貧寒,拼搏了一輩子才攢下這麼大的家當,如今兒子死了,他豈不是白忙活了?”
老蔡皺眉:“我豈不知道這些道理?不過此案牽扯到了京城的玄道宗,必須得按規律來,等天聽傳來訊息,看看哪裡是否真有這位老道。有的話您家還真得嚥下這個啞巴虧。”
“難道這世道就沒有公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