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來，謝先生數次進出弱水城，基本上都是為了購買兵器。
但兵器已經運走了好幾批，每次與他接洽的人都是慄公子。
雖然第一次來弱水城時隔著屏風與新城主“見”了一回，其實他連對方長什麼模樣都不知曉。
一開始他還會提出拜會城主的要求，碰壁之後漸漸學乖了，銀貨兩訖後迅速離開，有時甚至都不在弱水城過夜。
此次他突然提出有事與城主相商，不僅是花輕寒，連蕭姵都有些奇怪。
第二日一早，謝先生如願在勁松堂見到了弱水城的新城主上官南蕭。
與他想的一樣年輕，比他想的更加俊美，更有他在尚未及冠的年輕人身上從沒有見過的氣勢。
“謝某參見上官城主。”他躬身行了個大禮。
“謝先生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謝城主賜座。”謝先生在慄公子身旁尋了個位置坐下。
蕭姵道：“聽聞謝先生有要事與本城主商議？”
“是，城主撥冗相見，謝某感激不已。”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謝先生只覺自己後背微微冒汗，忙道：“謝某此行是受我家王爺指派，有兩件事情與城主商議。
其一，王爺希望城主能為建平軍提供一批連環弩。”
蕭姵挑了挑眉，並沒有立刻作答。
公孫長老、慄公子以及花輕寒都沒有插話的意思，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都若老僧入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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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先生的冷汗冒得更快了，趕緊解釋道：“王爺有言在先，只要城主答應提供連環弩，價格方面……”
最為年長的公孫長老發出了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的話。
“公孫長老，您這是……”
公孫長老道：“連環弩乃是不傳之秘，王爺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更何況，我們提供給貴軍的兵器是什麼價格，謝先生心裡應該是有數的。
弱水城地方小物資匱乏，幾十萬人需要吃喝，虧本的生意實在是做不起。”
有些話他都不好意思說，買那麼多的兵器只拿下區區五座小城，建平軍簡直是廢物！
謝先生這次是真急了。
公孫長老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連環弩想都不用想，而且原先的兵器生意恐怕也很難繼續了。
前者談不成也就罷了，可後者……
“城主……”他先看了蕭姵一眼，又趕緊向慄公子求助：“公子，王爺最近又新招募了一批人馬，急需一大批兵器……”
蕭姵道：“謝先生，正如公孫長老所言，連環弩我們是不可能出售的。至於兵器，按照原來的價格賣的話，弱水城的工匠們都快吃不上飯了。
王爺若是還想繼續合作，必須在原來的價格上提高兩成。”
“兩成？”謝先生險些罵娘。
上官南蕭的心也太黑了。
他們提供的兵器分明都是些次貨，居然好意思漲價，而且一次居然敢漲這麼多！
蕭姵坦然道：“不瞞先生，你們王爺所需的兵器數量實在太大，為了保證供貨，我們可是去魏國購買的鐵礦。
這筆賬你自己算算，若是再照從前的價格，我們是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還有，我們私自賣武器給建平軍，萬一被貴國皇帝知曉，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上官城主，您這話謝某就不愛聽了。”
謝先生忿忿道：“您既是提供武器給我建平軍，而且還提供了先帝駕崩的線索，那就是看好我們王爺的意思，怎麼能……”
“為什麼不能？”蕭姵冷笑道：“本城主倒是想看好你們王爺，可你們倒是拿出點成績來看看。
半年多的時間攻下五座小城，你當這是小孩兒打架？
弱水城兵少將寡，經不起歸國皇帝的報復！”
謝先生趕緊站起來道：“城主息怒，且聽謝某一言。”
蕭姵冷聲道：“說來聽聽！”
“城主，關於兵器價格一事，咱們還可以再談嘛，謝某這裡還有第二件事情與您商議。
錦國前太子姬鳳濯，不久前派人前來拜會我們王爺。”
蕭姵眯了眯眼睛，姬鳳濯那廝派人聯絡建平王，該不會是衝著弱水城來的吧？
若真是如此。那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淡淡道：“謝先生，錦國前太子派人拜會建平王，與我弱水城有什麼相干？”
“城主有所不知，姬太子只是想讓我們王爺幫忙搭個橋，目的是想要與您交個朋友。”
“哦？此話怎講？”
“眼下錦、離二國局勢都是一片混亂，魏國雖然一直按兵不動，但他們一統天下的野心從未消散。
若是魏國突然出兵，錦、離二國皆無力抵抗，恐有亡國之危。
唇亡齒寒啊城主，錦、離二國沒了，弱水城又該何去何從？
不若咱們三家聯手，用最快的速度平息錦、離二國的亂局，魏國自然也就沒有了可乘之機。”
蕭姵笑道：“先生之言的確很有道理，不過麼……”
謝先生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城主有什麼條件盡可以提，謝某一定儘快告知王爺和姬太子。”
蕭姵的笑意突然一收：“恐怕要讓先生失望了，本城主對姬太子的提議不感興趣。”
“城主——”謝先生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大皇子的話一點不錯，上官南蕭這廝刁鑽古怪，實在太難纏了。
蕭姵抬了抬手：“謝先生不必多言，你回去告知建平王，弱水城獨立於三國之外，從不與任何人結盟。
一百多年來皆是如此，今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謝先生見她態度十分堅決，不得不放棄遊說。
“那兵器一事……”他小心翼翼道。
“本城主方才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若是王爺同意提高價格，弱水城保證按時按量交付兵器。”
說罷她給慄公子使了個眼色：“煩勞慄大哥替我送一送謝先生。”
“是。”慄公子站起身，抬手道：“謝先生請。”
謝先生嘆了口氣，只能告辭離去。
二人走出勁松堂，他壓低聲音道：“慄公子啊，你們這位新城主可真是不好說話。”
慄公子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在兵器一事上，我們城主已經夠仗義了，換作是老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