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光的身份是警衛連連長，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之外，其他時間幾乎都和虞嘯卿在一起。
封雲天每次過來找虞嘯卿，都能看到這個兢兢業業的背刀俠。
因此對何書光也算熟悉。
總體上來說，脾氣雖有點衝動毛躁，但本身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性格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對於這樣一個“大孩子”的加入，封雲天並不是很反對。
畢竟他或許多多少少有些毛病，也因為身份不同看起來有些囂張跋扈，可他本質上和封雲天與不辣等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都有一顆拳拳愛國之心，都在共舉抗日大旗為國為民。
不過。
雖然不反對何書光的加入，甚至還抱有一點期待，期待這個渾身是幹勁的傢伙，能在戰場上玩出點新花樣。
但是何書光是個菜鳥的本質，讓封雲天不得不在心裡提個醒。
在接下來的 A計劃專項訓練中，一定要對這個傢伙格外重點照顧，將他當成苗子好好敲打敲打。
這邊封雲天和龍文章都沒有說話，顯然是預設了虞嘯卿的決定。
而虞嘯卿為了何書光的加入，不至於引起在場兩百名老兵的反感，煞費苦心的再次侃侃而言。
“南瓜藤、紅薯秧子、粗米煮一鍋，這是一碗雜糧飯，你們不愛吃，我也不愛，可現在只有這鍋飯，不吃也得吃。
我希望你們從今天開始，忘掉之前一切的矛盾和偏見，取長補短凝聚成一個強有力的拳頭，互為守望完成任務，不辱黨國對你們的信任和期望。”
虞嘯卿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實際上更多的是個人的私心。
目的就是讓在座的兩百名老兵，能夠接納何書光這一隻雛鳥的加入，並將他認為是集體的一份子。
至於究竟虞家興說的話管不管用，何書光能不能夠融入進去……
虞嘯卿已經盡力了！
讓在座的人消化了十幾秒鐘，虞嘯卿最後指著龍文章道：“我要說的就這麼多，接下來由他來說吧。
他是此地的最高指揮官，他說的話就等於軍令，連我都得聽他的，這是我給他的權利，是生殺的權利。”
生殺兩個字虞嘯卿咬的很重，是介紹龍文章的身份，更是警告在座的兩百餘人。
被虞嘯卿提到這麼高的龍文章，心裡屬實有點子小激動，舉著手張開嘴半天，最後只蹦出了兩個字——
“開工！”
開啥工？去哪裡？去幹嘛？
聽到龍文章無厘頭的兩個字命令，佇列裡的兩百零一人都是一臉蒙圈，你看我看你不知道幹啥。
封雲天只能站出來下令道：“孟煩了，出列帶隊，跟我走。”
“是！”
孟煩了接到命令出列，熟練下令：“立正，向右轉，齊步走。”
“走走走，走這邊，都跟我過來。”
龍文章這時總算從激動中回過神，和封明天並肩往前走的同時，伸手向隊伍大聲的吆喝著。
一行人花了大概三四分鍾時間，從操場來到了一個黃土山包下。
這裡到處都是沒有植被的土層，還散發著新鮮泥土的那種氣息，一看就是剛剛竣工不久的場地。
在封雲天和龍文章停下的位置，正前方一個大土包下，有一個黑洞洞的口子。
洞口直徑在六十公分左右，裡面黑不溜秋什麼都看不到，從外部根本判斷不了究竟有多深。
“來，都圍過來，圍著入口啊。”
手拿本子的龍文章吆喝著，帶著眾人來到這個油桶入口旁。
率先鑽進被黃土蓋住的油桶口，貓著腰坐在裡面，面朝著外說道：“搞專業訓練我不如封團長萬分之一，那種東西也用不著你們到這裡來學。
你們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要訓練的科目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天給我鑽洞，鑽我所在的這個洞。”
龍文章說完拍了幾下油桶壁，發出砰砰的沉悶碰撞聲。
迴音悠悠揚揚的傳了很久很久，可以判斷出這個洞裡面的深度，絕對超過在場所有人的想象。
聽完龍文章的這一番話，在座的人都是議論紛紛起來。
“我們就是來鑽蚯蚓洞子的啊？和小時候過家家一樣，嘿嘿。”豆餅撓著腮幫子，似乎很感興趣。
“囊個洞洞究竟有多長呢，出口又在那個地方呢？”
聽到不辣這好奇的問話，蛇屁股笑嘻嘻的調侃道：“肯定很長的啦，搞不好出來就到了河邊，那裡有穿著裙子的女人在洗澡，裙子先到頭頂上，好刺激的啦，哈哈。”
蛇屁股開黃腔還是有一點技術的，這話一說引起了周邊幾人鬨堂大笑。
笑容中盡是男人都懂的味道！
“哥，這是要做什麼呢？我花了這麼多的力氣進來，就為了鑽個汽油桶？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這根本學不到任何打仗的真本事。”何書光吐槽道。
“我說你是個瓜娃子還不信，師座費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肯定有目的撒，你以為像你一樣頭腦簡單？既然來了就別廢話，要你幹嘛就幹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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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憲想問題更加成熟穩重，並沒有被何書光的起鬨所影響，反而板著臉對他進行了一番說教。
而何書光和張立憲是一樣的，都是虞嘯卿收養的孤兒。
在整個虞師裡面，何書光除了聽虞嘯卿的話之外，也就從小一起長大，被他稱呼為哥的張立憲，能夠壓制住他的衝動。
被張立憲這麼一頓說叫下來，何書光老實的閉上了嘴。
文章見眾人的興趣被吊了起來，很有興致的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繼續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們啊。
工兵團的弟兄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已經把開口挖到了兩華里之外，在一個你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你們可得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哦。”
“兩華里？”
孟煩了湊到洞口往裡瞄了瞄，滿臉不屑的懟道：“你不吹牛會死啊，要是真有土行孫那本事，你怎麼不從怒江邊上，直接挖到南天門上面去。”
孟煩了現在雖然還只是一個少校，但他主管的雲天特戰隊已經是團級單位。
這也就表示特戰隊的大隊長孟煩了，實際軍職身份等同於龍文章，兩人是在同一個級別上，都是屬於正團級幹部。
因此在說話聊天這方面，孟煩了在龍文章面前更加自在。
並不像不辣和要麻他們一樣，哪怕並不是龍文章手底下的士兵，對龍文章也同樣很是忌諱和敬畏。
龍文章被孟煩了給懟了一頓，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愉快。
雙手扒著桶壁從裡面趴出來，笑呵呵湊到孟煩了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既然你這麼懷疑，那麼我給你機會。”
話畢，龍文章後退的一步，一本正經的宣佈道：“孟煩了，你身為雲天特戰隊的大隊長，而且還喝過洋墨水，理應身先士卒，給大家做表率，所以你第一個鑽。”
這個洞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在座沒有任何人知道。
未知的東西總能讓人恐懼！
第一個鑽進去代表是探路者，會第一時間遇到所有的未知情況。
再加上龍文章這個人行事無常，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你根本不敢想他會在這通道裡動什麼手腳。
這確實對人的膽色是極大的挑戰。
如果是那種膽子小一點的，或者對幽閉空間不適應者。
這一招恐怕得吃大苦頭！
孟煩了心裡雖然有點發虛，可男人的面子不能在這時候落下，更不能在龍文章面前落下。
“第一個就第一個，不就鑽個洞麼，小太爺根本就不慫。”
孟煩了牙一咬心一狠，裝成一副我根本不怕的樣子。
把衝鋒槍揹帶從右肩平移到左肩，把原本的掛槍姿勢變成斜掛槍，彎腰鑽進了鐵通洞裡面。
把槍斜掛在身前縮短間距，更有利於在洞裡面爬行。
“牛皮吹上了天，你倒是快一點呀，像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的，趕緊進去別把洞口堵住。”
龍文章見弄不了只進了半個身，屁股還露在外面，抬起就一腳踹了上去。
剛進去視野還沒適應環境，眼前一片漆黑的孟煩了，被屁股上的力量往前一頂，身體失去平衡往前一竄，嘴巴磕在地上吃了滿嘴泥巴。
“死啦死啦的，你就是個混蛋。”
孟煩了有心想要轉身，奈何洞的高度太小根本轉不動，只能憋屈的在裡面大罵龍文章發洩。
惡作劇成功的龍文章掏了掏耳朵，假裝沒有聽到孟煩了的大罵。
轉向張立憲笑呵呵說道：“張副團長，您是這裡的二號人物，就煩請你跟在這個鱉孫後面吧。”
龍文章挺會見人下菜的。
對於張立憲這個虞嘯卿的頭號嫡系，龍文章這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這裡沒有什麼營長不營長的，只有一個不分大小的敢死隊，龍隊長還是直接喊名字得了。”張立憲搖了搖頭說道。
透過這番話不難聽出。
作為虞嘯卿的頭號嫡系，張立憲對a計劃的內容，知道的比別人更多。
正是知道 A計劃的難度，已經做好了為這個計劃殉國的準備，才能如此灑脫的說出這番話。
“看看，看看，什麼叫做態度，這就叫態度，你們都好好學學。”
龍文章指責張立憲大聲宣揚，連這個副團長的馬屁也拍得很香，順帶糾正道：“什麼敢死隊，我們是突擊隊，專門砍竹內腦袋的突擊隊。”
龍文章叉著腰說的很牛氣，彷彿竹內連山已經是一個死人。
拍完馬屁吹完牛皮，龍文章緊接著來到了不辣面前。
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不辣鍋，你現在不得了了呀，都成了少尉軍官了，這必須得好好慶祝慶祝。
所以，我獎勵你第三個，去吧，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待，我可是很看好你，記得別嚇得把槍都丟了喲。”
“人在槍在的嘛。”
不辣拍了拍掛在胸口的衝鋒槍，跟在張立憲的身後鑽了進去。
“不辣哥，好樣的，加油。”
龍文章陰陽怪調的吼了一嗓子，一眼瞅到了就在旁邊的蛇屁股，笑嘻嘻說道：“你係廣東人，聽說抓鞋（蛇）很厲害的啦。
我在裡面放了點小驚喜，希望你這個抓鞋大王能夠一展身手哦。”
“我丟，你這裡面放的鞋？那晚上我可就有大慘吃了喔。”
蛇屁股完全沒有被嚇到，反而一下子渾身都來了精神，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哧溜一下鑽進了汽油桶裡。
安排了蛇屁股第四個進去，接著龍文章就一一點了要麻、康丫等老夥計。
唯獨郝獸醫逃過了毒手！
可以看出有一顆大愛之心的郝獸醫，不僅深受孟煩了等人的尊重，同樣是龍文章最為忌憚的存在。
不過。
即便龍文章沒有做安排，郝獸醫也並沒有做逃兵。
為了照顧他所在乎的“孩子們”，在崔勇這個最後的老夥計鑽進去後，郝獸醫也緊隨其後鑽了進去。
看著頭上已摻雜著白髮的郝獸醫，揹著一個大衣箱鑽進了汽油桶通道裡。
龍文章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沒有再繼續逐一安排進去的順序，而是爬到汽油桶上面的小坡上，衝剩下的突擊隊員喊話。
“所有人都帶齊裝備，低姿匍匐，一個接一個，給我在外面排好隊。”
聽到龍文章的這段命令，外面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都開始整理裝備，然後依次趴在地上排成了一條長龍。
這也是當眾人進入松山山腰後，進入日軍甬道內的第一個動作。
從鑽洞這一步開始，突擊隊的訓練就算正式開始，如何最快速度全部進洞，同樣是屬於訓練內容之一。
“嘟~嘟~嘟……”
“快點，快點，磨磨唧唧幹啥。”
“洞裡面的爬快一點，爬的這麼慢，你們是在等著亡國嗎？”
“孟煩了，你排頭兵可別丟人現眼，兄弟們要是在外面被小鬼子炸死了，這條命你得背上。”
“都給老子趴低一點，頭抬那麼高，脖子伸那麼長幹嘛，是嫌活的太長了，想吃一顆小鬼子的花生？”
“那個新來的雛鳥，你給我聽話點，別給我找麻煩，我會翻臉的哦。”
……
突擊隊的隊員們一個個排著進洞，龍文章拿著哨子作死的在外面吹，口中還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
像一隻發情期的公猴子一樣，不厭其煩在隊伍裡前蹦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