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殿下,你的意思是……那些征夫刑徒也整日大魚大肉?”
湯宗聲音乾澀地詢問道,問出了滿朝文武的心聲。
什麼時候,大魚大肉成征夫刑徒的標配了?
這未免也太……令人作嘔了吧?
征夫刑徒是什麼?
是苦力啊!
是低賤的奴隸啊!
這群自秦漢時就被判決為刑徒的犯人,只有被押解到工地服役,輸送勞動力,修築各項工程,才能償還他們自身的罪惡!
秦漢之制,皇帝下令大赦或特赦,刑徒就可減刑或免刑,否則,必須服役滿期方能獲釋,即便如此,大赦也不過是將其調遣到邊境或其他條件艱苦的地方去作戰、戍守或屯田!
換句話說,從成為刑徒那一刻開始,這些罪孽深重的囚徒便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大明子民,甚至不能被稱之為“人”,他們只能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之下,勞苦工作到到期滿為止!
刑徒勞作之時,按照最高標準,男性刑徒每月發給粟米二石,女性刑徒每月發給粟米一石半,小個子男刑徒從事勞作的每月發給粟米一石半,不勞作的每月發給粟米一石……
若是這些個征夫刑徒不幸死在苦力途中,別說安葬了,連一床草蓆,一塊墓碑都沒有,白骨露於野,這才是刑徒的常態!
但眼前這位太孫殿下,不但發放大白飯,還每日大魚大肉伺候著,這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待遇!
現在漕運疏浚了,甚至還想為其請功減刑,免除其刑徒的身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難怪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便疏浚了漕運,真相竟會是如此令人難以接受!
這位皇太孫,疏浚漕運,真他娘的全靠砸錢砸出來啊!
真是不當人子!
別說平明百姓,朝堂之上這些俸祿低微的朝堂官員,何人能夠保證終日大魚大肉?
只怕寥寥無幾!
但偏偏眼前這位不當人子的太孫殿下,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滿朝文武:你們活得還不如一個征夫刑徒!
這他娘讓人上哪兒說理去?
算我求你的,你當個人行不行啊?
歷朝歷代,自秦漢開始,這些個征夫刑徒,別說大魚大肉了,連吃大米飯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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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倒好,不但大魚大肉伺候著,還時不時邀請些戲子妓子前去慰問一下!
咋滴,忘了自己姓啥了?
你得認清自己的身份啊!
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金朝興捂著胸口,難以抑制那不斷傳來的刺痛。
虞謙顫顫巍巍地走到一旁,心裡難受到有些承受不住了。
朱雄英看著滿臉懵逼的群臣,一臉委屈地開口道:“孤讓他們吃些肉食,聽聽小曲兒,沒有違背大明律法吧?湯大人,敢問孤違背了哪一條律令?”
湯宗:“!!!”
滿朝文武:“!!!”
麻了!
徹底麻了!
你屬實牛逼!
這他娘還查什麼賬啊!
難道查他請了哪些青樓名妓,畫舫歌女?
直到此刻,群臣才猛然想起,這位太孫殿下,昔年可是流連春江十四樓的常客啊!
咋滴現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了,還要帶著二十萬工地工友一起樂呵?
湯宗徹底無語,群臣盡皆懵逼,神情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毀滅吧!
趁早毀滅吧!
立於這方朝堂之上,表面上光鮮亮麗,實則還不如一征夫刑徒日子過得瀟灑,這日子過得真是嗶了狗了!
片刻之後,太子爺攙扶著當今天子緩緩走進大殿,卻是有些驚奇地發現,大殿之中的氣氛有些詭異,與他們想象之中激烈辯駁場景根本不同。
這是咋滴了?
這些朝堂重臣咋一個個沒精打采,盡皆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先前還是一片“君聖臣賢”、“歡欣鼓舞”的模樣,咋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咳咳……諸位臣工,英兒疏浚漕運,大功於朝,今夜父皇已備好酒宴……”
待太祖爺坐上龍椅之後,太子爺當即輕咳了兩聲開口道,
“啟稟殿下,臣今日身體不適……”
“啟稟皇上,臣今日舊疾復發……”
“啟稟殿下,臣今日內人待產……”
“啟稟皇上,臣近日亡父未葬……”
太子爺:“???”
太祖爺:“???”
我尼瑪啊!
這是什麼意思?
舊疾復發?
內人待產?
亡父未葬?
你們能編點像樣的藉口嗎?
咋滴什麼紅白喜事都聚集到今日一起了唄?
本來好好的一方朝堂,怎就突然變得如此烏煙瘴氣了?
太祖爺先是掃了一眼愛子,卻見後者同樣滿臉的茫然與不解。
二人下意識二臉懵逼地看向朱雄英,後者無語地聳了聳肩,表示相當無辜。
咱這不是實話實說嗎?
這要是都能開到我頭上,那我的確無話可說!
誰知道這些個朝臣承受能力如此低下啊,實在是沒有辦法!
“諸君,這可是天子設宴啊,大魚大肉肯定少不了,不吃白不吃啊!”
朱雄英一臉壞笑地出言道,氣得一眾朝臣心肝兒發顫,呼吸登時急促了起來。
我求你做個人吧!
只要一想起自己平素為了應付居於京師之中的開支,不得不節衣縮食,而那些征夫刑徒卻是終日大魚大肉不斷,不少朝臣就心生悲涼,落寞不已。
這高官還不如一刑徒!
真是豈有此理!
“諸位臣工,關於此次疏浚漕運之中,表現突出的刑徒,是否該為其請功減刑?”
眼見氣氛越來越詭異,太子爺不得不再次開口,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朱雄英聞言心中冷笑一聲,當即高喝道:“孩兒堅決支援為他們請功減刑,漕運之所以能在半年之內疏浚,這批刑徒功不可沒,若是因其身份而抹除他們做出的功績,孩兒只怕會寒了百姓的心啊!”
“並且孩兒已經做好了規劃,這批刑徒可遷徙至遼東,分發給他們田地種子,提供農具牛馬等,在遼東之地開墾拓荒,自此朝廷在遼東的統治將徹底穩固!”
眾人聞言一愣,似乎有些沒有料到。
將這批刑徒丟去遼東開墾荒地,這個主意有點意思啊!
“這些刑徒常年艱苦勞作,早就被磨平了稜角,麻木不仁地活著,若是給他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替我大明開墾遼東荒地,自給自足,他們非但不會再次作惡,反而會對朝廷感恩戴德,彰顯皇恩浩蕩,何樂而不為呢?”
眼見老爺子有些意動,朱雄英再次打出了一套組合拳:“無論如何,這些刑徒大都是我大明子民,而今高麗倭國新降,修築工程大可使用這些蠻夷倭奴,反倒是能替凝聚民心,諸君以為可否?”
未等群臣進言,太祖爺當即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赦免這批刑徒的徭役,命他們去遼東拓荒!”
“除此之外,康鐸聽令,即刻調運一批倭奴回國,補充刑徒隊伍,繼續修築水利堤壩!”
事已至此,群臣只得俯首聽命,高呼“聖明無過陛下”!
朱雄英心中卻是有些凝重,因為他清楚,隨著這道旨意下發,自己親手開啟了一扇罪惡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