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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4:第四十章 財紳莊

經過了這番探討,陳紳兒等人開始重新正視起這次“武林大會”。

擂臺上,第一場已經結束,全程沒什麼看點,勝者自然是董碧婷,而被她擊敗的,乃是墨瀾宗的一位年輕高手。因為其它勢力中,貌似真的沒有本事能高過這董碧婷的了,所以這次的“盟主”,看來只是“兩門三宗”的爭奪了。這也沒法子,董碧婷的出手,直接導致這“武林大會”變了味兒。原本打算各讓一步的五家勢力,也不得不出手了。

第一場結束,墨瀾宗的宗主薛書道神色淡然,彷彿早就料到了這情況,並沒有因為弟子輸了有什麼異常,反倒是斜著眸子,瞟了一眼身旁的秦錦年,兩人多年至交好友,豈能不明白?

秦錦年轉頭,衝著自己的一名宗內弟子點了點頭,那名弟子會意,躍上擂臺。

“玉軒宗,魯仁假,請賜教……”第二場,依舊是董碧婷勝出。

感受到秦錦年,薛書道的目光,這翎門門主齊玉恆哪裡還不懂他們的心思。

第三場,翎門弟子出戰,戰敗!

“看來下一場是百兵門的弟子要出手了。”沒想到,就連兀朮狼都看出了端倪,一副看穿一切的神色。

陳紳兒和寧宇則白了他一眼,沒理他。他們兩人想到的問題則更多。

果然不出兀朮狼所料,第四場,百兵門出手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上擂臺挑戰的人,卻不是百兵門的弟子,而是門主段天瀾。

只見段天瀾緩緩走上擂臺,抱拳施禮。

“百兵門,段天瀾。”段天瀾的眼中有一絲凝重,反觀董碧婷,倒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想到江湖中,還有君子,段門主,多謝成全。”言罷,董碧婷恢復了認真的神色。連戰三場,豈能不知其它各家的心思,第一輪實際上就是四家的表態,每家派出一人挑戰,是透過這種方法先結成了陣營,沒期待能戰勝董碧婷,但至少對她是一種消耗。一旦最後的百兵門也出手,就說明這默契算是達成了。若是按此算計,消耗了四場的董碧婷,後面很難再戰勝四家的高手,何況還有各家門主未出手。

段天瀾的親自出手,一則表明了態度,算是同四家結成了這無言的同盟關係,沒辦法,誰讓董碧婷做了這“出頭鳥”先破壞了規矩,自然要成為“眾矢之的”。二則打破了其它三家的“齷齪”心思,不再消耗董碧婷,此戰無論勝負如何,其它三家再想爭這“盟主”之位,也拉不下臉再派弟子消耗了,就得各憑真本事,算是“光明磊落”了些。但段天瀾此舉,也有些不明智,等於放棄了大好的局勢,硬將琉婷宗在危險境地抬了一手,百兵門倒是吃了虧。

“多謝成全!”段天瀾淡淡重複了一遍,心中一顫,彷彿明白了董碧婷的心意,神色有些複雜,不知道此舉到底是對是錯了。比武開始……

董碧婷第一次亮出了兵器,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就連對鍛造一竅不通的陳紳兒等人,都看得出,此劍絕非凡品,也不知是什麼材質,似玉般青翠剔透,又極其軟韌。

“若是沒有認錯,此劍乃是‘神兵譜’第五的‘玉琉璃’吧?是先父當年親手鍛造,贈予令先師妙玉仙子三十三歲的生日禮物禮物。”段天瀾緩緩道。

“錯了,是‘定情信物’!看招……”言罷,董碧婷搶攻而上。段天瀾也不敢託大,拔出了寶劍“子午雙星劍”應對,這是一對雙劍。

“原來,這兩方的上一輩還有這麼一段孽緣,這場比試倒是更有意思了。”單亦如難得開了口。彷彿已經能腦補出兩方長輩的一段愛恨糾葛的狗血過往。陳紳兒等人也看得仔細。

到了這場,這“武林大會”才算是真正開了場。兩人往復交手數十回合,招招都堪稱精髓。

“董碧婷算是得了妙玉仙子的真傳,當年妙玉仙子得了‘玉琉璃’後,整個人的相思,寄託都付諸在這把劍上,於是用了十年時間,創出了一套御使此劍的劍法,名字也叫‘琉璃劍訣’,講究‘以快制慢’‘以奇致勝’。江湖上御使軟劍的,非高手不行,而能將軟劍使到如此境界的,更是鳳毛麟角,加上神兵的威力,此人不愧為上三宗的門主。”單亦如點評道。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段天瀾,雖然沒什麼家族武學傳承,可段天瀾自幼便破格入宮受教,與宣和帝乃是多年同窗,盡得天下名師指點,這‘子午雙星劍’的威力也是完全能發揮出來。偏巧雙劍對軟劍算是少有的一種剋制,不得不說,這段天瀾,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剋制她的一位了。”寧宇說出了他人不知的秘聞。

雖然身份地位尷尬,寧宇從小並沒有資格進入“嵐天院”同皇孫們一同學習,但京城內“貴族圈”的秘聞,寧宇倒是瞭如指掌。這段天瀾是“嵐天院”內唯一一名非皇族子弟。而成績,卻是“萬年第二”。第一嘛,自然是如今的宣和帝趙玉誠,當初的“皇長孫”殿下了。因為這“嵐天院”正是前太子趙洪鼎執政時期下令設立的,為的自然是培養皇儲。這“嵐天院”內的諸多珍貴功法,名師大家,都是摘星樓出力搜尋,輸送的,這點陳紳兒也是清楚。

果然如寧宇所言,擂臺上董碧婷漸漸落入下風。

眼見不敵,那董碧婷居然使出了一招搏命的招式,這讓所有人都不由大驚。江湖比武並非性命相搏,這種招式使出來,所有人心中都不禁冒出一句“她不講武德”來。

段天瀾也大吃一驚,這招若想破解,自己怕是也少不了重傷在玉琉璃劍下了。他也是有苦難言,偏巧這董碧婷手中也有一把神兵利器,段天瀾無法憑藉子午雙星劍之利來壓制這玉琉璃。雖說他使雙劍會佔些便宜,可反過來想,這玉琉璃在手的董碧婷何嘗不是在場所有人當中他最難纏的對手呢。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均沒有了退路,段天瀾也使出了殺招!而董碧婷卻突然收了招,用胸膛迎向那子午雙星劍……

就在董碧婷將要在子午雙星劍下香消玉殞之危急時刻,場中突然出現一人,此人身法之快,甚至沒人看得清他是什麼時候,如何衝到擂臺上的。

只見他雙指一夾,便輕描淡寫的將子午雙星劍牢牢夾在了指間。也算救了董碧婷一命。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戴著面具的神秘人是誰?

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嘴裡能吞下個雞蛋的陳紳兒,轉頭一看,果然單亦如這傢伙不見了。除了他,在場恐怕也沒人能化解剛才擂臺上的危機了。

段天瀾隨後也反應了過來,對這神秘人的出現同樣震驚不已,但還是立刻收劍,抱拳施禮道。

“感謝前輩出手,不知前輩是……”

而戴著面具的單亦如,則沒理會段天瀾,反而目光灼灼的盯著董碧婷。

陳紳兒一拍額頭,這色痞子該不是犯病了吧,也不看看場合。可這飛賊,什麼時候看過場合,所行之事哪件不是“驚世駭俗”?

不過這次陳紳兒還真冤枉了單亦如,只見單亦如淡淡道。

“董宗主,可否借玉琉璃一用?”

董碧婷本是抱著必死之心,想用自己的死來解脫琉婷宗強壓到身上的壓力。宗主大選的時候,師傅偏心卓清瑤,兩人本事不相上下,但卻因為卓清瑤與段天瀾,同為“才俊譜”“美人譜”上的名流,有著太多的噱頭,能為兩家帶來更多的可能,也未嘗沒抱有彌補自己當年遺憾的心思,想要和百兵門結上一門親事。所以宗主之位傳給了卓清瑤。

而卓清瑤因為栽在了單亦如手上,鬧出了個“含玉簫”事件,丟了宗門的臉,讓琉婷宗成為了天下的笑柄。這才引咎將宗主之位傳於自己,讓她來面對這天下的羞辱,所以她才不管不顧的上了擂臺,也就是想等這麼個機會,在天下豪傑面前證明琉婷宗的貞烈與風骨,想體面的為宗門戰死。

這場比試本來是董碧婷最理想的情況,沒想到最後一刻居被這神秘人攪了局,心情大糟。恨不得戳死這管閒事兒的神秘人,哪裡肯借寶劍?那可是鎮宗之寶,掌門人的象徵信物,豈能隨便“借”?

“承讓了,是我輸了。”冷冷的說出了一句場面話,董碧婷根本沒搭理單亦如,轉身打算離開。

開玩笑,單亦如可是飛賊,天下只要是他惦記上的東西,還沒有盜不走的,這破天荒的“借”一件東西,沒想到還被打臉,在場的其他人不認識他,也不算丟人,但此時的單亦如腦中已經出現了陳紳兒對他的嘲笑聲……

董碧婷眼前一花,居然被點了穴道,手中的玉琉璃就這麼被單亦如奪走了,當真是又急又怒。這下琉婷宗的名望……

“前輩,您這是……”段天瀾見狀也再次提起寶劍,對這說不上是敵是友的人,保持了高度的戒備。

“小子,雖然我最討厭什麼‘英雄救美’的戲碼,但是今天給你這個機會,你可要把握好了。”言罷,單亦如輕輕揮劍,只見呆立臺上的董碧婷,鵝黃色的武袍前襟飄然而飛,露出了一條雪白的大腿。

“無恥,爾敢!”段天瀾驚怒著厲喝一聲,飛身攻向單亦如。也沒管自己的本事到底是不是眼前這神秘人的對手,那玉琉璃雖說是軟劍,但豈能那麼簡單的御使,還能只削武袍不傷人?

其餘各家則抱著看熱鬧的態度,沒人想來管這閒事兒。

兩人在擂臺上則開始交手。憑單亦如的本事,不出十招這段天瀾就要落敗,但奇怪的是,這單亦如用玉琉璃竟然使出了“琉璃劍訣”與段天瀾對拆著招數。

本來羞怒的董碧婷,這下有些發懵,這人的琉璃劍訣明顯是只有形,沒有神,說白了只會劍招,沒有配合琉婷宗的心法。但令人吃驚的是,他的劍招,居然漸漸在變化,越來越快,玉琉璃被御使的彷彿活了一般。

快!劍招速度之快居然使玉琉璃產生了殘影,彷彿兩把劍,加之玉琉璃本身的光華,讓人摸不清虛實。

奇!如此劍招,世所未見,怎能不奇?明明早已佔據了上風,卻偏偏逼迫著段天瀾使出了看家的本事與其對拆,完全牢牢掌控了對手的節奏,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兩人對拆了上百招,單亦如見段天瀾支撐不住了,才收劍停手,而段天瀾則內力大耗,氣喘如牛。

“小子,還不錯。”單亦如裝腔作勢道。

“怎麼樣?還打麼?”單亦如緩緩來到董碧婷的身邊,在她秀髮間微微一嗅,挑釁問道。

“打!”段天瀾硬提著最後一口氣,決然道。

董碧婷的心中大驚,眼眶泛紅,明白了單亦如這些“輕浮”舉動的含義,原來是為了讓她看清眼前這個男人。

“哈哈哈……”單亦如放肆大笑,解開了董碧婷的穴道,並且將玉琉璃遞到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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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再次一愣,不知道這神秘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這人說一是一,說借便會還。”

董碧婷接過玉琉璃,神色複雜的盯著眼前的神秘人,一言未發。

“怎樣,剛才的劍招,可看清了?”沒想到單亦如居然說了這麼一句。

董碧婷突然眼神一亮,單膝跪地抱拳。

“您會使琉璃劍訣,定是先師好友,請前輩指教晚輩。我不想,不想琉婷宗在我手上成為被江湖唾棄的門派,不想成為琉婷宗的罪人!”董碧婷的淚水流了出來,至此,所有人才感受到,這個年輕的宗主,臨危受命,肩上抗著多麼沉重的擔子,尤其,她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啊。在場的江湖人士們,也開始反省,卓清瑤的事,是她個人的事,如今已經辭去了宗主之位,江湖上再無“清瑤仙子”,而擂臺上,是琉婷宗的新領袖“碧婷仙子”。

“……我這一身本事,學自一‘人間散仙’,卻不能叫他一聲師傅。你我有緣,但你有師門,江湖中人尊師重道乃是立身之本。所以你也不能叫我師傅,我也沒打算收徒弟。不過剛才我所使的琉璃劍訣,也是看了你的招式有所感悟,也不算是讓你背叛師門,所以,這套琉璃劍訣,我會傳授給你!”單亦如淡淡道,既說了場面話,堵住了天下人的臭嘴,也算答應了,而且打心眼兒裡,對這董碧婷的剛烈性子有幾分喜愛,動了幾分愛才的心思。自從和魏慧文分開後,這單亦如的心裡越來越少對女子動齷齪心思了,每每想到的,都是和魏慧文一起的帳中風情。

“適才你也看見,我並未使用琉婷宗的內力,單以琉璃劍訣我便能取勝雙劍,這並非是段門主本事不濟,乃是這套琉璃劍訣之奧妙無窮,你底子不差,好好鑽研,將來定能大放異彩,將琉婷宗帶領到一個新的高度。因此,切莫再起糊塗心思,否則……我讓琉婷宗在江湖上除名!”單亦如語氣冰冷道。如此猖狂的言論,卻沒有人懷疑這神秘人的能力。

“是,碧婷受教了,將來定要將琉婷宗發揚光大。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是否與先師相識,不然為何出手相救?”董碧婷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這個嘛……我與妙玉仙子緣慳一面,並不相識。但與琉婷宗,算是有些淵源,此事不提也罷。至於我的稱呼,‘魏無顏’。”單亦如好一副隱世高人的做派,陳紳兒卻酸得牙根兒疼。

“裝什麼大尾巴狼,琉婷宗現在的處境還不是你這個罪魁禍首鬧得,切,得了便宜還賣乖,現在跑出來充好人,真虛偽!還魏無顏,你這‘無顏’二字是實打實的,我都替你沒臉,可憑什麼和我孃親一個姓氏,本小姐同意了麼?”陳大公主吐槽著。也忘了這“罪魁禍首”她也有份兒。

“前輩,既然您肯出面賜教,我等實力亦不能與您相比,段某斗膽,煩請前輩出任這‘盟主’一職,帶領江湖豪傑們剿滅那‘快活島’。”段天瀾突然抱拳行禮道。

單亦如一愣,怎麼忘了這茬,當場有些發懵,有點兒騎虎難下的感覺。

“是啊前輩,請莫推辭,碧婷代表琉婷宗,願意聽前輩差遣。”見單亦如有些猶豫,董碧婷急忙附和道。既然此人說了和琉婷宗有淵源,那便拿出琉婷宗的分量,想必此人也不好推辭。

“你這丫頭,恩將仇報啊!”

“還請前輩莫要推脫,帶領群雄,剿滅淫匪單亦如,想必以前輩的本事,定能勝得過那廝,為武林除害!”翎門門主齊玉恆也急忙附和道。他們之所以最初都不想爭做這盟主,一則是顧慮門派嫌隙,二則也都怕成了這出頭鳥,被飛賊單亦如盯上。人的名樹的影,就算那飛賊作惡多端,江湖上人人恨不得殺之後快,但誰也不願意拿著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啊。

本來董碧婷和段天瀾這兩人將局面搞得有些失控,幸虧憑空出現了這麼一個神秘人,本事又高,想必是一位隱世大能,這出頭鳥自然是他來當,才符合這“武林大會”的初衷了。

秦錦年和薛書道也對視一眼,紛紛表態支援。

“哈哈……妙,大妙,我看他怎麼接這茬,挨了罵又不能發作,真是太過癮了。”陳紳兒拍著手幸災樂禍道。

而單亦如在臺上豈能看不到陳紳兒那喜形於色的幸災樂禍,突然心生一計。

“那‘快活島’我是定然要滅的,還有那‘飛賊’!哼!不過嘛,我這次上臺,純粹是一時興起,並沒有對這‘盟主’之位有半點覬覦。何況現在還有東家在場,不若問問她,是否有這興趣?”言罷,單亦如在擂臺上衝著陳紳兒遙施一禮。

“東家,您可對這‘萌主’感興趣?”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陳紳兒身上,這前一秒,陳紳兒還幸災樂禍呢,沒想到後一秒單亦如來了這麼一手,讓陳紳兒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這可是三萬人的目光啊!

事發突然,陳紳兒思緒突然混亂了一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哦?這位朋友,不知是哪家門派的,煩請報上名號。”段天瀾恭敬問道。

可陳紳兒卻不禁緊張了起來,她還真沒想過做什麼“武林盟主”。又如何報門派?總不能說是摘星樓的邀月吧?那摘星樓這“只做生意,不問江湖”的超然地位便破了。該如何是好?

就在陳紳兒六神無主之時,寧宇輕聲開了口。

“紳兒,你不是要折騰麼,這是個好機會,不管你以後要做什麼,若是有了這江湖名望,定能事半功倍。如今,你不會還存了這鄙夷江湖的心思吧?是時候立個自己的門戶了,迴歸陳紳兒的本名。”

陳紳兒聽了這話,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是啊,只剩了“半條命”的她,不就是想折騰麼?那便從此開始吧。打定了主意,陳紳兒緩緩走上擂臺,向著天下江湖豪傑們抱拳施禮,朗聲道。

“財紳莊,陳紳兒,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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