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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第十八章 誘餌

淳子宇的出現,讓兀朮狼即驚喜,又意外。若論這調兵遣將的本事,兀朮狼對這宿敵是從心裡佩服的。原本抱著必死決心的兀朮狼,只因有了淳子宇,彷彿看到了某種希望。

兀朮狼將淳子宇急忙迎入狼主大帳,將一塊獸骨做的令牌,交到了淳子宇的手裡。

“各部統領聽令,我將‘狼骨令’交予淳子宇,此戰一應軍令,所有人務必遵從,若有不遵號令者,殺無赦!”兀朮狼嚴肅道。

各部統領紛紛對視一眼,隨即將拳頭砸在胸口,低頭應命。

淳子宇看了看兀朮狼和各部統領們,露出一絲苦笑。

“你這狼鬍子,如此重要的帥令,居然就這麼輕易的給了我一個‘外人’?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矯情這些?原本我還擔心你做了那不死軍團的統帥,給莫言那娘們賣命呢,見到你如此狼狽的回來,我就知道,你還是站在我們這邊兒的。趕快下軍令吧。”兀朮狼心中有些著急,因為斥候來報,狄柔的不死軍團大軍離北胡的大營不過三天的路程了。

淳子宇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立刻下什麼軍令,反而問了很多問題。

“北胡鐵騎總數多少?”“糧草補給是否充足?”“軍中儲備了多少酒?”等等……

在一一弄清了這些問題後,淳子宇才下了一道命令,便是“嚴密監視不死軍團的動向,一時一報。”隨後便散了帳。這讓等著淳子宇安排的兀朮狼,等了個寂寞。

“我說,狄柔的大軍距此不過三日的路程了,你還在這兒糾結些糧草物資的事兒?這些紳兒早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你趕快給我說說具體的作戰方案吧。”兀朮狼心中焦急的追問著。

“狼鬍子,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此戰絕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摸不透敵人的心思,便不可輕舉妄動,尤其目前沒有能消滅蠱蟲的方法,不能讓北胡的勇士們白白送死。我們務必每戰都要達到戰略目的,可我問你,你打這仗,目的是什麼?”

兀朮狼不由一愣,之前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當然是徹底消滅那些怪物了。還有那喪心病狂的毒婦莫言,不管是為了替五叔和翠屏妹子報仇也好,為紳兒出氣,解決隱患也罷,都不能留著這禍害。”兀朮狼狠狠道。

淳子宇聽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意識到和兀朮狼探討這些問題簡直是對牛彈琴。這傢伙打仗的本事毋庸置疑,戰場上每每能做出些化腐朽為神奇的舉動。但對於天下大勢,卻不敏感。淳子宇此番回來,並不只是為了幫北胡或者天下的百姓度過此次浩劫的。更是要為陳紳兒打出那個她籌謀了已久,卻一直無法實現的大局。

“對了,紳兒呢?我想見她,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她溝通。”淳子宇開口問道。

“紳兒?還在草原腹地,此戰兇險,我哪裡敢帶她一同前來歷險。”兀朮狼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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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子宇眉頭微皺,覺得有些奇怪,以他對陳紳兒的瞭解,如此危局,她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後方。但見兀朮狼如此篤定,便也沒過多糾結此事。

攤開了地圖,將剛剛得到的情報進行了一番疏裡和推演,淳子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樣?這仗怎麼打?”兀朮狼追問著。

“這仗,沒得打。”淳子宇嘆了口氣。

兀朮狼虎目一瞪,不悅道。

“我說小白臉兒,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北胡的鐵騎?上次作戰你還在狄柔做著‘風流女婿’呢,我不照樣消滅了半數的不死軍團。如今雖然沒有了大寧八旗驍勇襄助,但也不至於沒有一拼之力吧?”

“拼什麼拼?拼光了,你的北胡還保得住?雖然戰場上敵我雙方數量相差無幾,但你有沒有想過,憑什麼要北胡來和那不死軍團拼命?”淳子宇反問道。

“哼,你當我願意獨自面對那些怪物麼?可大寧和蕭嵐國如今的情勢緊張,都不肯出兵相助,我有什麼辦法?草原是胡人賴以生存的家園,我們不拼命,還能指望誰?”兀朮狼無奈道。

“所以我才說,此戰沒得打。若是只以北胡的力量抗衡不死軍團,饒是勝了,也是慘勝。失去了北胡鐵騎,你覺得南方虎視已久的蕭嵐國能不跳出來咬你?甚至就連我那哥哥,也未必不會落井下石。別看大寧和蕭嵐國如今鬧得歡,無非是一出‘雙簧’罷了。虧我那傻哥哥還配合得開心,打著如意算盤,和趙玉誠的韜略比起來,淳子言差得遠了。若是北胡拼光了,反而離我大寧滅國,真的不遠了。”淳子宇這話說得也光棍。

“那怎麼辦?我是決心不會再讓族人們離開草原寄人籬下的。”兀朮狼的態度十分堅決。

淳子宇略微思索,吐出了一個字。

“放!”

“放什麼?”兀朮狼不明所以。

“放不死軍團穿過北胡。以那些怪物的速度,只要我們有意規避,他們拿我們也沒辦法。莫言發兵東征,北胡首當其衝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若是不考慮紳兒這一成,你兀朮狼和莫言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相反,莫言倒是對我那哥哥……況且北胡鐵騎的實力,她也清楚,饒是有強橫的不死軍團,若非不得已,也要避讓三分。所以,只要讓開了口子,放不死軍團過去,相信莫言一定會先直奔大寧的。”淳子宇說出了一個讓兀朮狼意想不到的策略。

“計劃雖好,可如果這樣,遭殃的可是大寧子民了,你……”兀朮狼難掩吃驚之色。

淳子宇一直盯著地圖,沒有抬頭,看不清什麼表情。

“狼鬍子,我剛從狄柔回來,對不死軍團的情況,再瞭解不過了。雖然現在的不死軍團數量不如當初,可戰力絕對增長了一倍不止。這是事實,我可以斷言,無論是北胡,大寧,甚至是強大的蕭嵐國,若是各自為戰,都要被不死軍團擊敗。因為我們沒有掌握徹底消滅蠱蟲的方法,早晚要被不死軍團拖死。之所以放不死軍團過去,就是要讓這群‘白魔’也去咬上大寧一口,讓淳子言也知道怕,知道疼。放心,不死軍團短期內是無法將大寧滅國的,因為淳子言可不像你這狼鬍子這麼敢拼命,相反,惜命的很。到時候大寧勢必要禍水南引,把蕭嵐國也扯進來。天下間哪有別人拼命,自己撿便宜的道理?屆時蕭嵐國和大寧參戰,北胡再切斷不死軍團的後路,如此拉扯,蠶食,才能戰勝莫言的不死軍團。”

兀朮狼略微思索,還是點了點頭。

“如此,對我北胡來說的確是最好的情況,可你確定,蕭嵐國會出兵助寧麼?那宣和皇帝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等著北胡,大寧和狄柔拼得七七八八後,才要出來撿便宜。”

“所以,北胡更要保存實力,只要北胡的鐵騎還在,蕭嵐國就需要大寧對北胡進行牽制。不可能坐視大寧被滅。何況……你別忘了,我淳子家和寧家的關係。”淳子宇淡淡道。

兀朮狼眼睛一亮。

“淳子宇,你放心,若是能度過這次浩劫。我定出兵助你登上大寧王位,並且願意和大寧永結盟好,不再起兵戈之禍。”

淳子宇卻笑著搖了搖頭。

“什麼王位,我本是次子,沒那王命,也不願意做那‘寡人’。你的好意,我記在心裡了。但身為狼主,一言九鼎,希望你能記住今日‘永不侵寧’的話。”

“也罷,人各有志。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那淳子言有自知之明,不挑釁於我北胡,我也願意止息干戈,說實話,打了這些年,我也倦了,厭了。”兀朮狼幽幽道。

“呵呵,若是真的渡過了此番浩劫,這天下,怕是短期內都不會再有戰事了,就算你想打,恐怕也沒得打了。”淳子宇笑道。

“此話何意?”

淳子宇笑了笑,沒再多言。在狄柔的這段日子,他倒是聽到莫言提起了當年和陳紳兒“拼酒”的往事,對陳紳兒的“一碗天下”尤其印象深刻。這盤棋,淳子宇已經看懂了。而他,也決定了,要助陳紳兒完成那個“大計劃”。

三日後,當不死軍團來到了早已撤離的北胡大營時,已經做好了打場硬仗準備的莫言也難免驚異。皺眉思索了片刻後,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宇,這天下間,果然沒有比你更透徹,心思更玲瓏之人了。也好,既然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去‘復仇’,希望你別後悔才是。”

不死軍團的大軍果然如同淳子宇預料那般,直奔大寧而去。但出乎淳子宇意料的是,莫言親自帶了十萬精銳,暗中從北胡借道南下,也進入了沙漠之中……莫言將攻寧的大軍當成了“誘餌”,真正的目的,卻是已經空虛了的天痕山脈。

而此刻的陳紳兒,對此並不知情,依舊穿行在沙漠之中,心中祈禱著兀朮狼不要莽撞,能堅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對陳紳兒來說,自己和天痕山脈的馬賊們,則是“誘餌”,能化解北胡危機的“誘餌”。

“小七,我們還有多久能穿過這片沙漠?”陳紳兒坐在馬車中問道。

“回莊主,沙漠難行,預計還需十日方可穿過沙漠,到達天痕山脈西麓,同夜梟寨匯合。”馬車外傳來了小七的回答。

“七日,七日後我要同老鷂子匯合。”言罷,陳紳兒不再言語。

小七皺了皺眉頭,雖然覺得有些不切實際,但還是領命,獨自脫離了隊伍,向南疾馳而去。辦法總比困難多,小七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便是提前同老鷂子匯合,然後讓他帶著天痕山脈的人北上迎到沙漠邊緣地帶,只有這樣才能完成陳紳兒佈置的任務。

就在莫言和陳紳兒各自按照計劃算計著對方的時候,奔流山的樹林中,一位白衣勝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緩緩來到了兩座墳前。竟然是不久前才下山的天機觀觀主陳白白。只見他在一座位置靠前,土堆較大的墳頭前,點燃了一柱清香,墳前立著一個樸實的石碑,寫著“先考陳五之墓——不肖女陳紳兒泣立”。陳白白久久地磕了三個響頭,雖然一直緊緊閉著雙眼,但外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感應。默哀到整柱香燒完,才緩緩起身,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無名墳前,駐足而立。

陳白白眼中流出一行血淚。緩緩並起了雙指,將血淚抹下,在空石碑上寫下了“愛妻翠屏之墓!”不知道老胡書當年使了什麼神奇的手段,竟然讓如此“殘疾”的陳白白識了字。而這六個字,是陳白白人生中的“首書”,字跡潦草難看,卻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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