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然愁雲慘淡的樣子,林蕭伸手摸安然的頭頂,“你也別多想,既然請了律師,全權交給他辦。”
律師按戰績收費,安然資金有限,請的是一般的律師,林蕭回來後,找王中漢做牽線,換成夜城數一數二的律師。
安然送林蕭到門口,對他的囑咐,說了一路的“嗯。”
“睡不著打電話給我。”
“嗯。”
“叔叔的事先別告訴我媽。”雖然兩家交情尚在,但難保哪天和鄰居聊天說漏了嘴。
“嗯。”
“四眼湯圓他們,我先幫你瞞著。”
“好。”
“學業上不懂的可以問我。”
“好”
雖然此時的林蕭囉嗦得像個老頭子,但安然心裡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這顆最近經歷了許多風霜的心,彷彿慢慢被一道暖流滋養。
兩人都現在門口,一時無言。一個不想離開,一個捨不得關門,沉默了良久,林蕭先笑了,“要抱一下嗎?”
話落的瞬間,林蕭手一拽,安然整個人落入林蕭的懷裡,他的頭抵在安然頭頂上,此時此刻他感覺空了許久的心終於被填滿。
“那段你跟我鬧彆扭的日子……”林蕭笑著搖頭,“約法三章,以後有事好好說,不要再動不動生氣了。”
生氣傷身,生氣傷心,林蕭不想受傷。
“最冤枉的是,我什麼都沒做,就被扣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安然的髮絲落到林蕭T恤上的脖子,他覺得被撩得癢癢的,想拂開,卻沒有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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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會了。”安然紅著臉依偎在林蕭懷裡。
“好好吃飯。”手臂環在安然腰後的林蕭蹙眉,腰裡那圈肉比以前消了不少,想來是吃了不少苦。
“隨身碟我確認過,沒有備份。內容我沒看,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
等林蕭走後,安然就把隨身碟插到電腦裡看了,她雖然神經大條,腦袋卻不差,裸照是不可能找人拍到的。
裡頭是她一些出場時候的照片,衣著裸露,有些更是接近半裸。
得知安建國被捕之後,她當時心急,沿著街上張貼的高薪招聘來到夜城繁華地段的一家高階夜總會,沒想就這樣掉進人家設計的圈套裡。
她隨身碟插到電腦,開了360,逐張照片右鍵粉碎性刪除,確保在無後患後,才把隨身碟丟到垃圾桶。
出了安然家的房門,林蕭臉上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他回了五樓,隨身碟內容他其實看過了,他要確定裡面是不是裸照,之所以這麼說,不過為了安撫安然的情緒。
不過,雖然裡面不是裸照,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張張不堪入目的裝扮,林蕭不敢想象,這樣的安然出現在夜總會,會發生什麼事。
所幸,蔡美還算識相,沒有把事情做絕,林蕭可以緩一緩再收拾他。
他來到陽臺,深呼吸之後,終於把心裡的怨氣排洩出來。
該煩的事情一件都沒少——吳大偉的病情沒有好轉,安建國的事情沒有解決,老王的死因沒查清楚。
但總歸,安然不再誤會自己,自己也從警察局回來了,事情按著好的方向發展。
十二月三十日,蔡美聯絡校方申請退學。
十二月三十一日,警察局出了一份《關於光林一高高三(5)班林蕭同學訊問後宣告,宣告》,宣告就張貼在食堂的公告欄上,引起路過同學的側目。
一月一日,林蕭聯絡蔡奇,從今天開始,他正式擔任蔡奇週末的輔導老師。
安然和林蕭開始迴歸正軌,一起上學放學,看似和以前一樣,可細究起來,好像又有什麼不同。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不會變,比如老王的死。
今年元旦跨年夜,學校把名義上的假期挪用了,開放教室給學生補課,班裡沒有絲毫的過節氣氛,大家沉浸在高節奏的複習中。
只是街上,家家戶戶門口掛滿喜慶的紅燈籠。
一月五日,高三(5)班迎來新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陳老師。
陳老師五十多歲了,授課方式中規中矩,因為老王在世時人緣不錯,大家也會親切喚一聲老陳。
可無論換了哪個老師,老王的死永遠是林蕭心裡的一道過不去的坎。
“警察不是說老王的死是意外嗎?還有什麼好查的?”
課間,四眼走到林蕭桌邊。上個月林蕭眾目睽睽下被警察帶走,學校的人看到不少,在校內引起軒然大波。
好事者有高偉,早前他去頭藏尾,在學校四處散播:作文比賽冠軍得主,新一屆學神林蕭人面獸心,因學業上雞毛蒜皮的小事,深夜殺死恩師,諸如此類的謠言。
不信正史信野史是人類的共性,到現在,即使警察張貼了宣告,高偉早前散播的謠言依舊深入人心。
私下林蕭就聽過自己靠王中漢、老王、蔡美開後門的版本,有的甚是說他出賣色相,林蕭不甚在意,清者自清,“不用管他。”
他真正在意的是老王的死,哪有閒工夫管這些。
“能怎麼管?當時老王力排眾議硬要帶你參加比賽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現在到處傳你們反目成仇,學生與老師能有什麼恩怨,腦子想都知道,傻子才會相信。”
談及老王,林蕭心裡一痛。
這個亦師亦友亦家人的存在,直到現在,林蕭還是無法釋懷,“老王怎麼就忽然死了呢?”
湯圓聽不懂,“什麼叫忽然?警方都說心臟病犯了,失足掉進水庫被淹死啊,不然還能有別的?”
四眼在旁邊點頭附和,“是啊,不突然。現在想想一切都有先兆,他之前還在課室暈了。”
林蕭想起之前去他辦公室異常的神色和舉動,心裡一陣鈍痛。
當初他能機靈一點就好來,他要是機靈一點,老王會不會就不會死。
他說:“心臟病,淹死都沒有問題,但有一點,凌晨一點到三點的時間,他怎麼會出現在水庫?”
水庫離老王家可不近,況且老王向來養生主義,這個時間擱平時他早就酣然入睡了。
“對哦,”湯圓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
三人沉思過後仍沒有想出結果,林蕭決定把這事先放一邊,警方可以一句“意外事件”就結案,但他不行,老王是他的恩師,他一定查得水落石出。
“唉,都結案了,想這些有的沒的幹嘛,不如把心思放到二模上。”
時間過得飛快,半個月後學校就要舉行二模了。
安然最近雜事多,一邊要對接律師,一邊準備考試。
幾天沒有上課,她發現自己的學業跟不上,林蕭每天放學都會預留一到兩小時幫安然輔導學業。
“唉?好奇怪。”安然忽然放下筆,盯著林蕭來回的看,“我們同樣是好幾天沒上課,怎麼你能跟上,我就跟不上?莫非我智商問題?”
兩人放學來到安然的家裡。元旦過去沒多久,街上跨年味兒濃厚,他們走過一路飄著紅旗的花槽回來。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安然的略顯冷清的家裡。
九十平的房子,就她一個人住,估計過年也是一個人過,想到這裡,林蕭週末。
“最近的週末我都沒空,有事打我電話。”蔡奇的補習從這周開始,因為蔡美的緣故,林蕭不想安然知道蔡奇的存在,所以沒有明說。
這麼多年來的形影不離,無形中形成了默契,林蕭不提,自然是不能帶安然去的。
“是去兼職嗎?”
“嗯。”
“十七歲未成年,能做什麼兼職呢?”
林蕭抬頭,對上安然在笑的眉眼,“我去幫朋友補習。”
“哦。”安然不問了,他們從小兩小無猜,從小共享一個圈子,有什麼朋友是她不知道,而林蕭不方便說的?
關了燈,安然躺在床上,漆黑中她閉上眼睛。
蔡美雖然退學了,但她對兩人感情間的影響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蔡美就是安然心中的一根刺,哪怕林蕭拍著胸脯說讓他解決,給了她很多保證,安然依然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母親去世後,安建國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可是現在,她的世界,在這位依靠了十七年的支柱被警察作出確定批捕決定的時候,轟然倒塌了。
走到公訴流程意味著官司只有兩個結果,有罪和無罪。
而在這個無罪率只有1%的國度裡,安然從不敢認為自己是萬里挑一的幸運者。
她丟失了來自家庭的安全感,把全部精神需求投射到林蕭身上。
並且病態的發現,自己跟以前她看電視劇的時候惡毒女配差不多,無論林蕭去哪裡,她都要求林蕭彙報行蹤,一刻鍾不見都不行,林蕭是她最後的依託,她不能再弄丟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安然一個人孤寂把身體蒙進被子裡。
她形成三點一線的生活,律所,學校和家,而繁忙的生活軌跡自然二模考試成績不理想。
半個月後,二模成績出來了,安然考了倒數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