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今晚一個人都沒有？
陳耀風塵僕僕的趕到安寧建材城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往日這個時間，這裡早就是等著卸貨的勞力了，但是今天一個人都沒有。
“都別來最好，沒有人和我搶著扛，那我一晚上至少可以賺四百多，十多天就可以把丟了的那五千塊賺回來的。”
陳耀有些慶幸的想著，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
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小石子，藉著昏暗的燈光在水泥地面上不斷的划著一串串數字。
“馬上就要到冬天了，給女兒買一身新棉衣，得四百左右吧，買一雙好點兒的棉鞋，那得三百多，沈秋的那一件羽絨服已經穿了三年了，今年必須得換新的，得六七百。”
“這個冬天的話估計得用一噸多煤，用火爐子不安全，要不然想辦法買個空調，那得兩三千，還是四千？”
那這個月自己就不能有一點點的鬆懈了，每晚要是能扛八百袋水泥袋就好了，那就是四百塊，一個月就是一萬二，肯定可以把那五千塊補齊，還可以買過冬的必需品。”
在清冷的秋月下，陳耀沾沾自喜。
“不對啊，這都是十點了。”
陳耀掏出自己的手機，破碎的手機螢幕還是可以看得出時間的，看著已經晚上十點，院子裡面還是一個人都沒有，一輛車都沒有，他的心裡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急急忙忙的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工頭劉福的電話。
“喂，誰啊？”
劉福好像已經睡覺了，說話的時候有些迷糊茫然。
陳耀急急忙忙的說道。
“喂，劉哥，我是陳耀啊，都已經十點了，怎麼還不見開工？是不是換了工作地點？”
陳耀的心裡還是帶著一絲期許的。
但是劉福的話語卻是讓陳耀如同跌入了冰窖一樣。
“哦，是你啊，今天上午給你打電話沒有打通，因為現在天氣已經很冷了，所以很多工程都已經停了，建材城的水泥目前沒有什麼銷量，所以勞力隊我已經解散，明年四月之前就沒有這樣的工作要做了。”
陳耀握著手機僵硬在了原地。
方才陳耀還在幻想著，用扛水泥的錢把自己丟了的那五千塊補回來，而且還要給女兒和妻子買棉衣棉鞋，但是現在全都成了夢幻了。
“劉哥，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我家裡的情況現在很糟糕，除了在建材市場扛水泥之外有沒有其他的活？我什麼都可以幹的。”
陳耀說道有些激動了，他的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他感覺有些難以置信，也有些難以接受，自己怎麼就突然失業了，五千塊丟了，整個家裡的生活費就只有妻子留下來的幾百塊錢，自己在鼎盛車行的工資至少要在一個半月以後才會發下來。
那時候早就進入冬天了，五百來塊錢怎麼能撐到鼎盛車行發工資的時候？吃飯都不夠，更加不要說是給妻子女兒買棉衣棉鞋了。
陳耀的臉色難看。
自己的一切規劃都是基於自己在這裡繼續當勞力賺錢的基礎上的，多麼一個美好的夢啊，怎麼就突然破碎了呢？
電話那頭的劉福先是一陣沉默，隨即說道。
“陳耀，不是當哥的不幫你，我也想帶工賺錢啊，可是現在已經要進入冬季了啊，所有的工程都停了，我實在幫不了你，早點回家，抱歉了。”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轟隆。”
突然天空之中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一道明亮的閃電將整個花城照的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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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啪啦。”
傾盆大雨不期而至。
這個秋季的雨很少，此刻已經是秋末了，所以老天爺想一股勁兒的把積攢了一年的雨水全部降臨下來。
在這個秋末，大雨傾盆的夜晚，陳耀失業了。
陳耀失魂落魄迎著大雨走在馬路上，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行走在回家的馬路上。
突然陳耀噗通一聲，跪在了馬路上的水坑裡，看著那驚雷最為明亮的地方，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老天爺，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陳耀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多給我點兒時間，給我一條活路好不好？”
他的淚水混在了雨水之中，黯然跌落。
…
巨大的雷聲和雨聲，讓沈秋以沫母女難以入眠。
“媽媽，你說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女兒以沫睜大自己那一雙水靈靈的烏黑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沈秋。
沈秋拍了拍躺在自己的懷裡的女兒以沫的小肚子，輕聲說道。
“放心吧，你爸爸是個大人，所以他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嗯，一定會的。”
沈秋雖然是這麼再勸慰女兒以沫，但是她自己的眼中卻是充滿了焦慮之色，甚至於有些自責。
她看著自己還被打著石膏的右腿，搖了搖嘴唇，如果不是自己腿斷了，老公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吧？
至少自己也可以去給陳耀送一把傘吧？
“哐。”
突然門被人一把推開了。
“啊，好大的雨啊。”
陳耀推開了門，渾身溼淋淋的走了進來，整個人就像是一直落水狗一樣，狼狽不堪，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掛著很濃重的笑意。
“老公，你怎麼成這樣了？”
沈秋看著渾身溼透了的陳耀，頓時無比的難過，以沫跳下了地，想要擁抱陳耀，卻被陳耀輕輕的推開。
“今天下雨，所以下班早，但是工資可是照常發的。”
“乖女兒，別過來，爸爸身上髒，你等等，爸爸去洗個澡。”
陳耀對著妻子和女兒笑了笑，走進了那不到一平方的小小衛生間。
只是在走進衛生間，關上門的瞬間，陳耀方才堆在臉上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人無力的靠在了洗澡間的牆壁上，他緊握著拳頭，咬著牙說道。
“陳耀，千萬不要倒下去，千萬不要倒下去。”
陳耀將滿是泥濘的衣服脫下來，衝了衝自己的身子，然後將衣服洗了洗擰乾，穿著一條大褲衩將溼衣服掛在了二樓的過道裡，然後返身回到了出租屋內，關好門，關了燈，一下子就鑽到了被子裡面。
“啊，早點休息好舒服啊。”
陳耀躺在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
突然他聽到了妻子沈秋的小聲啜泣聲。
“老婆，你怎麼哭了？”
陳耀這時候才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婆深秋正在抹著眼淚。
深秋使勁兒的捶了捶自己那打著石膏的右腿，悲傷而氣憤的說道。
“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這條不爭氣的腿，是我讓你這麼累，這麼苦的。”
陳耀急忙一把將妻子的雙手抓住。
“老婆，你別亂來，你的骨頭還沒有接好，你這樣很容易再次錯開的。”
陳耀將妻子沈秋和女兒以沫摟在了懷裡。
“老婆，你們放心，我不苦的，一點兒都不苦，我感覺這樣很滿足的，以後，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和女兒過上好日子的。”
以後？
陳耀知道自己沒有什麼以後了，但是他一定要給老婆和女兒一個希望。
自己是男人，所以有什麼苦難就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吧。
丟了錢，失去了工作，這讓陳耀的心情心裡疲憊到了極點，很快他就進入了夢鄉。
藉著外面閃電的光芒，沈秋看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老公陳耀的那張疲憊的臉，輕輕的親了上去。
……
“老公，你怎麼了？”
第二天清晨妻子沈秋的驚慌的呼喊聲，將陳耀從睡夢中驚醒。
“怎麼了？”
陳耀的睜開雙眼，卻是感覺到自己的頭疼的像是要炸裂開一樣，大腦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跳躍著，痛苦不堪。
但是還是咬著牙裝出了一副毫無感覺的模樣，坐了起來。
“你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
沈秋捂著自己的嘴，指著陳耀的枕巾和床單，她很是擔心陳耀。
陳耀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枕頭已經被自己染成了一片猩紅，床單也被弄髒了，陳耀急忙跳下地衝進了衛生間，透過衛生間的鏡子，他可以看到自己臉上滿是鮮血，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自己的鼻孔裡面湧出來。
“難道真的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嘛？”
陳耀關住了衛生間的門，有些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鮮血開始流滿衛生間的地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