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宮廷玉液酒！”
“來，只有皇宮才能吃到的香煎龍肝！朕不遠萬里給你帶來，感動不感動？”
陳光蕊是一動也不敢動。
這都什麼玩意啊，那龍肝鹹齁的要命，吃一塊血壓飆到999，吃完能到地府。
還有那宮廷玉液酒還不如西鳳酒。
整個一桌能吃的就那幾盤看起來還不錯的小菜。
陳光蕊不敢說這酒宴難吃，也不敢說李二口味重，打死買鹽的了。
陳太守作為一名高情商多才多藝讀書人，只能先左右而言他，“不愧是皇宮佳餚，臣福分淺薄，難以笑納。”
李二夾著龍肝，滿臉享受，“酒你也喝了，菜你也吃了，那咱們開始說正事兒？”
陳光蕊道，“正事要緊。”
李二放下了筷子，“先說一說剛剛那本書吧，你給我兒子的那本米利堅韭菜收割是什麼東西？米堅硬？利潤韭菜？這怎麼聽起來都不像是一本勸人向善的書啊！”
陳光蕊眼神放光，“聖上英明，這不是一本勸人向善的書，但是絕對也不是一本勸人向惡的書！此書最大意義在於，太子殿下讀了，可以防止他被別人割韭菜。”
李二遲疑，“韭菜是什麼菜？”
陳光蕊道，“韭菜不是菜，韭菜是一種代名詞，本意是利潤！便宜！好處！聖上可以理解為，貪便宜，佔便宜，賺好處。”
李二道，“那這個米利堅又是什麼意思？”
陳光蕊暗道，這怎麼解釋，給他說，這是我家鄉的人類燈塔宇宙道德天花板大漂亮國？
陳光蕊笑道，“米者，絲毫也，利者，利潤，堅者，不讓也，寓意一絲一毫利潤便宜都不讓別人收割！”
李二若有所悟，“那你這個米利堅韭菜收割心得主要講的是什麼？”
陳光蕊用手點著酒水，在桌案上寫了兩個字。
格局。
李二半靠著座椅，打量著兩個字，“何為，格局？”
陳光蕊思忖，比喻道，“臣來做個比喻，臣平素裡喜歡去教坊司採風，外界對臣的評價是，風流成性，來女不拒，民間就有人說，堂堂一代洪州太守到處尋花問柳，無所事事。”
李二半眯著眼，笑容燦爛，“沒錯，是這個評價，我聽過，然後呢？”
陳光蕊道，“這是沒有格局的人，才會這麼說，真正有格局的人，不會這麼說。”
李二抿著酒水，“那，會怎麼說？”
陳光蕊道，“有格局的人會說，一個尋花問柳無所事事的讀書人，經過不懈努力成為了洪州太守！聖上聽聽，這麼一說，是不是特別的有一種昂揚向上勵志的感覺？是不是有一種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覺？”
噗——
李二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
陳光蕊身手矯健，急忙躲開，“聖上，您別激動。”
李二擦著嘴，不住指著陳光蕊，“你他娘真是個人才！這話術讓你玩到這種境界，也沒誰了啊！孤現在明白，為何七天七夜號稱誨人不倦的南海觀世音，愣是沒說服你還被你氣出來一口血！”
被李二這麼誇讚，陳光蕊有點靦腆，“聖上，臣只是一屆讀書人，作為讀書人，要學會求生，求生的關鍵是平躺，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躺下，說到躺下，臣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不曾出現在歷史裡，叱吒風雲，縱橫天下的神仙人物。”
李二來了興趣，“不曾出現在歷史裡？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光蕊道，“聖上，陳某人家鄉有很多店販，在陳某小時候，那些商人店販就是陳某人眼裡的高階世界，他們在我眼裡都是神仙人物，這些人物，可能聖上不會關注，但是在陳某人眼裡，他們的那些操作，至今都給陳某人極大的影響力。”
李二道，“你家鄉的那些商販也有你這樣的大智慧？陳愛卿，你是認真的？”
“他們的智慧不容小覷。”陳光蕊一正言辭道，“那是勞苦大眾，千萬年積蓄的原始智慧，最樸實的價值主義觀。”
“他們在割韭菜方面，各個都是天才。像什麼量化交易，機器學習，強行併購，毒丸策略，財報陷阱，乃至竊聽風雲，間諜誘惑！可謂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他們做多做空，槓桿套利，期權合約，調期交易，槓桿加槓桿，對賭協議，保險再保險！”
“他們瘋狂的收割韭菜！如果韭菜不夠也沒關係，他們會開啟內卷模式。”
“他們會相互廝殺，磨牙吮血，他們的骨子裡就有一種狼性！”
“他們來了，他們看見，他們征服！”
說到這裡，陳光蕊甚至站在了桌案上，那一股天地我為驕的成功學大師氣質油然而生。
而李二已經聽入迷了，老實說李二原以為陳光蕊回說一些雞零狗碎的玩意糊弄自己，誰知道，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就算是市井之間的雞零狗碎，經過文化的包裹，聽起來都是這麼賞心悅目。
李二的背後，屏風後的李承乾奮筆疾書，一邊寫一邊臥槽，慢點說，我跟不上了！
陳光蕊道，“我曾經認識一位姓馬的老爺子，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在街邊炸油餅，我當時是他油餅鋪的最大追隨者，聖上不要誤會，不是他的油餅多好吃，只是因為，吃他的油餅不用掏錢，只需要聽他講一個他年輕的故事，認真聽完他的故事，就能吃飽肚子，在我那個年齡段，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李二點頭，“可以理解，陳愛卿少年貧苦，那他給你講了什麼故事？”
陳光蕊道，“一個關於獐子島扇貝修仙的故事。”
李二迷惑了，“扇貝修仙？獐子島在哪兒？”
陳光蕊大手一擺，“扇貝能不能修仙不重要，獐子島在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
“他年輕的時候，有個外號，叫陳留縣剪刀手，納斯達克之虎，市井幕後大佬，真正的永恆極韭菜收割機。”
“他平生割過無數的韭菜，而讓他最後淪為一個街邊炸油餅的是獐子島之戰。”
“他的處世名言是，我不會經營成功，我只會收購成功。”
“他的眼光狠毒，對於那些成功的店鋪，都能夠透過，暗中操作，聯合利好，達成一致行動人，逐漸控制一家公司。”
“在我們那個平均胎教水平的縣城，這種見識和魄力已經可以說是天花板的存在了，他目光很準，下手很穩，被他盯上的一半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了，獐子島。”
“獐子島這個事情，最開始是他的一個朋友在喝酒後無意中告訴他的。”
“說是獐子島上有一種扇貝，會修仙，修仙過程裡會流漏出來一種珍珠，珍珠能夠賣大錢，現在獐子島的攤主都賺瘋了。”
“納斯達克之虎最看不慣別人賺錢，他最喜歡就是把別人的錢裝入自己的口袋。他就起了收購獐子島的想法！”
“而他萬萬沒想到，這將會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次收購，也是他人生最大的一次敗筆！”
“他找到了他的老朋友們，先是拉攏一致行動人，安撫小股東，然後對獐子島周圍的店鋪齊齊施壓！他的組合拳打的很漂亮，最起碼獐子島島主在面對他的時候，毫無抵抗力。”
“可是，那個獐子島島主卻並非普通的島主一樣直接躺平，他選擇了軟性反抗。”
聽到這，席間已是殺氣彌散，李世民都忍不住站了起身，“然後呢？獐子島島主把所有扇貝都弄死了？”
陳光蕊抬手，“聖上，你先別打斷，坐下來慢慢聽！”
李二坐了下來。
這也就陳光蕊，換做一般人讓李二別插嘴，閉嘴，怕是已經下去蹲大牢了。
陳光蕊繼續道，“按照我們那邊縣城店鋪交接的規矩，新島主要繼任一個店鋪，必須要和老島主進行商榷，然後簽訂一個條款，正常來說條款也就幾條，意思意思就得了。可是獐子島這事兒，就是納斯達克之虎，聯合上下游中間商脅迫搶奪人財產的惡事兒！”
“那原來的獐子島島主不服氣，就在條款上做了手腳，直接把條款弄到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條！按照一條一天，這個島到手至少需要三百多年！”
李二拍手，“有趣啊！這個島主很精明麼！可為什麼不能說一百萬條？”
陳光蕊道，“這個，聖上，我們那讀書教育水平低，十萬已經是我們對於數字的極限認知了，好了，我們不要在意細節，繼續！”
“納斯達克之虎一方要吞併，拿出來了刀槍劍戟。”
“而老島主一方表示淡定，拿出來了十萬套茶具，說喝完茶再說打仗的事情。”
“這一鬧，頓時納斯達克之虎怒了，那一天，過江龍吃了夜裡猛，他上頭了。”
“他找到了官府，官府覺得這十萬條契約也太扯淡了，然後就勒令重新收購，之前的作廢，那個老島主立刻表示遵從官府的命令，而納斯達克之虎真的賠的褲衩都不剩了。”
陳光蕊拿起了一塊仙貝，“而這只是開始，老島主贏了之後並沒有興高采烈耀武揚威，而是熱情的宴邀納斯達克之虎，表示願意把手裡的獐子島給他。”
“納斯達克之虎當時很懵，打官司打死你都不給，現在直接給，你使詐嗎？”
“島主說，自己年事已高，就給你了，只是之前價格太低，你得給我十倍價格。”
“虎表示可以，痛快給了十倍價格，當夜就完成了移交。”
“然後，當虎興沖沖去自己獐子島看扇貝珍珠時候，發現，那根本沒有扇貝！再一打聽，才知道扇貝到了冬天就會去大海，明年春天，回來不回來，還不好說。”
“虎表示自己被坑了，然後找老島主，老島主表示自己有讓扇貝回來的辦法，你得再付給我一點錢！”
“虎給了錢，果然扇貝又回來了，可回來的扇貝各個半死不活，別說珍珠了，扇貝自己都活不下去。”
“老島主表示，這需要獐子！”
“這回，一會成功，一會失敗，一會成功又失敗，獐子島就好像納斯達克的傷口，不斷的流血，終於把他拖死，而那個老島主對於這一手量子對沖級別的遊戲玩的明明白白，真正的把納斯達克之虎征服。”
陳光蕊說到這裡，噓了一聲，“我最後一次見到虎先生的時候，他已經不炸油餅了，他說金錢本就身外之物，說什麼貿易本錢都是扯淡，他決定去一個往生極樂的好地方。”
李世民道，“他自掛東南枝了？”
陳光蕊道，“不，他是個體面的人，自掛東南枝不體面的事情他不會做，他出家當了和尚。”
李世民道，“當和尚？為何？”
陳光蕊道，“他聽說最近寺廟裡很多有錢的貴婦會拜佛，以他巨大的見識配上佛門的經典氣質，這種禁玉系的和尚，是任何一個婦人無法能抗拒的。”
李世民遲疑，“他這麼玩，不怕被人追殺嗎？”
陳光蕊笑道，“聖上只是看到所以，沒有看到其所以然，我曾經問過他，傍富婆你不怕捱揍嗎？他只是意味深長的一笑，你要知道來寺廟的富婆，不一定是求佛的，也可能是求別的東西的。”
“而那些富婆的夫君也需要他這樣一個人，讓他們的原配老老實實別鬧騰，他是一個家庭融合劑，他的犧牲，成全了無數原本沒有感情的夫妻和諧生活，這是一種捨得，這是一種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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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著陳光蕊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那高深莫測的眼神。
李世民唸叨，“所以，這就是你當上門女婿的理由？”
“咳咳。”陳光蕊抬手道，“聖上，這個最後的結局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這個故事裡，您就沒有察覺到什麼智慧嗎？比如說，割韭菜！”
李世民想了想，念道，“氣數，就是韭菜，迎劫者是割韭菜的，而你是分配割韭菜的！”
“之前的時候，朕還覺得你來主持西遊八十一韭菜收割會對付不了佛門天庭，但是現在看到你這麼一套不要臉的韭菜言論，朕覺得，你這一次韭菜分配收割是十拿九穩了。”
陳光蕊端起酒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聖上！”
李世民端著酒杯，完全激動不起來，李世民腦袋很亂，陳光蕊的這個故事表現出來的智慧可以說超級秘笈，心理，剛需，貪婪，博弈，策略，兵法，格局，韜略……
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智慧高度，毫不客氣的說，割韭菜方面，朕在第三層，你可能在第九層，甚至九層之上！
一句話總結，我李世民撿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