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章與燕家公子交好,鶴陵與玉京相隔甚遠,無法通訊及時,世子宴請宋青章,燕公子不知您用意,自然會暗中懷疑宋青章變節,如此豈不起到離間之效?此為一。”
祝嘉魚說完,顧重意微微坐直了身子:“可,權且算作一,二呢?”
“玉京之地,人盡皆知世子與燕公子,還有宋青章與燕公子的關係,而此時您宴請宋青章,玉京眾人只會以為您不計前嫌,要盡地主之誼,傳揚出去,於世子名聲大有益處,此為二。”
顧重意眯了眯眼,他身子微微前傾,又問祝嘉魚:“三呢?”
祝嘉魚道:“當初宋青章在玉京時,為燕公子爪牙,多行狐假虎威之舉,甚至還對您口出不遜,可如今您宴請宋青章,他不敢拒絕,但又不知您的用意,自然惶恐至極,如此您對付他,可謂兵不血刃,便足以使他落敗於此,此為三。”
“宋青章曾對我口出不遜?”顧重意皺了皺眉,他怎麼沒聽說過這事?
祝嘉魚自然不知道宋青章有沒有對他口出不遜,但宋青章身兼數罪,想來多一樁也沒什麼,反正他站在衛清樓的對立面,而顧重意與衛清樓又是一隊,這兩人註定為敵。是以她編造這個謊言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甚至說得煞有介事:
“確有此事,此人狂悖陰險,眼高於頂,甚至還下手暗害過衛大人,會不尊世子也實屬正常。只是世子寬宏大量,想來就算耳聞此事,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宋青章可不會對您感恩戴德,他甚至只會變本加厲,嘉魚以為,世子給他一點教訓實在很有必要,否則恐會助長他的氣焰。”
顧重意想了想,道:“你說得有理,如此看來,設宴請他,確實是一箭三雕之事。但是祝小姐說了這麼多,全是在說請他赴宴於我的好處,那麼於祝小姐呢?”
“祝小姐並非本世子的軍師,總不會專程走這一趟,只為了給本世子獻計吧?”
他看著面前的祝嘉魚,似乎想從她神情中看出一點端倪。
然而祝嘉魚神色清正,饒是顧重意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看,也看不出來她到底揣著什麼歪門邪道的心思。
祝嘉魚對顧重意的問話早已經做了準備,這會兒聽見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問起她與宋青章的淵源,便抿著唇道:
“殿下……我與他確實有些恩怨,也並非不能對人言,只是我有些難以開口,若是殿下能保證,不會對第二個人提起,那麼我將這樁緣由說給殿下聽,也不是不行。”
她神情微黯,看起來確實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顧重意於是開始猶豫起來,他一邊不想強人所難,但一邊又確實對祝嘉魚和宋青章的恩怨很有幾分好奇。
從祝嘉魚方才這一番話看得出來,她是個有本事、有見地的人,同時也是個城府極深,睚眥必報的人。
他實在很想知道,宋青章究竟怎麼得罪她了,居然逼得她找到自己,如此費力地說服自己宴請宋青章。
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好奇心還是戰勝了他的理智,他輕咳一聲,道:“你說說吧,我保證不會把你說的話和第二個人提起。”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八卦,他又道:“你與衛清樓有些淵源,本世子自然也拿你當朋友,若是宋青章真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我一定為你出氣。”
祝嘉魚聞言,面上露出羞澀的神情,她微垂著頭,道:“不,並非是我,是衛大人。”她笑意微苦,“我聽說宋青章在玉京時,竟然使計陷害衛大人,這才忍不住找到世子,希望世子能借由宴會的名頭,對宋青章稍事懲戒。”
“我雖然與衛大人身份之差猶如天塹鴻溝,也自知蒲柳之姿,難得大人垂青,但還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之處,為他做點事。”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在心裡默唸對不起衛清樓,但她也沒辦法, 她要對付宋青章,總要有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這個理由還要能被顧重意認同,她思來想去,只能想到衛清樓這個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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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
顧重意聞言,果然大為震驚,但很快他又面色嚴肅地點頭:“原來如此,也真難為你一片苦心了。衛清樓……唉,我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人……你放心,等我下回見了他,一定為你討個說法!”
在他看來,衛清樓既然都已經將皇上親賜的玉佩贈給了祝嘉魚,自然就是認定了她的意思,卻沒想到他竟然始亂終棄,可憐祝嘉魚痴心錯付,到眼下還對他情意不減。
顧重意很鄙夷衛清樓的做法,又對祝嘉魚很是憐惜,一時哀嘆不止。
他雖然時常遊戲花叢,但那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心悅之人,若是有了三千弱水他甘願取的那一瓢,他定然會珍之重之,而今得知自己的好友居然是這麼一個薄幸郎,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他。
祝嘉魚自然不知道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顧重意能聯想到這麼多,甚至已經把衛清樓劃分到渣男的行列裡,否則她該默唸兩聲阿彌陀佛了。
“是我痴心妄想罷了,世子殿下不要怪衛大人了,至於宋青章的事,就麻煩您了。”祝嘉魚眉眼低垂,柔聲說道。
顧重意最看不得美人傷懷,得知祝嘉魚情路如此坎坷之後,哪裡還有先前的硬氣與囂張,他重重嘆了口氣,道:“你放心罷,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祝嘉魚十分感動地謝過他,站起來與他辭別。
顧重意將她送到府門前,又安慰了她許多話,總的來說就是勸她要向前看,畢竟天涯何處無芳草,枯木尚且能逢春,更何況她這樣妙齡又貌美的少女。
祝嘉魚又是一番謝,直到上了馬車,臉上的笑意才收斂起來。
她嘆了口氣。
好累。
她甚至懷疑顧重意是不是看出來她在胡扯,所以才折磨她那麼久,一路上和她說了那麼久的話,甚至不帶歇氣的。她上次在魏家和薛寶珊吵架都沒這麼累。
不過,顧重意真的和衛清樓關係很好嗎?聽顧重意的意思,他好像還不知道前不久衛清樓來過鶴陵,甚至才走沒幾天?
她想了一會兒,又覺得這事和她沒什麼關係,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宋青章初來乍到,已經沒法阻攔衛清樓的事,又不能這麼灰溜溜地回玉京,自然只能想法子在鶴陵揚名,以期到時候回玉京時,身上能多些籌碼,是以顧重意若是設宴請他,他必然不會拒絕。
引蛇出洞之後,自然就該開始設網。
接下來,宋絳眉就可以等著看宋青章如何一步步踏進她所設的陷阱中了。
只希望時間不要太長才是。比起拖泥帶水,她還是更喜歡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