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熱烈的人群,瘋狂的尖叫。
餘卿卿講話時明明氣語溫和,神態嫻靜。舉手投足只有矜貴得體,和好到讓人不容忽視的良好教養。
可偏偏你就是能從她溫和有度的表達裡,感受到如虹的氣勢。沒有聲嘶力竭的大道理,只是陳述讓人暴跳的真相。
真相,往往很難被世人所接納,被世俗所容。
但她無所畏懼,以自損八百來換敵一千,戰得酣暢也戰得漂亮。
感覺被侮辱的人的謾罵在餘卿卿話音還沒落下,就已經高漲成一個全新的高度。
沒有人再管邏輯和真理,也沒有人反省和自咎。
他們像真正發了瘋的人,現場、網路,以各種各樣的形勢,來讓餘卿卿閉嘴,他們不想聽到真實。
場面一度兇險,瓜民群眾瘋狂推搡前面的記者,想要衝到最前面。
揪住那個女人,破壞他們所能看到的,她的一切。
凱文帶著手下趕到時,場面已經有些失控。
他看到聚蓉的職員渾身汗溼,不管不顧地護著餘卿卿,甚至有好些人的指甲,已經在他們的手臂上留下了傷痕。他們恁是沒有人讓一個人碰到餘卿卿。
可是那個女人,那個被保護在最後面的女人,依舊淡淡笑著,好似對眼前即將可能危及到自己的場面毫無所覺。
“修,我覺得你的小姑娘瘋了。”快速敲上這行字傳送,凱文也難得有些吃驚。
她怎麼能不為所動?完全沒有退縮的樣子。她究竟在想著什麼?
看著手機裡發來的資訊,手心裡因為門口的動亂已經出了層汗的嚴驄,神情更是一緊,不安感逐漸擴散。
然而餘卿卿註定不會讓他們失望。
“還有你們。”餘卿卿垂眸,看著更近處的記者,音質清亮,帶著破除一切黑暗的光,直射他們的內心。
“自以為是又傲慢的人,編造出一個又一個讓世界陷入混亂的謊言,填補你們被替換的恐懼。”
“與這個原本就不友好的世界對抗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想到,除了偏見還要面對如你們這般險惡的存在。在你們的眼中,我只是個軟弱的在職場中顛沛流離的女人,依靠男人才能維持表面光鮮。我是你們認為的更弱者,所以你們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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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深褐色的眼眸裡,盛滿與她表情違和至極的輕蔑。這恐怕是餘卿卿人生走到這裡,唯一一次出現這麼極致的眼神。
而也就是這樣的言論神情讓在場的記者們,紛紛表示不滿。
可她怎麼會管他們什麼反應。她現在只有玉石俱焚的暢快感,和傾盡所有不顧一切破壞規則的死地而後生。
病床上男人病白的臉,突然慘白。
他知道,餘卿卿要做一件瘋狂的事,從她的神情裡,他太容易讀懂她在想什麼。
因為瞭解她,因為她一直在他心上,所以他對餘卿卿的細微變化格外敏感。
不行,不行!!
她是因為他的軟弱,才被動承受了不該她承受的這一切。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她不能,不能因為他,成為對抗世界秩序的壞人。
她會被毀滅的。她的世界,她的生活,她的所有將會被她挑戰了權威的人粉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男人拼命撐起無力的身子,想要觸碰床頭的護士鈴。可由於身體過分虛弱,掙扎了好幾次,他依舊失敗了。
不行,他要去,到她的身邊去。
至少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該陪在她身邊。就像以前,不管什麼時候。
不管…她現在還需不需要他。
虛脫地癱倒在病床上,將手機艱難地舉到眼前,最後看了眼螢幕裡的女人。切到通訊簿裡,撥出電話。
心裡的悲痛負疚在聽筒裡傳來的“嘟嘟”聲中擴大。那機械冰冷,像是要把他最後的信念感碾碎的聲音,無比清晰地提醒著他。
他太可笑了,太自以為是了。
他從來都不是給人帶去幸福的存在,也不是誰生存的動力和信仰。
他僥倖地以為,他可以彌補,他可以用一生去陪她療傷。
可他本質上忽略了,那些傷痛,那些不幸,是他帶給她的呀。
他於她而言,是最不幸最不該的存在。
他只會一次又一次,給她帶去最殘酷的傷害。摧毀她原本平靜的生活,把她推下萬劫不復。
可是悠悠啊……
悠悠。
我的悠悠,早已長成了我身體中的一根肋骨。
我嘗試剔除她。可刀還沒有劃開我的胸膛,我就已經痛得窒息過去。
我試著忽略她,可刻骨銘心的回憶不是用幾年十幾年就能磨滅的。
時間它一直都在,不會模糊掉過往,只會無時無刻提醒我,我的人生至失去你之後,再無半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