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故撐著頭睜開眼, 手裡還捧著《明帝紀事 第一百三十八部》,醒來後仍記不清夢裡的內容。
他少在看書時睡著,但最近總是時不時的頭疼, 心裡那股空落感也越發強烈。
從小,他除了循規蹈矩學習管理家族企業, 少對其他什麼東西感興趣, 但他讀幾百遍的《明帝紀事》都不嫌膩,不厭其煩種了一樹又一樹的鳳凰花。
這份執念究竟從何而來,他也無從得知。
窗外夜風吹拂, 一片火紅的花瓣從窗外飄了進來, 落至書頁上。
傅沉故蹙眉朝窗外看去。
入春, 滿院的鳳凰花又開了。
“卡!”
落花滿肩,謝明舟和沈玉橋彷彿還沉溺在戲, 謝明舟半蹲著,目光深遠看著沈玉橋。
剛剛拍攝的一幕裡,他只是把髮簪送至沈玉橋的手上。史書上只有寥寥一句, 謝明舟和沈書少時初見,謝明舟一時興起, 贈玉簪。
至於何相贈, 恐怕只有當事人知道。
沈玉橋垂眸望著手裡的玉簪, 心裡生出一陣落空感。
他覺得自己有一剎那讀懂了歷史上沈相。
藏。
或許當年, 他藏的最深的不是謀略, 不是城府, 更不是武。
而是心動。
“好了!”徐導走到未出戏的兩人身邊,“這遍大家過得精彩,今晚可以收工了。”
謝明舟和沈玉橋這才回過來,站起身, 半晌相視一笑。
“剛才......”
謝明舟下意識想說“失禮了”,但還未說出口,沈玉橋溫笑道:“我才應該謝你才是。”
他當知道,謝明舟是想說剛剛拿冰咖啡唐突貼他臉的事。
合作這麼多次,他對謝明舟也算有瞭解。平日玩世不恭,但內裡極有修養。
謝明舟笑了笑:“辛苦了。”
說完,他走回場邊,接上溫陶遞上來的小風扇。
溫陶看著謝明舟,半晌:“你剛剛......怎麼幫沈玉橋?”
剛剛謝明舟的舉動,他這些經紀人都看得明白,雙男主劇,兩位男主捆綁,其實也是競爭關係,資源重疊比男女主劇競爭更加激烈,總有一位更出色。他以帶的藝人裡,哪個不是想盡手段競爭上位。
“相互罷了。”謝明舟吹著電風扇,無所謂笑笑。
即使在劇裡是競爭關係,但長遠來看,兩人相互打磨劇的質量才是根本。劇拍得不好,競爭都只是無能內卷。
他從來不相信,走向頂端的人光是靠孤軍奮戰能做到。競爭者,也是合作者。
溫陶頗為讚賞點頭。謝明舟光是豁達這一點,也算是娛樂圈少有。
......
翌日清晨。
傅沉故正坐在餐桌旁,默不作聲喝了口茶。
傅太在一旁津津有味拿著手機,邊吃邊看《國家物》綜藝謝明舟那集,嘴裡感嘆:“這小夥真俊,阿故你說是吧?”
傅沉故低沉嗯了一聲。
“你倆認識多長時了?”傅太若無其事。
傅沉故沉默了下:“剛認識幾天。”
但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才幾天敢往家裡帶,傅太別有深意看了眼謝明舟
“不是那方面。”傅沉故解釋說,“只是因為他跟我一樣,喜好古董。”
說完他蹙了下眉。他何時向別人解釋過這些。
傅太假裝聽懂了點頭,接著:“小舟家是哪裡人?”
“他從小父母去世了。”傅沉故垂眸說。
“這樣啊。”傅太心底對謝明舟的憐愛更深。
獨自長大,還擠在破舊的城區,卻能長這樣有才華的人。
這時,一道聲音聲音響起:“早。”
被關在家的傅言面色不怎麼好,目光瞥過冷峻的小叔,心裡又升起一股尷尬,他從未見過小叔對誰這麼護著過,平時是省電狀態。
“阿言起來了,快過來吃飯。”傅太笑眯眯朝傅言招手。
傅言點頭,走到桌邊,在傅沉故的注視下拉開椅實坐下。
小叔不說話的時候,總能給他一股壓迫感。
“阿故,以後多叫小舟來玩兒!”傅太笑吟吟對傅沉故說。
傅沉故還未置可否,傅言疑惑:“小舟?”
“哦,是你小叔昨天帶回來的漂亮青年。”傅太笑道。
傅言身一僵,轉頭向小叔看去。
後被小叔威嚴的目光冷回座位,規矩叉了塊羊角麵包放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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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阿故,今天什麼安排?”
傅沉故放下筷,優雅擦嘴,淡淡說:“最近在看舟莊復建的工作,去現場視察。”
舟莊......傅太眼睛一亮.
傅沉故吃完飯匆匆走出門,臨腳踏出門檻,卻被傅太拉住衣袖。
“是去小舟拍戲的那個舟莊?”
“嗯。”傅沉故答。
“晚上你忙完了,開車送我去小舟他劇組看看。”傅太說,“今天晚上他劇組開放粉絲探班!”
“我讓李秘書送你。”傅沉故拉開門,剛想走,傅太又打斷說。
“不,得你開,別人開我暈車。”
“......”
《大明春秋》劇組現場。
“等玉橋拍完,是你倆的對手戲了,沈書和謝明舟的第一次離別。”副導坐在小馬紮上,拿著劇本和謝明舟圍讀。
歷史上,自從兩人相識後,讀書練武總在一起,智謀相當,容貌出眾,每次相伴出,都能引來京城姑娘的青睞。
當大部分是小太主動約沈書,沈書也對小太無可奈何。太和丞相之,未來的君臣,眾人都這對年輕人抱有期待。
直到明先祖東巡。
謝明舟望向另一個正在拍攝的片場,沈玉橋一身白衣跪在相府門外。
這段也是歷史上沈書人生的轉折點。
當時天下剛統一不久,朝堂動盪不安。明先祖和右相屬於□□,而明先祖的弟弟憲王和左將軍當屬□□,對皇位覬覦已久。趁明先祖不在朝內,拉幫結派,以私吞軍糧為由,將右相押入牢嚴加審。
右相一生清廉,哪能受這般侮辱,最終在獄裡含恨而終,淪為權鬥爭的犧牲品。
而沈書回到相府,面對滿門含冤的一幕。當時的沈書極為平靜,靜得讓人不寒而慄。
不得不說,沈玉橋在他昨天的提點下,似乎開了竅,內斂的感演繹得十分到位。
“好,辛苦了!”
演完沈書的節,徐導在一旁組織大夥收拾場地,回到主場景。
沈玉橋站起身,楊媛走上給沈玉橋遞水,笑道:“今天狀態不錯,戲都一遍過了!”
說著,她得意看了眼剛到場的謝明舟。
別以為昨天玉橋ng次數多,這小能出頭,今天玉橋狀態恢復,指不定誰壓誰的戲。
沈玉橋點頭,昨天謝明舟的指點,似乎點通了他對這個人物的理解,以至於今天的幾場沈書單人戲份都一遍過。
楊媛翻看手裡排單,眼底閃過笑意:“今晚劇組開放粉絲探班,公司已經和後援準備好,一你配合公司動。”
現在v博上沈玉橋的後援已經管理型,而據她調查,謝明舟幾天剛受到關注,沒有實打實的作品,吸引的都是路人粉,線下活動的參與度基本為零。
這場探班活動,將是他為沈玉橋造勢的第一步。探班的粉絲擠爆了劇組,再對比同組的另一位男主無人津的模樣,話題度瞬上漲。
沈玉橋也沒多,一門心思放在和謝明舟的對手戲上。
昨天他ng不斷,但今天他一定不能再輸。
另一頭,謝明舟和溫陶也在確認晚上探班的工作。
溫陶看著公司的通告:“謝哥,這次的粉絲探班,相比沈玉橋,我可能要低調些。”
溫陶委婉地用低調些形容,其實是指可能沒什麼粉絲來,現在謝明舟的粉絲都是些路人散粉,得防著沈玉橋家到時候亂帶節奏,畢竟雙男主,一位男主人氣太拉垮,不得淪給人抬轎的。
公司不是沒想過大肆招攬粉絲,或者買通粉絲來造勢。但他知道,謝哥一定不喜歡這樣。
謝明舟放下咖啡杯,“嗯”了聲。他對自己現在的地位再清楚不過——不戴口罩走在街上,也沒幾個人認出。
“好啦,糾結這些沒用,先把今天的戲演好。”謝明舟伸了個懶腰,放下劇本,不疾不徐走到場央。
溫陶望著謝明舟沉穩的背影。他見過許多藝人,但謝哥是第一個讓他有種踏實感的藝人。
“這場戲也是承接昨天新加的飛頁,少年明帝和少年沈書的劇——謝明舟被調離邊境,和沈書送別的戲份,明舟你和玉橋都要注意。”徐導拿著劇本說,“送別,切記別演狗血劇。”
謝明舟和沈玉橋同時道:“明白。”
一個揹負家族冤屈,一個揹負帝王家的使命,兩個少年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沈相滿門沉冤,朝堂上一片對沈氏的唾罵。
太謝明舟連夜趕去御書房,請求明先祖保沈書。長談一夜後,明先祖答應謝明舟保下沈書,並給予低階官職。但明先祖也知道,大明內憂外患,內部朝廷被皇叔覬覦,軍權過重,邊境還有叛軍作亂。
自己的兒雖才華出眾,但也必須立下軍功,才能服眾。
不久,謝明舟收到父皇調他去邊境,鎮壓叛亂的聖旨——也是之他剛來劇組拍過的那幾幕戰場戲。
臨的夜晚,謝明舟偷偷溜出寢宮。
“action!”
沈書自從相府被血洗後,只能在禮部當個小差,也不方再和太見面,太多雙眼睛盯著兩人。
但臨夜,謝明舟還是喬裝打扮,翻出了圍牆,來和沈書告別。
月色下雜院屋頂,謝明舟帶了兩壺酒,走到沈書身邊,揚了揚酒壺,笑道:“宮裡新進獻的天山雪,嘗一嘗?”
沈書接下酒壺,端詳一番:“一壺酒罷了,值得你這麼開心?”
謝明舟索性坐下,大喝了口,調笑道:“這你不懂了吧,人生在世,美人與酒最難得。”
說完,他舉起手裡的酒壺,挑眉看向沈書。
沈書側頭,望著想和他碰壺的人,月色下,一雙桃花眼帶著似醉非醉的朦朧。
他心下一動,默默移開眼,怕再看下去,洩露了不該有的東西。
入戲的謝明舟微微一愣。
——剛剛沈玉橋移開目光的動作,和歷史上的沈書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想隱藏什麼。
沈書遞上酒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
謝明舟沉浸在月色裡,眺望方慢悠悠道:“百姓乃立國之本。現今朝廷內鬥,邊境戰亂,百姓還在水生火熱,還有多事需要我去做。”
說完,沈玉橋和徐導同時蹙了下眉。
臺本裡,並沒有這句。換句話說,謝明舟臨時加了明帝當時的政見。
徐導緊緊盯著鏡頭,明明是離別的日,為什麼謝明舟莫名其妙加這麼一句?
霎時他才回過來,心底閃過欣賞。
當年的明帝和沈相能推心置腹,除了義深,還有一層重要的契約——政見一致,抱負相同。
丟擲這層關係,才能讓觀眾深刻理解到明帝和沈相之的羈絆。
沈相,應該是最懂明帝夙願的人。他捏了把汗,擔憂沈玉橋能否接上這一段戲——
沈玉橋淡淡接上:“百姓安居樂業,偃武修,才是立世之道。”
偃武修,在戰後的暗世裡為百姓洩下一抹光。
沈玉橋竟接下他的話茬,還點出當年明帝和右相的夙願,謝明舟十分讚賞點了點頭。
沈玉橋內心松了口氣,自從那天ng多次後,他回去對沈書一角可下了功夫,連《治國通鑑》都翻出來看了遍,絕不能再被謝明舟壓戲。
徐導欣慰地舒展眉頭,沈玉橋在謝明舟的帶領下,領悟也在飛速增強。
“時辰不早。”謝明舟蓋上酒壺蓋,作勢想起身,“我也該走了,一被人發現溜出來麻煩了。”
“阿舟。”沈書再次換了他的小名。
“嗯?”謝明舟頓了頓,回眸。
“路上小心。”
短短一句,卻道出了沈書的擔憂。
謝明舟眸明亮,拍了拍沈書的肩膀,語重心長:“阿,保重身體。”
沈書小時候體弱愛咳嗽,但隨著刻苦練武,已經長得比他都高,武也越來越強,再過幾年估計比武都比不過了。但謝明舟愛嘮叨沈書的這茬。
最後一個長鏡頭,謝明舟靠坐在沈玉橋身邊,望著眼的黑夜,眼底泛起一抹懷念。
歷史上,這是他最後一次和沈書這麼肆無忌憚喝酒。
當他從涼州歸來後,朝堂政變,他被迫登基為王,沈書也漸漸從禮部坐上了右相之位。
他為君,他為臣,永遠隔著君與臣的鴻溝,再也沒法像舊時摯友一般嬉鬧。
徐導看著遠鏡頭裡的兩人,配上後方的月色,一黑一白,極為相稱。
這時,身後的副導卻急忙跑來:“徐導!好像有個資方的板過來現場了!”
徐導疑惑抬頭:“資方?謝總?”
“不是。”副導不可置信說,“好......像是傅總。”
徐導呆了片刻,立刻放下劇本,急忙往場後跑。
傅沉故帶著李秘書站在場邊,一旁還站著位姿態高雅的太太,目光不停往場內觀望。
一看真是傅總本人,徐導立刻走上:“傅總怎麼親自來了?”
他這小劇組,只是傅氏的公司的公司的專案,上頭大怎麼親自來現場?況且,一還是劇組的粉絲探班時。
李秘書解釋說:“徐導好,傅總今天在這考察投資專案,順道......過來看看明傳媒的專案。”
“我過來看看走。”傅沉故淡淡說,“你繼續拍。”
話音剛落,一旁的工作人員望著房頂,小聲嘀咕。
“哇他倆好配!!!磕拉了磕拉了!”
“摸手了摸手了啊啊啊!”
“每天近距離看他倆也太爽了啊啊啊!太般配了嗚嗚!”
傅沉故色一斂,朝房頂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