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突然，去的匆匆。
趙嵐的離開，令二人一時無所適從，面面相覷了一眼，皆是沉默下來。
漸漸地，趙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林拙開口疑惑道：“喂，你覺不覺得趙兄的反應有點奇怪！”
張遠山站在林拙一側，目光和林拙一樣，始終聚集在趙嵐消失的方向，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點奇怪。”
林拙問道：“是不是剛才咱們倆說錯了什麼話惹到他了？”
張遠山苦思冥想了一陣，皺了皺眉頭：“我沒記得我們說過什麼話啊，而且，他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啊。”
林拙更是奇怪了，摸著後腦勺說道：“那他怎麼說走就走啊……”
張遠山想了想，猜測道：“ 不知道，大概，是到了時辰了吧。”說到這裡，他的心底忽的一陣失落，彷彿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一句有緣再見，也許是無緣便不再見了。
……
一條山路，貫穿著整個紫龍山脈。
走在這條山路上的，不僅僅是趙嵐和青鸞兩個人，還有許許多多地其他的各脈的弟子，大多都是和像青鸞年紀相仿的弟子，這些人都是沒有資格在紫龍山上空飛行的。
這些人不認識趙嵐，對青鸞也不熟悉，畢竟，青鸞一直被駱絕塵供養的很好，很少跨出山門，但眾人還是從青鸞潔白的腳踝處綁著的一顆鈴鐺認出了青鸞的身份。
鈴鐺纏著紅線，是駱絕塵當年親手為青鸞繞上去的。
一聲聲“叮叮叮”的鈴聲頓時聚來這些年輕弟子的目光，並紛紛驚歎。
“那是碧神峰的青鸞師姐吧。”
“好漂亮啊！”
“不愧是駱師叔一手調教出來的。”
可青鸞此時卻沒有心思聽這些，因為她一側的趙嵐臉色明顯看出來不對。
青鸞終究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便問道：“師弟，你有心事？”
趙嵐的確有心事，但他卻不能說，只能轉過頭看了一眼青鸞，否認道：“沒，沒有。”
青鸞陷入沉吟，她又是何等機靈的一個人，趙嵐含糊的言辭怎麼欺瞞得了她。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道：“那，師弟你是又要離開嗎？”在先前離開武者峰的時候，她便聽出了趙嵐話裡的辭別之意。
這次特地從碧神峰趕到武者峰見張遠山和林拙的這一面，估計也是最後一面。
她只是不明白，好端端地，為何又想著要離開。
只是心底裡沒由來的，卻湧起一陣酸楚。
趙嵐的步子卻即刻頓了下來，低著頭，有些慚愧，愧疚駱絕塵對他的信，也愧疚青鸞對他的好。
但從接到無量的那一刻起，離開，便成了既定的事實，無法更改，除非他死。
他內心裡很想告訴青鸞一切，但是也不知從何說起。
或許在他的下意識裡也覺得，像青鸞這樣內心裡一塵不染的人，是不該觸碰這凌亂的世事的。
在支吾了兩聲後，話湧到了咽喉時，趙嵐突然改了口，說道：“我大概，大概會離開一段時間吧，不過，我還會回來的。”
便像上次離開時一樣，青鸞沒有挽留，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趙嵐的
手微微攢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放心，青鸞師姐，我答應你的，我不會辜負姐姐，也不會辜負你的。”
青鸞點了點頭：“這我知道的，畢竟姐姐那麼相信你。”
青鸞的話，無疑讓趙嵐的心變得更重。
“那，你能告訴我，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嗎？”青鸞咬了咬嘴唇，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顯得格外小心，問完又接著說道：‘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的。”
趙嵐緊緊地盯著青鸞的眼睛，忽然伸出右手，一把便將青鸞的左手捏了過來。
青鸞震驚地臉色煞白，卻沒有掙脫，就這麼任由趙嵐牽著。
旁邊路過的那些弟子紛紛投來訝異的目色。
一憤慨少年打抱不平地指著趙嵐喝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居然……”
趙嵐回過頭去，鷹視狼顧一眼打在了那少年身上，脫口而出一個字：“滾！”
那少年暴怒不已，渾身凝氣便要衝來，卻被身邊師兄弟齊齊拉住。
“韓宇，你做什麼，那兩個可是碧神峰的人……”
碧神峰三字一出，那少年頓時面色如凍，周身氣息蕩然散去，只留下訕訕的一笑，便與一群師兄弟匆匆離去。
趙嵐回過頭再次看向青鸞的時候，眼神也即刻恢復了溫和，只輕輕說了句：“這便是我的秘密！”說完，便將手撤了開去。
青鸞微微有些失神，腦海裡還停留在方才趙嵐看向那少年的一雙眼神上，這眼神哪裡還是一個人的眼神，分明是一頭狼，直到聽到趙嵐的聲音，這才清醒過來，卻又因為趙嵐的話陷入了疑惑。
自始至終，除了牽了她的手，瞪了那少年一眼，趙嵐幾乎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
那麼，他說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就在這時，她的渾身上下彷彿被一股無形而柔軟的力量所包裹，即便晴空中的烈日照在自己身上，也絲毫沒有炎熱之感，彷彿自己與這個世界完全被隔離開來。
難道！
青鸞的眼神震驚而迷惑。
——這股神秘的力量，難道就是他所說的秘密。
剎那間，青鸞忽然想起了昨天阿大與趙嵐戰鬥時的情景，但是當時由於心裡過分擔心，生怕阿大失手傷了趙嵐，從而導致自己竟忽略了兩個極為重要的細節。
其一，趙嵐一直口口聲聲地說自己不是個武者，但是卻使出了非尋常人所能施展的招式抵住阿大的攻勢。
其二，那一場比武，阿大幾乎使出了全力，這便意味著，趙嵐似乎擁有著可以媲美阿大的實力。
駱絕塵當時甚至說：“你的阿大師兄，要吃苦頭了。”
那麼，趙嵐或許在力量上早已超出了阿大。
……
一個聲稱著自己不是武者的人，居然能擁有著神秘而強大的力量，這的確是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青鸞看著趙嵐，眼前的這個師弟，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一雙眸子裡不禁顫顫，心中許久的沉寂，登然間，青鸞擰眉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趙嵐面容上印著清冷，凝視著青鸞，臉上透著無比的莊重：“我會永遠是你的師弟，也會永遠是
姐姐的弟弟！”
青鸞心頭微微一暖，卻一時語塞。
趙嵐垂了垂眼眸：“這個回答，師姐可還滿意？”
青鸞緩緩神色，注視向趙嵐，卻是看到了趙嵐的那股發自肺腑的赤誠之意，她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趙嵐的臉，微微一笑：“知道了，我的師弟。”
……
趙嵐臉上一熱，頓了頓說道：“那走吧，師姐，咱們回山。”
青鸞跟著點頭：“好，回山。”
趙嵐旋即笑了，轉過身，便再無掛礙地朝著碧神峰的方向走去。
……
天門峰，議事大堂內，駱絕塵坐在了正對著大門的上座，背倚著一座與她的相貌略有幾分相似的女人的雕塑，掃視著身邊一左一右的六名長老，臉色微微有些疲憊。
此時此刻的她，終於感受到了曾經的蕭正通身上擔子的繁重，偌大的鳳仙閣，下轄著兩千多名弟子以及周邊數十裡的村鎮，每天發生的各類事件和突發狀況幾乎不下千件。
雖說王夫之已經儘可能地替她料理好大部分的瑣事，但是剩下來的需要她這個掌門親自處理的事，還是會有數十件之多。
到現在已經臨近了下午，她才剛剛解決好青山鎮重建和安置的問題。
身為西北重鎮的青山鎮的安置和重建，朝廷固然會下撥大量的人員和錢糧，但身為一直以來庇護著這百里範圍之內的唯一武道府邸，他們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去做。照王夫之的做法，不僅要做，還要壯著聲勢去做，這樣才能贏得青山鎮以及周邊其他村鎮百姓的口碑。
為此，她頂著壓力釋出了當上掌門以來第一道掌門令。
——由各派擬定名單，分調弟子三百人，銀錢萬兩，糧食千擔援助青山鎮。
解決完這件事，接下來等著她的則是最為棘手，也是讓她最不願意觸碰的事。
——靈羽之患。
還在碧神峰的時候，她便已經在考慮解決靈羽的辦法，但都被她一一排除掉了，她知道，此時，她最缺的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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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像是前兩天那一男一女那樣的強大的力量。
眼下的情況，藉助其他門派的力量已是不能，而當初蕭正通提出靈羽共生的方法，卻依舊被駱絕塵否決掉了。
她不想將趙嵐的命運與鳳仙閣捆綁在一起，即便她是趙嵐的姐姐。
她先前對這個姐姐進行了重新定義——不存在任何的師徒關系，便是意味著，趙嵐將不再是鳳仙閣的人。
只是她說的委婉，趙嵐也沒有徹底的領會。
但這樣並不影響趙嵐繼續在碧神峰待著，甚至替駱絕塵扛下碧神峰的擔子。
駱絕塵自幼便和父母生活在碧神峰，在她眼裡，碧神峰並不是鳳仙閣的旁支，那是一個家，只屬於駱絕塵的家。
所以駱絕塵這樣做，除了讓趙嵐學會承擔責任之外，更是想要給這個顛沛流離的少年一個歸宿。
至少這樣，他還有一些值得她去守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