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通行玉佩
“落安, 先不要動。”
“嗯?”
落閒捧住落安,落安見落閒閉上眼,臉頰兩側落閒掌心傳來的溫度源源不斷傳來, 呼吸交融, 在倏然安靜下來後,他的心跳開始變快。
耳尖悄無聲息漫紅。
落閒察覺到魂海中來自復魂花濃濃的羞澀和緊張。
她忍住上揚的語調,:“落安, 閉上眼, 我需要進你魂海。”
“哦,好。”落安乖巧閉上眼。
在落閒那望不見盡頭的魂海中,復魂花已經有了幾片花瓣展開。其中從許瑢那裡剝離而來,蘊含了他記憶的神魂讓落閒隨意安置在一處。
曾經老頭說,要想徹底藉由復魂花之效, 治癒落安, 少則幾年,多則幾年。
如今離種下復魂花已有三年之餘,起先那些破碎不堪,如塵埃四處飄蕩散亂的神魂光點由復魂花之效,已經凝聚有三分之一。
三年三分之一。
而且不知是不是落閒六道齊修,魂力有所提升,落安神魂凝聚的速度有所細微加快。這樣下去,想來再要不了六年,或許五年,更或者四年,落安便能完完全全恢復。
神魂調動魂力,因為落安毫無防備的對她展開,所以落閒輕而易舉進入落安魂海。在乾涸龜裂的魂海之, 唯有一束柔細,沒有花苞的復魂花花莖立著。
這風一吹就能折斷的細嫩花莖,如今承載著落安復原神魂的所有希望。
落閒調動自己魂海中的魂力,從額心相接處,慢慢湧入落安魂海中。然後魂力自下而,一點點包裹住復魂花花莖。
像最堅硬的防禦,每一寸悉數圍住。
既然她選擇開啟緊鎖的籠子,讓落安去做他願意、甚至想做的事,至於可能出現的危險便由她來承擔好了。
在剩下幾年落安神魂恢復中,不管遇到什麼事,只要觸碰到落安神魂,必先衝破她的魂力。
退出落安魂海,見落安要睜眼,落閒順手捏了捏兩邊軟紅發燙的耳尖。
唰!
落安一下子炸了起來,看著人頂著發紅的臉慌慌張張挪開目光,又羞又躁地不敢看她,落閒眼中帶笑的同時,暗中舒了口氣,連忙運氣調息。
借用自己神魂,去保護別人神魂。這種消耗異常大,饒是煉許多丹藥,也未曾感覺疲憊的落閒,這時竟覺得神魂運轉間隱隱有些晦澀。
等落安再次看來時,落閒已經調息好了。
“明日要去劍塔,早點休息。”落閒道。
因神魂之故,落安即便化神修為,雖說能辟穀,但能閉眼休息對落安來說比修煉更好。
而且落安如今的資質,哪怕不打坐不運轉功法,一息所吸納的靈氣就比那些正常天靈根天才苦修幾日,甚至更多來得要快上數倍。
“嗯。”
給人捻好被子,帷幔之下,黑暗中,半藏在軟被中的人,雙眼亮得驚奇。
肉眼可見的開心連帶著感染落閒,落閒道:“明日卯時,我送你入劍塔好不好?”
“好。”
受了這麼久的驚嚇,加劍塔消耗大,所以落安很快入睡。落閒從床邊起身,又確定捻好被子,窗戶合後,落閒這才離開房間。
因對外稱道侶,所以林師兄給他們安排了獨立的小院子。院子不大,這裡面僅有兩間房,緊貼著,最適合他們不。
回到自己房間,落閒來到書案旁,取出符紙和符筆。簡單回憶了一下她曾記下的七品符籙模樣,提筆刻畫。
手腕快速移動,分明只是第二次刻畫,一筆一劃間,卻十分熟稔流暢,大有一氣呵成之勢。
繁複的符紋自筆尖而出,靈氣緩緩凝聚,眼見刻畫了分之一,落閒眉梢一蹙,動作戛然而止。
她用力抿緊唇,手腕用力,試圖強制帶著符筆繼續刻畫下去。
然而,唰地一聲!
似是觸碰到無比堅硬之物,神魂狠狠反彈回來,魂力猛地一滯,符筆在符紙上拉出狠狠一紅線,幾欲撕裂符紙,紅砂弄髒書案。
落閒臉色略帶蒼白,還是不行。
此乃七品入門的符籙,之前在她確定掌握大師兄所留給她的六品符籙後,刻畫過一次,然而無果。這次她感覺因黑玄石梯度碾壓,神魂已隱隱有所進展,本以為可以刻畫七品符籙,沒想到只是比次多畫了四條符紋。
收好符筆,落閒盤膝打坐。神思下沉,再次來到自己的魂海。和無數次檢查一樣,魂海中安靜無波,除了復魂花外,一切正常。
落閒又翻出許瑢的神魂,這裡面含著與落安所有相關的記憶,自然也包括應天宗宗主他們對落安所做之事。
只要開啟許瑢神魂,落閒就能憑藉一些映出腦中畫面的法器,將裡面記憶全部放出來。只可惜這面有天地誓言,在天保護下,落閒要想看見記憶只能撕破天制約。
然而天道制約像一個沒有破綻的烏龜殼,論如何敲打就是弄不破。落閒並未灰心,畢竟若天約束這麼好衝破,那麼修真界的天地誓言也不會這麼令修士聞聲色變。
總而言之,留下來,以後說不定有用。
第二日,林師兄早早敲響院門,在落閒帶著落安出來時,眯眯遞給落閒一個晶透瑩亮的黑沉玉佩。
“此乃護魂玉,宗主說怕你找藉口不認真修煉,讓我給你的。”
護魂玉?在林師兄拿出來時,面濃郁的靈力,讓落閒神魂不禁一暢。
僅看外表,便知這法器品階不低。落閒並未客套,了一聲謝後,接過了護魂玉。
現在的她還沒資格拒絕,她沒把握僅靠自己的神魂能護得落安周全。
而且即便她拒絕,宗主也會讓人強行給落安戴上。昨日贏得宗主短暫讓步是一回事,在她尚未完全得到宗主信任前,落安依舊有可能做為他們七年後的籌碼。做為籌碼的落安,宗主自不會讓落安出事。
給落安佩戴好玉佩,落安用魂力感受了下,在那復魂花花莖上,她所包裹的魂力外面又多了層厚厚的防護。
這樣一來,一旦有危及落安神魂的情況發生,除非先衝破護魂玉,然後再粉碎她留在落安魂海中的魂力,最後才會傷害到落安魂海內的復魂花。
佩戴好後,落閒帶著落安再次前往劍塔,送人入劍塔。得知今日落安要再次闖劍塔時,劍鋒峰主早早候在劍塔外。
等落安進去,劍鋒峰主難得從劍塔移開視線,瞧著落閒,:“看你根骨,連我峰資質最差的弟子都比你強幾倍,可著奇怪。”
劍鋒峰主似乎遇見極難想通的事情,他擰緊一雙眉,仔仔細細打量著落閒,看樣子想把落閒徹底看了個透般。
劍修一難且艱辛,他們需要自己手中的劍一往直前,沒有任何阻擋,不畏死不貪生,故而最忌諱心有雜念。很多修煉到劍極致的劍修,性格、心思,再乾淨不。是善是惡,全都明明白白展現出來。
正如落閒面前這位大乘期的劍鋒峰主,他雖較劍尊弱一些,可在修真界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比起冷如冰雪,話少到可憐的劍尊,這位前輩恰好相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管你是誰。
落閒曾在應天宗外門,去客棧時,聽過這位前輩的事。
這位前輩曾在萬宗聚會,正是金丹期落安唯一去過的那場,公開諷刺過應天宗宗主的親傳第五位弟子——穆寒。
也就是如今取了落安肋骨,當做法寶融煉至本命法劍內,甚至拜入了劍尊門下的五師兄。
其實不能說諷刺,若越陽宗宗主那個性子,說故意找茬譏諷還差不多。
可這位,修真界誰人不知?平常不說話,一說話,定是發自真心的大實話。而且大抵和缺德的越陽宗宗主待久了,說的話還特別難聽,所以更扎心窩子。
當時客棧裡吃酒的人,彷彿親自去萬宗聚會一般,學得有聲有色:
“天生劍骨?”
“骨頭確實長得不錯,可惜跟錯了腦子,這劍使得像發了羊癲瘋,著難看。”
末了,還神氣地搖頭,彷彿傷到眼睛般,又感嘆一句:“早點下去吧,真是難看。”
那時候的落閒對這些其實並不太在意,不客棧那人隨即又說,這位前輩說得穆寒滿臉蒼白後,卻在落安臺比試時,激動地從自己位子站起來,指著落安誇:天縱奇才!
在劍尊前輩難得動了尊口,表明想收落安為徒後,公然不顧自己乃越陽宗劍鋒峰主的身份和劍尊爭死對頭應天宗的人。
當然,最後不管劍尊還是這位前輩,應天宗宗主全推拒了。
大抵因為這件事,所以落閒對面前這位前輩心中稍有好感。更何況,這前輩也沒說錯,落閒對自己資質什麼的,心中再清楚不。
她安靜等著這位前輩說完。
只聽劍鋒峰主:“你不似劍修,卻又比我見的任何一個都似劍修。你一次走一峰的黑玄石梯,可見耐性韌性之強,要不你拜入我名下?”
若林師兄在,只怕當場得驚掉下巴,因為他師父眼高,總嫌棄別人資質太差,教起來太麻煩,幾百年未動過收徒心思。
結果如今竟是一收想收倆,關鍵一個都還沒有同意。
落閒聽見後,拱手:“抱歉,前輩,晚輩心中雜念太多,可能不太適合前輩之。晚輩先去修煉了。”
劍修一途,要求專注。
如今落閒六道皆修,只怕這位前輩聽了之後,會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而且劍修這,五師兄教給她的已經夠多,每人感悟皆有不同。縱然這位劍鋒峰主聲名顯赫,但落閒並不貪多。
離開劍塔後,落閒尋著昨日來的路,再次回到黑玄石梯,毫不猶豫踩上石梯旁。
身子猛地下墜,眼前旋轉,狂風自耳邊吹過。
等腳踩上地時,落閒已經來到黑玄石梯最底層。抬眼望去,依舊一眼不見尾,有靈霧從面飄,被石梯狠狠吸住,瞬間扯碎了,消失在石梯。
落閒收斂呼吸,再一次踩黑玄石梯,無數可怕壓力頃刻壓下,饒是落閒做好準備,還是壓得雙膝一垂,險些直直跪了下去。
越陽宗的黑玄石梯是什麼?
是連線兩峰的橋樑。
也可能是一生無法跨越的溝壑。
越陽宗裡面確對弟子沒有劃分等級,但卻想進更好的山峰?想看漂亮的師兄姐?想有更好的修煉環境?
完全可以,自己走,走過黑玄石梯便行。
黑玄石梯向來讓人又愛又恨,多少人因為沒有準備,加對自己修為認知不足。一踏上黑玄石梯瞬間五體著地,丟了個大臉,最後含恨就地滾下石梯,灰溜溜趕緊跑走。
黑玄石梯這東西,真不是一般人敢嘗試的,只有修為穩穩超黑玄石梯要求等級至少一個大階段,他們才稍稍有把握踩去。
就昨日,有人憑藉半步化神的力,竟然一次從一峰的黑玄石梯走過,這個訊息瞬間席捲整個越陽宗。
剛一天,正當沸騰之際,他們發現那弟子又來了!
聽到訊息的林師兄站在黑玄石梯尾端,垂眼看著石梯臉色著稱不好看,大汗淋淋的落閒,周圍佈滿弟子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沒多時,另一酒香飄來,旁邊的樹憑空出現一人,那人悠悠側躺在上面,手中拎著壺酒,目光隨意瞥向石梯的落閒。
“這丫頭看來是把黑玄石梯當她修煉的地方了。”
他若有所思瞧著脊背壓彎了的落閒,隨後瞥了眼站在林師兄旁,一個勁伸長脖子,去看落閒的弟子們,悠然道:“我怎麼覺得這黑玄石梯威力不如何?估計風吹日曬的,沒什麼效果,乾脆再扔幾個無所事事的傢伙去試試。”
湊熱鬧的弟子:??!
弟子們當即一鬨而散,立馬只剩林大師兄一個人杵在原地。
待所有人走了,林師兄:“宗主,落安可以跟隨師父一修行,落閒你準備如何處理?還是隨我們劍鋒一安排?”
宗主定然不會這麼輕易放人,不昨日落閒究竟和宗主說了什麼,他也不清楚。雖說當初招攬人進來時,是準備安排人到劍鋒的,不這事還得宗主首肯才行。
“什麼如何安排?”宗主嗤笑了聲,聽不出是褒還是貶:“這丫頭你們劍鋒可留不住。等她從黑玄石梯下來了,你帶她去領一塊通行玉佩。至於別的,隨她自己,莫要問太多。”
林師兄罕見驚訝:“通行玉佩?”
通行玉佩,正如其名,萬處皆可通行。越陽宗之大,一峰內劃分出了無數地盤,其中不同途的弟子在不同的地方。
比如劍修在劍鋒,符修在符峰,術修在術峰等。
雖說越陽宗內可以相互串門,但峰與峰之間正如與道之間,自始至終隔著難以跨越的天塹。
很多地方不允許別的修士進入,比如符修的藏書閣,別的修士就不能進入。因為怕有好奇的修士,去看了符修的修行體系,靈氣紊亂逆行、筋脈寸斷、途盡毀。
要想去符修的藏書閣,必須先向符修長老申請,在長老們確定該弟子確實能兼修符修,且在符修方面有一點天賦後,才可能得到進去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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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即便進去了,依舊有很多限制,身邊還得有人時時刻刻盯著。
通行玉佩。簡而言之,就是無論哪處山峰,藏書閣、行課堂、各峰弟子比試……想去就能去。
玉佩之難得,連他也是前不久才有的,而且僅為了方便他辦事而已。如今落閒才方入宗,就能得到通行玉佩?怎麼可能不讓他驚訝。
“嗯,給她便是。”
話音方落,樹躺著的人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