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奇怪的越陽宗
第二日, 天未亮,越陽宗弟子便來到客棧接落閒兩人。
不知是不是怕落閒他們不自在,這次來接落閒他們的正是上次前去秘境, 邀請落閒他們上雲舟, 帶著們去房間的越陽宗弟子。
這位越陽宗弟子穿著隨便,溫和臉上帶笑,看起來不像個修仙之人, 反倒像個俗界中尋常的公子哥。
在看見落閒和鳳落安時, 主動道:“我姓周,單名一個原字,喚我周師兄便可。”
“周師兄。”落閒喊了聲。
“周師兄。”落安聽見落閒喊,跟喊了聲。
周原一笑:“走吧,峰內聽聞今日要來一位新師妹和新師弟, 還是一對道侶, 可都等呢。”
對道侶這個稱呼已經習慣的落閒,本沒覺得什麼,偏生落安聽見後,沒反駁只是忍不住一直偷偷看向落閒。
餘光瞥了眼落安,發現這人耳尖泛紅,一副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樣子,落閒心中好笑。知道落安臉皮子薄,她全當沒看見。
如今落安恢復了些心智,雖說能明白一些淺顯的東西,不過很多彎彎道道東西落安依舊不懂,心裡想的什麼東西藏也藏不住,落閒一眼便能望穿。
飛身離開昊陽城,由周原在前面帶路。
越陽宗離昊陽城本就不遠, 御風而行,更是極快。
到了越陽宗邊界,周原取腰間玉佩扔入半空中,只見空氣中一陣波盪,濃郁靈氣自裂縫中飄出。
進了結界。
青山白霧,山峰圍繞。
落閒微微驚訝,眼前所見與想象中似乎相差甚大。
與應天宗全然不同,應天宗各種山峰悉數隱在雲霧中,一峰接一峰,隔得十分開,外門和內門更是用結界阻擋。內門弟子地位之高,只有內門弟子來外門的份,而外門弟子更多是終其一生無法去內門,更無法見到內門弟子。
而越陽宗恰好完全相反,越陽宗山峰呈圓形,一圈一圈疊起來。
落閒不禁好奇,很多宗門為了本宗弟子修行,皆會分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親手在內門和外門弟子之間劃一道無法越過天塹。
而越陽宗似乎不是這樣?
周原帶著落閒和落安來到主峰,是登記名字,而後測試兩人靈根。
因為落閒修為高,所以先測落閒,在看見透徹通黑石碑上出現四條青紅黃藍顏色、大小相仿靈根時,周原包括給落閒測試靈根的長老全愣住。
一瞬間全場靜得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足足十幾息,落閒看沒人說話,將手從石碑上挪開。
直到那四色靈光消失,長老好似回過神來般,摸著鬍子,看向落閒:“大小均等四靈根,兩百多年歲半步化神,還是個散修?”
落閒點頭:“在離開應天宗後,曾有幸入過別的秘境,在裡面得到了些傳承。”
如今落閒所一切確實來自於無名派,說得到傳承這話沒錯。
“哼,”這位長老冷嗤了聲,“傳承只是一部分運。對於四靈根的資質來說,修煉到金丹便是極致,要想修煉到元嬰更是難比登天。若非自身悟性和勤奮,就算天靈根得到渡劫老祖傳承,只得是一攤扶不上牆爛泥。”
周原笑道:“落師妹入我宗門,正是來得時候。們成天好吃懶做,該有點恥辱心了。不過如今來看,落師妹倒不像兩百多年因修為一事被應天宗驅逐出宗。”
驅逐出宗?
落閒愣了,對,應天宗那般好面子,怎會說她自己離宗?對外說是因為她修煉不勤,驅逐她離宗這種事不過信手拈來。
落閒並未解釋,她笑道:“之後遇見一些事,想明白了。”
們並未追問什麼事,落閒的身份們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一個乞兒,待在應天宗九年只是個練三重,可想而知這人對修仙並無什麼追求。
可就是這麼個修仙沒什麼追求之人,竟然在短短兩百多年時間,憑藉最無用的四靈根硬生生來到半步化神。
想來能讓這樣一個人發生這麼大改變的,總不歸是什麼好事。
落閒測試好後,輪到鳳落安。
眼見落安手放在通體漆黑石碑上,落安身上金丹靈氣波動是假,火靈根也是假。雖然知道鳳族的聖樹不簡單,但落閒還是情不自禁緊張起來。
只見掌心印上石碑那一剎那,只見渾厚耀眼極致的火靈根影像幾欲衝出石碑,火靈氣在石碑中盤繞而上,光輝灼目。
空氣中再一次寂靜來。
長老和周原們用第一次見到落閒靈根時還要驚訝的神情死死盯著石碑。
天靈根確實稀奇。
可是他們越陽宗天靈根的天才還是有。們少宗主,劍鋒大師兄,那些哪個不是天靈根?
可他們還是頭一遭見到照亮整個石碑天靈根!
天靈根和天靈根之間也是有區別的!靈根的通透度代表吸納靈氣乾淨程度,靈氣越乾淨修士體內往往雜質越少,這樣晉升時幾乎沒壁壘。而靈根的粗細則代表能吸納靈氣多少。
同樣的天靈根,修煉速度依舊不同,是在於此。
短短半刻鐘內,們先是見證了一個差到極致的靈根天賦,見證了一個好到極致,甚至連們少宗主都遠遠比不上靈根。
心中一時無比複雜。
周原吶吶:“難怪啊,當初在雲舟上分明還是練,如此一來在秘境中兩年時間從練到如今金丹高階,倒是正常了。”
見落安靈根和靈氣波動並未被發現,落閒松了口氣。
“可是入劍鋒?”檢測好靈根和修為後,長老問道。
還沒等落閒說話,周原搶先道:“那肯定啊。我們劍鋒一手帶進來的人,不入我們劍鋒還能入哪兒?”
長老沒好白了周原一眼,看向落閒:“二位可是入劍鋒?”
落閒點頭:“劍鋒。”
登記好了名字,領到弟子玉佩,周原帶著落閒往劍鋒而去。
“沒有弟子服麼?”落閒記得上次去秘境,越陽宗弟子服飾雖遠不及應天宗弟子服仙飄飄,但是統一。
周原道:“弟子服啊,宗主說了那玩意沒什麼用,全宗上一個顏色的瞧著醜,除了要出去見人外,在自己宗內愛怎麼穿怎麼穿,不過你想穿是可以。等到了劍鋒,安排好了房間,會給你們弟子服。”
說完後,周原想到落閒以前是應天宗弟子,過了兩百多年的散修日子。單從落閒問的越陽宗弟子服,可想而知落閒似乎並沒有過多關注們越陽宗。
周原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道:“不少宗門分外門弟子,內門弟子,親傳弟子,我們宗不講這個。宗主說了,入了越陽宗便是越陽宗人,在這裡只分新弟子和越陽宗弟子。”
“越陽宗每年招收弟子,會五道弟子測試,透過測試弟子,我們會查清此弟子身份背景。確定無誤後,讓這些新弟子留在宗內十年。若十年後,還能留在越陽宗弟子,便是我們越陽宗人。”
“不過你們二人不一樣,林師兄說了,啊,”周原道:“林師兄便是我們的劍鋒大師兄,如今是你們的大師兄。”
“你們是林師兄親自看中的人,林師兄說直接帶你們進一峰。”周原指向層層山峰,顯然越往裡面靈氣越盛,風景越動人山峰:“一峰就在最裡面。”
知道落閒他們不明白什麼是一峰,周原解釋:“我們宗門並未將弟子按等級劃分,不過正如你所見,將山峰劃分了十層,一峰就在最裡面。”
道:“宗主可壞了,把所山峰之間按照靈氣濃郁程度,劃分了不同等級,為了讓我們眼饞,特意搞得裡面風景跟仙境一樣。不讓長老們在不同山峰之間佈置結界,但從沉海邊找來了黑玄石。”
沉海,黑玄石。
沉海位於荒莽中心之地,周圍寸草不生,枯草碎石,死氣沉沉。任由有靈氣之物一旦沾到沉海會瞬間吸食殆盡。聽說別說大乘,就算渡劫老祖不敢橫渡沉海。
至於黑玄石,本就是壓制靈氣之物,在沉海附近找到的黑玄石,效用更是成倍增加。
“宗主每個月撤掉黑玄石,強行逼我們上交靈石,讓我們進平時去不了山峰逛一逛,進去看看那些個漂亮的師兄姐。許些閤眼緣弟子,遇上了熱心師兄姐,師兄姐們閒來無事還會特意出來指導指導。”
“我記得當初就是有個練期小弟子,喜歡上了一位金丹期師姐。鉚足了勁修煉,就是為了越過黑玄石梯,進到更內山峰去追那位師姐。”
估計是真徹底將落閒和鳳落安當成自己人,周原話越說越多,說起越陽宗宗主壞話格外起勁。
說,們宗主如何搞壞心眼,還說他們宗主和林師兄明明不是一對師徒,偏生一個臭德行。
林師兄只是懶、愛喝酒。但宗主不僅嗜酒如命,還喜歡叼著美酒四處逛,故意給們聞香味。時候見們做早課,賴在樹上嘲笑們是群搖搖擺擺小鴨崽子。甚至故意搞招風施雨,不讓他們好好做早課,甚至還會跑來敲詐們月俸……
周原說,生平最大心願就是打們宗主一頓。
看似言語帶憤怒,實則落閒聽得出來,這裡面全是對們宗主的維護。
比起在應天宗中,王子兆雙眼含滿尊敬,如何如何誇讚應天宗宗主。周原眼中沒有那麼明顯的尊敬,這位越陽宗宗主更像個令人恨得牙癢癢頑劣長輩。
原來一個宗可以這樣。
天邊旭日初昇,一抹晨曦穿過雲霞,仙縹緲,晨風吹來夾各種嬉鬧聲。
落閒忍不住順聲看去,只見前方不遠處一挺立高聳的山峰直入青雲,山峰之上通天階梯直直而上。
在階梯上,正有穿得花花綠綠的人奮力攀爬階梯,這些攀爬階梯人身上無不背劍,或者是一些赤著胳膊,身強體壯的修士。
“劍修和體修正在做早課。”周原道,“劍修和體修相較其他修士不得不更努力些,所以他們是必須要做早課。”
做早課?
落閒看在階梯最上端,蹲著好大一批人。們有往階梯上扔符籙,符籙遇見階梯立馬化成了水,凝結成冰。讓本就艱難往上爬的劍修和體修,爬得更是艱難。
召來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地往劍修和體修身上堆,啄們頭髮,啄們衣服,撓們癢癢。
在階梯上布了小幻陣,硬生生再造一個階梯出來,騙體修和劍修踩上去。一旦踩空,就會掉入山峰邊緣傳送陣,再次送回山腳重頭再來。
體修或者劍修不小心掉階梯,就會人歡歡樂樂吹響喜慶調子,表示慶祝。
“給我等!等我做完早課,看我不宰了你們!”
“本事你上來啊!你上來啊,我就在這兒等你,本事你打我啊!”
……
落閒:“?”
鳳落安則看得目不轉睛,在應天宗被應天宗宗主管束,除了應天宗宗主和應天宗宗主的親傳弟子外,甚至連外門都鮮少機會去。之後更是一直昏迷,就算醒過來,多數時間也是待在須彌芥子中。
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歡樂人群,心智依舊不全的黑眸裡滿滿皆是好奇。
周原正看得樂呵,冷不丁注意到落閒疑惑視線,面不改色地道:“同門之間打打鬧鬧,幫他們做早課而已,沒事。”
落閒:“……哦。”
躍過層層山峰,落閒明顯感覺在周身靈氣逐漸變得濃郁同時,一種無形的威壓隨之增加。在進入六峰範圍時,落閒將自身靈氣罩在鳳落安身上。
落安不解地看落閒,不明白為什麼落閒突然這樣做,不過並沒問。
二峰。
周原臉色明顯凝重了很多,速度也慢上許多。不過並未停歇,直接帶著二人穿過二峰,來到二峰和一峰交接處。
面前是直通往裡,一眼看不見尾,面懸空黑色石梯,顯然這石梯就是周原口中越陽宗宗主帶回來的黑玄石做成。
周原:“攀過這黑玄石梯,裡面便是一峰。”
神情帶著擔憂,本欲說什麼卻想到什麼般又戛然止住,最後道:“不知道為什麼林師兄非要你們來一峰,我就送你們到這兒了,等入了一峰會人來接你們的。”
“好的,勞周師兄。”
周原一走,落閒拉住落安手,悄無聲息加重覆在落安身上靈氣。十峰到一峰,練期弟子為了追求金丹期弟子,努力修煉,就是為了跨過石梯。
越陽宗宗主沒劃分外內弟子,而是劃分了山峰層次,說明這些山峰不簡單,尤其劃分了山峰層次的這道黑玄石梯。
“閒?”落安不解。
落閒微笑:“無事。”
說罷,她拉過落安,抬腳踩上黑玄石梯。
腳方一踏上去,頃刻之間無數威壓如洪水奔騰而出,萬重巨山轟然砸下,全身靈氣猛地一窒。
骨骼筋脈作響。
砰!
落閒背脊一彎,籠罩在落安身上,她加上去的靈氣如鏡片轟然四分五裂,眼見落閒膝蓋即將狠狠磕向生硬黑沉似墨黑玄石梯。
“閒!”轟鳴耳邊傳來落安恍然失措的大喊,落安連忙扶住她。
落閒渾身血液倒流,顧不得重力擠壓她五臟六腑,四肢發涼她一把拽住身側落安,想把人扯出這條黑玄石梯:“落安,快……”
然而已經晚了。
一道身影帶著濃烈醉人的酒香,輕飄飄落在兩人面前,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狐狸眼先是看了眼臉色慘白的落閒,而後看向落閒身側恍若無事,甚至扶著落閒的鳳落安。
“林小子說今日劍鋒會來兩個奇奇怪怪的新弟子,我還尋思怎麼個奇怪法,如今看來倒真是奇怪得緊。”
落閒渾身發疼,甚至無法直起身子。她看不見眼前之人,只能看見眼前人隨意撫了袍子,大咧咧坐在石階上,聲音隨性恣意,一字一句卻將落閒打入無盡冰窖:“一個憑元嬰修為殺了許瑢,一個……”
那聲音彎轉,慢慢悠悠,帶著極大的好奇:“在化神修為尚且寸步難行黑玄石梯上竟能毫無影響,關鍵還是個神魂受損,心智不全的。”
“小丫頭,聽說這是你道侶?”說罷,這人當即伸手去抓落安。
眼見落安身邊靈氣波動開始起伏,當即要反抗,落閒咬牙,冷聲制止道:“落安!這是宗主。”
說話腔調,放肆動作,以及酒瓶不離身。顯而易見,這位就是方才周師兄說了一路壞話正主。
落閒說話說得異常艱難,分明難以忍受這等威壓,但抓鳳落安手並未用力。她穩了穩呼吸,抬起眼,看眼前捏著酒瓶,格外年輕,彷彿不到而立之年的人。
“並無惡意。”落閒直直看這位傳說中越陽宗宗主雙眼,隨後對落安道:“等我。”
後者彷彿遇見什麼趣的事般,狐狸眼一彎,仰頭痛快地喝了酒。旋即,威力全出,靈氣鋪天蓋地對準鳳落安直撲而。
大乘巔峰,鳳落安根本掙扎不了,像只無力幼鳥,輕而易舉被抓在無形的大掌中,強行扯離落閒。
“閒!”
只聽見落安驚惶的喊聲,隨後被越陽宗宗主帶消失在黑玄石梯上,空中傳來越陽宗宗主的聲音:“小丫頭,若想早日見到你這位小道侶,那便早點攀過這石梯。”
扶住落閒的力隨著落安被帶走一塊消失,落閒砰地一聲狠狠磕在黑玄石梯上。
骨骼和石梯碰撞,落閒根本顧不上膝蓋疼痛。
對,她確實猜到這所謂一峰,二峰,十峰有蹊蹺。她有想過可能每層山峰修為限制,所以她早早將靈氣放在落安身上,一旦遇上可能暴露修為的地方,可以及時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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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所謂化神修為都尚且寸步難行黑玄石梯,徹徹底底打了她個猝不及防。
落安真實修為在化神,落閒不知道為什麼落安沒有受影響,但她能猜到唯一可能原因便是落安血脈。
鳳凰血脈,上古神獸,靈氣蘊藏於骨血,怎能是黑玄石這等凡物能影響?
落閒不確定越陽宗宗主會不會聯想到這些,但至少,現在,她一直想保護起來,想儘可能隱藏特殊之處落安,在她帶著落安方入越陽宗第一天便被越陽宗宗主發現了端倪!
雙手撐冰涼刺骨黑玄石梯,在瘋狂重壓,額邊開始冒出細汗。
越陽宗宗主。
落閒抬頭看向沒有邊際黑玄石梯,移動身子往前同時,四肢百骸發出恐怖咔嚓聲。
不管周師兄想不想揍這位宗主一頓,如今她是確確實實,很想很想揍這位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