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入越陽宗
繚繞在鼻間獨特的清香, 混著方沐浴完後尚帶的水霧。讓人情緒情不自禁溫和下來,攬在懷裡的身軀雖清瘦,落閒能清晰感受到傳來的溫度。
是的。
他在。
她把他找回來了。
指尖觸碰到溼潤, 落閒睜眼, 發現鳳落安垂下黑髮未擦乾,水漬染溼褻衣。薄薄衣料沾了水後,緊貼腰線, 膚色若隱若現, 勾勒出一片動人景色。
靈氣自掌心而出,熨幹這大片水漬。落閒溫聲道:“怪我進來太急,我來幫你擦乾頭髮吧。”
拉過鳳落安,落閒帶著人坐到床邊,取來乾淨巾帕靈氣運轉於掌心, 一點一點擦拭著。
柔順頭髮自手中滑過, 落閒垂著眼瞼,著乖巧坐在床邊的人,心緒就這樣逐漸安穩下來。
一邊擦,落閒輕聲喊道:“落安。”
聽見落閒喊他的鳳落安仰頭,一雙眼睛疑惑望著落閒,落閒伸手撫過人臉龐。
指尖方一觸碰,鳳落安往旁一避,眼睛緊張的轉動,隔了幾息。他見落閒還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將微微發燙的臉遞了回去,往前湊了點,好觸碰到更多。
再次觸碰到臉頰的柔滑,落閒抿起的唇微揚。
在清楚明白潛藏在落安心底的心意後, 曾經被她加上的距離強行破除,放肆地任由自己貼近了,走近了。才發現每次多注意他一點,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如今即便只是他的一個眨眼,一個含糊不清的字,都會扯得她情緒翻湧。
“記得越陽宗麼?”落閒逐字逐句問道。
怕人不明白,落閒又道:“應聶。”
應聶兩個字方落,魂海中的復魂花花瓣湧動,被落閒神魂包裹的神魂光點有些自動聚攏而來匯聚在花瓣上,凝聚成細小般的水珠。
破碎成屑的記憶連成片,落閒再一次看見曾久久佇立在十一師兄靈柩前那片黯淡無光的紫袍。
“容玖玉!老子今日敗你一招,不虧,哈哈哈哈哈哈,金丹這戰是你嬴了,待到元嬰,咱們再來比上一場!”
喧鬧嘈雜,場下座無虛席,此乃大衍皇朝舉行的萬宗聚會上金丹修士比試。
對面之人華麗紫袍奪目張揚,手捂著胸口,唇角帶血,雖然戰敗,俊美臉上笑開朗並無任何埋怨不服。
“好。”
聲音清冽沒有波動,可落閒清晰察覺自十一師兄心底湧出的激慨。
應聶,與應天宗素來作對的越陽宗少宗主。
也是曾經落閒前往承道峰看一師兄靈柩時,那死寂偏殿中,唯一一位守在靈柩前的人。
鳳落安在應天宗時,一共只離開了兩次宗門。大衍皇朝的萬宗聚會是一次,秘境是一次,而關於應聶的記憶也僅有這麼一點。
兩個傲氣逼人、年輕氣盛的驕子,即便宗門對立,依舊惺惺相惜,可惜那個元嬰再戰的承諾終究化成了灰。
落閒從記憶中退出,她道:“我們去越陽宗,好不好?”
鳳落安蹙眉,他沒能一下明白意思,不過他習慣跟著落閒的話,所以他直接點頭。
落閒雙眼一彎:“我們進須彌芥子吧。”
話音方落,落閒便見人雙眼一亮,鳳落安雖不明白這麼長的一句話,不過卻能記芥子兩字。
芥子裡面有梧桐血靈樹!
落閒一笑,握住人的手,留下一個陣法和兩張替身符後。神魂運轉,掩在手臂下側的一點猩紅一閃,兩人身形同時消失。
從客房再次回到白茫茫的須彌芥子中,濃郁的靈氣頃刻襲來。
這是自元嬰離開後,兩人第一次回來。
前些日子落閒他們急著趕回清風鎮,她想讓落安進來,雖說如今靈氣已穩,鳳凰喜愛梧桐是刻在骨子裡的。
不過落安扭著頭,說什麼也不願進來。
知道落安是想陪著自己,落閒心中不由又是一暖。
先將鳳落安帶回梧桐血靈樹上,落閒先是刻了一個火靈氣聚靈陣,而後取來一把法劍,在聚靈陣中練起劍來。
神思下沉,如今兩人的局勢以及應天宗所有與鳳落安有關的人,如一張清晰圖紙,一一在腦海中呈現。
元嬰。
神。
渡劫。
除了明面上已經知曉的仇人外,落閒沒忘昔日雲舟之上有應天宗三位合體長老。
手中之劍寒光錚錚,所到之處靈霧悉數逃散。
他們皆位於修真界頂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背後勢力盤根錯節。同為兩百多的年歲,他們已經步入化神,而落閒千辛萬苦才晉升元嬰初期。
利劍立於臉前,素來懶散的睡鳳眼倏然睜開,寒光映照眼瞳,裡面森然一片。劍氣掃平陣法,腳下聚靈陣瞬間四分五裂。
應天宗絕不可能再回,即便昔日的容玖玉早已身死,如今的鳳落安與容玖玉相貌幾乎完全不同。即便他們回去不會受到任何懷疑,那種令人作嘔之地,單提一次都會令人心生暴戾。
可要報仇,要討債,現如今根本是痴人說夢。
她僅元嬰修為,落安神智尚未痊癒,記憶混亂不堪。而應天宗聲勢浩大,別說應天宗宗主,容玖瑜,那些親傳弟子,甚至隨便一個應天宗的神期弟子就能殺了他們。
至於散修,在修真界中是最底層的。
不僅沒有資源,一旦出現什麼秘境,各大勢力瓜分秘境名額,散修往往是最後一個。而且散修根本無法爭奪天地靈寶,因為背後無勢力,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她如今需要靠著大樹,儘可能爭奪更多資源來提升自己實力。
越陽宗雖落下風,越陽宗底蘊深厚,在修真界中的地位仍舊不可撼動。若說大衍皇朝有資格徹底剷除應天宗,那麼修真界中僅存唯一能與應天宗一戰的便是越陽宗。
更何況,落閒方才見了落安的記憶,臺上戰敗的應聶姿勢灑脫,胸襟寬闊。
臺下兩百多年前,能為了僅有一戰之交的鳳落安,不惜來到與死對頭地盤上,無視別人冷眼和漠視為其守靈。
僅越陽宗少宗主,便不知比虛假偽善的應天宗好上數百倍。
正如先前所說,宗主和少宗主乃宗門之幹。既然能教出應聶這樣的人,那麼想來在修真界中名聲並不如何好的越陽宗宗主品行根本不差。
而且現下越陽宗也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越陽宗,必須去。
決定後,落閒收劍抬眼,對上正坐在梧桐血靈樹上,一直看著這邊的人。
腳尖輕動,落閒來到凌空來到鳳落安面前,微笑道:“落安,你想來試試麼?”
鳳落安:“?”
空間中靈氣攢動,落閒憑空召來法劍,法劍之上靈光繚繞,劍刃犀利發寒。
落閒沒忘記曾經在渡元嬰雷劫時,眼前的人曾用一柄法劍斬斷雷劫,硬生生扛過五六道,到素來沒有仁慈之心的天道憐憫。
一師兄以前只用劍,想來必然也愛劍,執劍立於蒼穹之間的人,曾是落閒見過最美的風景。
法劍放於落閒掌心,在法劍出現後,似乎有種奇特的吸引力,鳳落安的目光情不自禁停在上面。
落閒將劍遞給鳳落安。
寒光微閃,映照眼瞳。
倏然之間,落閒魂海內的神魂光點瘋狂湧動,復魂花不安顫動。
血液流淌,刺入骨髓的劇痛自四肢百骸傳來,猙獰的不甘、埋怨、嫉妒、逞後的釋然。
刻著令人膽顫的仇恨聲,模模糊糊,自遠方地獄飄來般,卻又清晰無比。
“你憑什麼能練成四字訣?!”
“我天生劍骨,哪裡比不上你?!劍尊前輩憑什麼誇讚你?!”
“萬宗聚會上不是這麼厲害嗎?!你使劍不是這麼能嗎?!你再給我斬一個雷劫看啊!”
“劍尊前輩居然想收你為徒,你不過是師父撿來的小畜/生,被禿鷲喂腐肉生食長大的腌臢玩意。若非玖瑜,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
手腕踩碎,劍尖沒入筋脈,根根挑碎。
曾經一直未出現的記憶,猝不及防湧來,落閒連忙奪掉鳳落安手中的劍。
在看見落安惶惑無措的目光時,落閒死死壓住想毀掉復魂花,殺入應天宗,一寸一寸嚼碎那些人骨頭的念頭,強扯著唇笑道:“我們下次再練。”
宗門通常三年一招收,似乎是為了暗中比較,不少宗門定在同一時刻招收弟子。
昊陽城,越陽宗名下大城。
經過昊陽城再往後走幾百裡,便入了越陽宗結界。在城中心,兩個越陽宗的弟子一個撐著腦袋,一個拿著名冊,翻來翻去地數。
“別數了,再數弟子也不會多幾個。”
“二千一百多個,太少了,以往一萬都嫌不夠,今年怎得這麼少?不行,一定我數漏了,再數數。”
聽著同伴繼續數,撐著案桌那位越陽宗弟子嘆了口氣。
弟子怎麼可能不少?
應天宗這些年名氣大盛,攀上了大衍皇朝,應天宗宗主和少宗主又慣會裝腔作勢,頗修真界眾人愛戴。
別人怎麼稱呼應天宗宗主的?說什麼聖人再世,菩薩心腸,心懷眾生,大愛無疆。
再他們宗主,愛算計、小肚雞腸、錙銖必較、爭強好勝,凡在修真界出了名的就沒一樣是誇的。
而且他們越陽宗不願降低招收弟子要求,宗主就是要和應天宗同個時間招收弟子,決不允許沒被應天宗招收的弟子再來他們越陽宗。
如此一來,在進入宗門難度持平的情況下,沒有招收名額限制,那些人自然選擇去如今實力更勝一籌,名聲更好的應天宗。
招收弟子統共十天,如今已經有八天了,而外來的新弟子僅有兩千之數,加上之後的入門測試,只怕留下來的僅有一百餘人。
新弟子乃宗門血液,短短幾年、幾年尚且不出差距,越到後面劣勢就會越大。
又是一天晃晃悠悠過去,旁邊的弟子數了上百次弟子名冊,終於放棄,拿著書頁,生無可戀攤在案桌上。
“兩千一百八十八!敢不敢在最後一個時辰多來兩個湊個整啊?!”
“別想了。”
“請問,這是越陽宗招收弟子嗎?”
??!
哀嚎聲尚未停止,一道平和女聲傳來,兩個弟子不可置信對視一眼,齊齊往聲音傳來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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