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知道倪芮在家裡發瘋，還是因為聽說了宋婉之受傷的事情。
那天放學後，她不知道怎麼的，聽到倪芮她們班的同學在討論倪芮的事情，無意中提起宋婉之似乎受傷了。
程果當下便趕回家看了一眼，結果眼前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乾淨整潔的家裡已經亂的一塌糊塗，距離她上次來這裡已經過了整整一週，可是才一週的時間，這裡好像已經變得不是程果熟悉的那個地方了。
她走遍了整棟房子都沒有見到倪芮的身影，不得已，只好趕去宋婉之工作的醫院。
然而運氣就是那麼不好，程果在醫院的大門口，碰上了戴著口罩幾乎包住了整張臉，行為鬼鬼祟祟的倪芮。
但是程果一眼就認出了她，在人群裡使勁拽住了她的手腕，強行把她拖到了一邊。
“媽媽呢？”
倪芮見到程果大吃一驚，隨即飛快地甩掉程果的手，做出一副無可奉告的架勢。
“聽說媽受傷了？”
程果實在不想再忍受倪芮的任性，沒錯，倪芮的確咋那件事中受到了傷害，時至今日，依然還有不明真相的人對她中傷，可這並不是她胡作非為的理由。
“倪芮，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媽媽因為照顧你，連醫院的工作都申請暫停了，你也不上學了，難道你打算一輩子躲在家裡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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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芮聽了程果的話，像是受了刺激，一把推開程果，叫囂道：“你憑什麼教訓我？而且媽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看不出來媽媽真的很討厭你嗎？只要一看到你，媽媽心裡就不高興，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對媽媽來說就是一個麻煩的包袱啊？求求你有點自知之明吧，媽媽讓你出去住還不能讓你對自己有正確的認知嗎？”
程果呆住了，這些話應該都是原本藏在倪芮心裡沒有說出來的話，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她們姐妹倆或許還能裝出表面的和平，但是現在，倪芮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倪芮狠狠地甩掉程果的手，飛快地離開了醫院。
程果的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有難過的情緒，宋婉之本就不是她的母親，就算是難過也該是倪程，和她八竿子打不著。
可問題是現在的她，不正是倪程嗎？
真想回到未來的某一天，當著倪程的面親自問一問她，這些年她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程果記得大家都說倪程是個公主，家庭美滿，如果這樣的家庭也算美滿的話，謊言未免太過美麗。
程果四處打聽了一番，才得知宋婉之是腿摔骨折了，剛做完手續，要在醫院休養一段時間。
那倪芮剛才是在醫院陪宋婉之做手術？
骨科的病房區沒有那麼多人，格外的安靜，程果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地找過去，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宋婉之。
宋婉之見到她，眼底不免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程果記憶裡那個高冷的倪程母親形象，此刻已經截然不同了，宋婉之看上去十分疲憊，髮絲有些凌亂，白熾燈下的臉色像紙一樣的白。
宋婉之好像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直接把她當成了陌生人，程果想這樣也好，她大概也沒有想過要讓程果來醫院裡照顧。
但是她現在腿腳不方便，光靠倪芮真的可以？而且倪芮那不著調的性子，看著就不怎麼靠譜。
程果站在床尾深吸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開口：“怎麼弄的？”
宋婉之淡淡地說：“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倪芮的同學們呢在傳這件事，我無意中聽到的。”
說來也可笑，自己的母親受傷住院了，卻要從妹妹的同學口中才能得知。
程果此時此刻才有一種自己和她們根本就不是家人的真實感。
一是宋婉之對她態度冷漠沒有完全把她當成家人，二則是，她自己也一直當成是個旁觀者，並未真的把自己代入到倪程的角色。
但事實上，此時此刻此地，她是程果，但更是倪程。
宋婉之再次陷入了沉默，好像根本懶得跟程果對話，從程果來到這裡成為倪程之後，這個事實好像一直都沒有改變。
“是不是倪芮弄的？”程果再次開口。
“跟你沒有關係。”
這樣的回答在程果耳裡算是預設了。
程果抿唇，輕輕笑了笑：“你真的很溺愛倪芮，是不是她做什麼你都有可以原諒她的理由？萬一日後她闖了更大的禍，是以你的能力根本收拾不了的禍，你打算怎麼辦？”
宋婉之一開始還算是平和，但是聽到程果這一番話後，突然激動起來：“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跟那個叫什麼徐言的男生胡搞，倪芮會變成這樣？”
程果驚呆了，但轉念又覺得宋婉之會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不管是宋婉之還是倪芮，一直都把會發生這件事的原因歸咎在倪程身上，好像是倪程認識徐言，才會讓倪芮發生了不幸。
但是站在倪程的角度來講，和徐言同班，或者不小心被徐言喜歡上，難道是她的問題嗎？
明明倪程也是受害者啊。
程果心裡對倪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前有多討厭倪程，現在就有多同情倪程，同情倪程有這樣的母親和妹妹，但同時也欣喜倪程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最後竟然靠著自己的力量走了出來。
幸好，幸好倪程並沒有因為看不到陽光而走向黑暗。
“媽，雖然倪芮是接到了那通跟我有關的電話才會去那個地方，從而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關心我的心態去的吧？她只是想抓到我的把柄，或者是我的痛處，奚落我嘲笑我，變成現在這樣，倪芮自己難道一點責任都沒有？”
程果已經不想再忍耐了，忍耐是倪程的事情，倪程 要怎麼對她的家人都好，但她不是倪程，她是程果，沒必要承受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反正倒頭來也不可能得到宋婉之的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