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過了衣服, 把姜嘯打扮成一個身著青衫的清肅仙君,岑藍這才帶著他去吃東西。
人間的美味千萬種,從前那些苦大仇深的歲月錯過的又何止是美食。
岑藍和姜嘯在一起, 好像一切都和四百年前彼此調換,姜嘯哪怕身著淺色衣衫, 也還是有種沉鬱揮之不去, 不太愛說話,只會時不時的盯著岑藍看。
而岑藍卻在歷盡千帆放下愛恨之後,變得活潑靈動起來, 和當初那個圍著她討她歡心的姜嘯一樣, 圍著姜嘯逗他展顏。
岑藍很滿足, 姜嘯雖然看上去變得不苟言笑, 可在岑藍的眼中,他還是一如既往傻兮兮的。
岑藍此次帶著姜嘯出焦山, 倒也不光是要帶著他吃喝玩樂買衣服,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要回一次雙極門。
岑藍自然不是留戀從前的高高在上, 和雙極門那尊貴無比的開山老祖之位, 她也並不打算走正道回去, 她要偷偷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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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一些她從前蒐集的好東西出來給姜嘯用, 還有便是尋上幾本最為精妙也進境最為迅速的雙修功法, 助姜嘯進境。
玩到天黑,兩個人還在河邊放了許願的花燈, 這東西是姜嘯要放的, 據說這裡的河神很靈, 能夠通天,若是河燈不沉, 就能將心願送達到神明的眼前,得到賜福。
岑藍身為真神,對於這個什麼上達天聽十分的無語。
天上那一幫一個個忙得要死要活,連覺都睡不好,管不過來什麼人間疾苦,也沒有任何渠道聽從人間的所謂心願。
可信仰這個東西,就是一個求心安的寄託,因此岑藍也沒有阻止姜嘯,而是在他放水燈的時候對他道,“你有什麼心願,其實大可以對我說。”
岑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要是你的心願,我定然竭盡所能的為你達到。”
姜嘯卻只是笑了笑,偷偷地寫下了寄願,然後不許岑藍看上一眼,就以靈力推入了水中央。
岑藍從來都不是個老實的,還是利用術法看到了。
那沾染了水汽,字跡已經有些暈開的花燈上,蠅頭小字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地寄託著姜嘯的願望――願與藍藍共白頭。
岑藍最近心酸的次數有些多,她像個時隔了三千五百多年,突然間情竇初開的少女,每一天滿腔的濃情蜜意,可她心愛的郎君、她唯一的信徒,願信她,卻不敢再信她這個為他而來的神明。
共白頭,這是無數痴男怨女在相愛相守之時唯一的寄願。
只是時光短暫卻也漫長,時移世易,人心也易變得很,最終這句共白頭,能夠當真攜手共赴之人,寥寥無幾。
朝生暮死的凡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壽數漫長的修真界和真神?
若是從前,岑藍定然會嗤之以鼻,笑姜嘯傻。
可現如今,她十分堅信她和姜嘯唯一走不到白頭的原因,就是他們最終會永生不死,他們不會白頭,卻永遠都在抵達白頭的路上。
他生因為罪孽仇怨,可他的活,卻從一開始就是因為岑藍。
他永遠像一棵只會向著岑藍生長的樹,枝葉樹幹都是岑藍曾經親手修剪,而也只有這樣只會向著她生長的樹,才能穿透數千年的歲月,用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怨作為養料,最終結出只有岑藍一人能夠品出甜美的果實。
這是一場盛大的□□,這感情是扭曲糾纏的雙生樹,縱使生於罪孽,起於利用和欺騙,但也註定他們誰也離不開彼此,註定要與彼此千萬年無休止的纏繞下去。
這世間的愛有千萬種不止,誰又能說這樣不算最美的姿態
而岑藍現在最緊要的,是帶著她的小歪脖樹,去奔赴一個永生。
至於他的心願,身為神明的她已經記下了。
兩個人沒有回焦山,岑藍帶著姜嘯去了紅宮神君所在的小院,今日他總算是衣衫肅整,可眼角眉梢的那媚態騷情,當真是和這暗巷裡面左鄰右舍的暗娼毫無違和感。
一身繁複華麗的紅袍,弄得像個待嫁的新娘,對就是新娘,因為新郎服制通常沒有這麼騷氣。
岑藍帶著姜嘯說是去帶他見一個人,並沒有直接說是神君,怕姜嘯緊張,她也不好透露其他神的身份,這也算一種洩露天機,就算不會馬上有懲罰,積攢到一起,要罰積分,天道神君看著再好說話,這方面是一丁點也不含糊的。
況且岑藍覺得也沒什麼必要說,她只是去找紅宮神君取一件隱身法衣,不是障眼法的那種隱身,而是未來科技,天界分發下來的那種輔助完成任務的裝備。
隱形岑藍自然也會,可再隱形也只是欺騙眼睛,她進登極峰自己的寢殿,都是要動大陣的。只要動大陣,必然會被發現,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而這未來科技就不一樣,它直接能夠把人隱形,在某種程度上短暫地分解消散於空氣中,做到真的不存在。
什麼靈力陣法,都攔不住這玩意,岑藍穿著它回雙極門,誰也不會發現。
紅宮神君引著岑藍進屋,裡面弄得也和暗娼的
地方一模一樣,況且這紅宮神君男女不忌,剛才就看了姜嘯好幾眼了,岑藍想讓姜嘯離他遠一點,就讓他在院子裡面等。
岑藍跟著紅宮神君進去取衣服,忍不住道,“神君穿成這樣是為何?”
“你懂什麼,我這一次扮演的是一個千帆過盡心已滄桑的男妓,日日等著他心愛的大小姐來迎娶。”
岑藍:“……戲有點狗血吧。”
“嘖,你哪來那麼多話,影響這世界氣運的是個女子,我懶得陪她走什麼後宮上位的劇本,再說還要弄出個皇帝多麻煩,我直接激她自己做皇帝。”
紅宮神君說,“先把這國家割裂,把她弄上女皇之位,再一點點收復各國,你想想多麼驚心動魄,可以一直拖到她□□十歲,再收復最後一個國家,完成氣運。”
岑藍不得不佩服,啪啪給他鼓掌,不愧是天界第一老油條,沒事搞事他第一!
“所以這次神君拿的是禍國妖姬的劇本?”
紅宮神君哼了一聲。
“你那什麼表情,”紅宮神君點了硃紅的眉梢一跳,當真風情萬種。
“外面那小子,就是你非要回來這世界的理由吧?想要帶著他飛昇可不是我拖的時間越久越好?”
“就他現在那點功法,幾十年內想要飛昇,除了雙修沒有其他路走。”
岑藍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連忙點頭,“我此次回去,就是去取我昔日儲存下的好東西,我瞧著這世界紅宮神君一人就完全遊刃有餘,我這便專心地帶我家那位,日後……”
岑藍對著他一拱手,“日後回到天界,神君有需要替班的時候,我義不容辭。”
對於他們這幫神君來說,“給你替班”這句話,不亞於我為你肝腦塗地。
於是紅宮神君頓時笑了,“既然斷腸神君這麼說了,我也就不私藏了,我這有一道進境飛快的雙修功法,是比這世界更加高靈力世界得來的,都在我腦子裡頭記著,待你回你昔日宗門取了法器,可來我這裡,我寫下來給你啊。”
岑藍感激涕零,“多謝神君!”
喜滋滋地從紅宮神君的屋子出來,在門口的時候,岑藍已經穿上隱身衣,這衣服有一個啟動按鈕,不按的時候不隱身,但也只有真神能夠看到。
岑藍和紅宮神君愉悅達成了協議,出了門口兩個人都是喜笑顏開,岑藍溫婉明媚,紅宮神君俊美妖嬈。
在門口紅宮神君給岑藍整理了下隱身衣的領子,岑藍對著他笑了一下,滿眼都是即將得到那上乘雙修功法的喜悅和感激。
然而這一幕看在不遠處站在樹下的姜嘯眼中,就變了滋味,紅宮神君手指在岑藍的脖頸處撩了一下,岑藍不光沒有躲避厭棄,還對他笑得十分好看。
這地方是什麼地方,姜嘯已經搞清楚了,這裡是暗巷,隔壁方才就傳來了男女歡愉的聲音。
她……為什麼會來這裡,還帶著他。
姜嘯並不想胡思亂想,他壓抑著自己沸騰的腦子,手指緊緊地抓著衣袖,看著岑藍朝著他這邊跑來。
在她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姜嘯才猛地松了口氣,他勾了勾嘴唇,有些生疏地笑了笑,但是笑意還未徹底暈開,便聽岑藍說,“我先送你回去,今晚有事情要辦。”
姜嘯笑意微僵,走到門口朝著那個紅衣男子看了一眼,看到他笑得眉飛色舞,甚至還對著自己挑釁地眨眼,姜嘯頓時心中沉了下來。
待出了門口,兩個人一同朝著焦山去的時候,姜嘯忍不住問,“你晚上要去哪裡?”
岑藍也不隱瞞,“我回一趟雙極門,取些東西,都是給你修煉所用。”
姜嘯頓時心中安定下來,他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回去好好修煉,準備好換功法,”岑藍說,“嘗試著壓制自己的心緒,每次都中途就散了靈力,什麼時候才能進階。”
岑藍這麼說,姜嘯頓時有些臊,他確實控制不住心緒,驟然間美夢成真,不走火入魔已經是十分剋制,他太喜歡岑藍,看著她就氣血翻湧,更何況是在做那事的時候偏要他不得沉浸,要運轉靈力。
不過岑藍同他說,他便聽話地點頭,哪怕還是想要跟著去,也沒有再說什麼。
岑藍又道,“我是偷偷地回去,說不定要觸動禁制,到時你若是在雙極門大陣附近,說不定會被當成歹人抓起來。”
“嗯。”姜嘯點頭,這解釋十分的合情合理,可他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想起暗巷中的那個男人。
“今天去的那……那
姜嘯進入焦山,回到自己的水下小境當中,去按照岑藍說的修煉。
這屋子他住了許多年,都是無甚稀奇,但這些天到處都是他和岑藍兩個胡混的痕跡。
他無論視線落在哪裡,都忍不住腦中騰起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根本沉不下心。
這屋子修煉實在不行,他便只好去外面,坐在水榭之中,聽著魚群在水中擺尾波動水流,看湖面靈珠錯落,映著這一片迷離水色。
終於沉下心了,他將靈力在自身運轉了兩個周天之後,再一睜眼,四更已到。
岑藍還是沒有回來,姜嘯無論如何再也沉不下心,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地去了雙極門。
他用的是岑藍新教他的瞬移陣法,十分耗費靈力,他出現在雙極門的時候,唇色發白,這陣法他是第一次自己用,若是不慎會被攪碎在虛空,可他想見她。
不過才幾個時辰,他已經忍耐不得,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可到了雙極門的時候,他一直等到五更天過去,並沒見到岑藍從裡面出來,倒是小心地以神魂窺視,見雙極門中一片平靜,而登極峰也是一片寂靜,不見岑藍蹤影。
姜嘯不知為什麼,腦中閃過那個暗娼。
他連忙甩頭將自己這可怕的想法給甩出去,打算老老實實地回到焦山去等岑藍。
他願意相信岑藍,他願意去相信岑藍說的一切話。可願意,和真的從內心相信,終究是不太一樣的。
她當真騙了他太多次了,多得姜嘯甚至從過往的記憶當中,尋不出幾句她的真心話。
他最後還是沒有能夠剋制住,自己去了那個暗巷,站在牆外,姜嘯後悔極了,他咬著牙,逼著自己不去窺探,他轉身都已經準備離開了,他不能這樣偷偷地去揣測岑藍,這樣太卑劣。
可他轉身邁步,牆裡面的門便開了,岑藍的聲音穿透清晨的空氣,無比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多些紅宮親授如此高妙雙修之法。”岑藍是昨夜來的,紅宮整整寫了一夜,實在是年頭太久,也忘了不少,還是岑藍幫著他搜神才找全。
這樣的功法對於現在的岑藍來說那就是大恩,兩個人一夜之間倒是有點同事的樣子了,把神君的客套去了,只稱呼彼此的神號。
“你說的話可別忘了,待來日事成,你可得多給我多幾次……”
姜嘯聽到這裡,腦中已經轟然燒起來了,他雙眼泛紅,雙耳嗡鳴,根本聽不到後面的話,他已經要瘋了。
她來這裡找那暗娼……學雙修之法……
怎麼……學?
姜嘯徹夜梳理的平緩經脈,此刻掀起了一陣陣的暴虐靈力,橫衝直撞地撞擊著他的內府。
他氣息急促地朝前邁了一步,想要狼狽地在岑藍出來之前離開,可他咬緊牙關,試圖挺直脊背,卻也只走了一步,他便“噗”的一聲,嘔出了大口的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