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不曾過腦子的突然親近, 讓岑藍反應過來後,心中升起一種詭異的心理。
修者除非修煉雙修之道,否則是最忌諱人近身親近的, 而哪怕是雙修之道,也會在雙修之前以契約或者符陣, 將彼此的生命短暫連線。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這樣才能保證不在完全開放命門的時候被傷害。
岑藍修的不是雙修之法,而是她獨創的七情道, 修到最終, 是舍六欲絕五感, 放下世間一切最終登極飛昇。
說到底, 是絕道。
修煉這樣的道,必然在修煉途中心性漠然冰冷, 漸漸抽離複雜感情,而修為越高, 越是對一切都喪失興致, 一心只有大道。
岑藍只差欲劫最後一重, 根本不會對誰生出親近之心, 她孤絕一切地在登極峰閉關好多年, 連雙極門中的事情也早就不再理會了。
塵世的慾望對她來說是用來破的。
可她竟然無意識地去親近姜嘯, 這樣的行為帶給她的衝擊無異於練功出了岔子。
兩個人已經登上千仞的劍身,可岑藍卻沒有馬上御劍飛行, 而是愣怔片刻之後, 千仞的劍身, 陡然傾斜了一下。
她身後沒有防備的姜嘯便直接被甩了下去,岑藍踏著千仞, 居高臨下地對著被甩得四腳朝天一臉茫然的姜嘯看。可無論怎麼看,在岑藍的眼中,他也委實不算多麼特別。
論臉蛋不夠精緻,論修為不夠高深,非要挑出一個什麼優點,大抵就只有足夠傻。
這樣一個人,到底哪裡一直在吸引她。從她因神獸的獸丹失控開始,便一直執著,甚至因他屢次動欲劫,現在甚至生出了主動親近之意?
“師祖,怎麼了?”姜嘯從地上坐起來,對上岑藍居高臨下的視線,有些委屈,“是千仞不喜帶著我嗎?”
岑藍御劍停在姜嘯面前,看了好一會也瞧不出,更想不清楚是為什麼。
但對上姜嘯含著委屈的視線,她不由得板著臉出聲,“收起那樣子,撒什麼嬌,自己再爬上來不就得了。”
姜嘯本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樣子,被岑藍一說沒有收斂,反倒噗嗤笑了。
有人疼的孩子才會習慣性地撒嬌,姜嘯早過了嬌聲要糖的年紀,可遲來的,來自於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人的縱容,讓他自然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就對著岑藍展示自己的委屈。
“起來,你還走不走了。”岑藍臉依舊板著,可是姜嘯已經不怕她了。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沒有去看岑藍,而是對著懸浮在他面前的千仞道,“你不想我上,我偏要上!”
他重新踩上去,站在千仞之上,手扶著岑藍的側腰,“師祖,走吧。”
岑藍低頭微微蹙眉看著他扣在自己身前的雙手,腦中有些理不順自己的思緒。
她索性沒有再想,但也沒有再對姜嘯表現出親近,只是說,“以靈力穩固身形,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姜嘯依言照做,然後又貼岑藍近了一些,岑藍垂頭看了一眼,下一瞬千仞便猛地破風而去。
岑藍全速行進,是連肉眼都無法捕捉的速度,但是那種情況下,若是修為不濟的人,會被生生擠壓出內臟血肉,甚至扭斷脖子。
因此顧忌到身後姜嘯,岑藍速度不算太快,可也與弟子們行進的速度差了幾十倍不止。
夜空中只千仞劍的銀光一閃而逝,看上去快若星辰隕落,令人還沒看清,便已經尋不到蹤跡。
要去火烏秘境,若是和弟子們同行還有足足七八天的路程,但岑藍帶著姜嘯,去了比火烏秘境還要遠的玉韻遺府,僅用了一夜的時間。
清晨晨曦微露,姜嘯在玉韻遺府不遠處的一處山林中,險些把自己的膽汁和內臟都順著嘴吐出來。
他頭暈目眩地跪在地上,雙耳失聰,眼前一片模糊,五感被猛烈地衝擊到了一個臨界點,有很長的時間,他感知不到周圍,聽看聞觸,甚至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扭曲。
而他靠著樹跪地不成人形的時候,岑藍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山崖之上,負手而立,任憑晨曦散落肩頭。山風卷著她的長髮和袍袖飛舞,岑藍看著崖下濤濤林海葉浪,努力地去試圖抓住心中那一點點的違和感。
非常的奇怪,她分明不厭惡姜嘯的親近,可若說喜歡實在還算不上。
而她真的對他有了親近的舉動,她的內心卻十分抗拒。
岑藍早就想透,或許真的要動欲劫,需得是她真心實意的喜歡上姜嘯才能行,這也是她要與姜嘯正式結為道侶的原因。
而她對自己十分瞭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一旦她欲劫破,沒有人能夠絆住她飛昇的腳步,她喜歡的人也不行。
但姜嘯的身上一直有讓她覺得十分違和的感覺,她記不清關於他與自己的淵源,但若完全歸結為獸丹影響……她其他的記憶卻也不曾丟失什麼。
岑藍百思不得其解,而現如今只有等到她焦山的故友給她回信,若她焦山一行能夠徹底藉助友人之力化用獸
丹,說不定她就能想起她與姜嘯的淵源,還有她執著於他的原因了。
“師祖……”姜嘯好容易緩過來了一些,趴在山澗邊上將自己清理好,又施了淨身術,這才低低地叫岑藍。
岑藍倒是有些意外他恢復得如此之快,姜嘯適應各種非常人能夠忍受的訓練都恢復得十分快,這種卓絕天資,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咂舌。
她這種速度,若是換成其他這等修為的弟子,怕是要躺上個三五天。
這才不過一個時辰,姜嘯就能雙目發直地尋找她的身影,扶著樹幹搖搖晃晃地走路了。
“我在這。”岑藍站在他不遠處,看著他東倒西歪踉踉蹌蹌地朝著自己走來,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尤其是他雙眼現在還視物不清,出現重影。
他走著走著就歪了,就要走到岑藍面前的時候張開了雙臂,想要抱岑藍,結果完美地避開了岑藍,一把抱住了岑藍旁邊的小樹。
“師祖……你怎麼這麼硬啊……”姜嘯抱著樹口齒不清地說。
岑藍:……
她沒忍住勾了勾嘴唇。
勾完她又想起了什麼,壓了下去,回手用容天法袍,捲起正在試圖啃樹的姜嘯,飛快地從林中掠出。
這玉韻遺府,乃是玉韻地仙死後所留,裡面沒有什麼好東西,都被那地仙生前敗得差不多。且這遺府當中有他豢養的魔犬,攻擊力實在驚人,因此被加了封印做了魔犬的籠子,並不適合門派用來歷練弟子,放置在這偏遠的山中,無人問津。
岑藍帶著姜嘯很輕易地進了遺府,危機四伏處處殺機的機關和各種看似平常但是淬毒的植物,能讓最最謹慎的人都中招。
可這些東西在岑藍的眼裡都是小孩玩的玩意,還是那種惡劣的屢教不改的小孩才會玩的劣質玩具。
她緩步行走在這遺府之中,閒庭信步得猶如在自己的登極峰。魔犬繁殖力驚人,被關在這籠子裡面幾年,失了主人看管,大抵是閒著沒事胡亂交}配,數量竟然讓岑藍也驚訝了一瞬。
這些畜生食用的是秘境本身產出的一種肉感的菌類,個個膘肥體健壯若老牛,猩紅著雙眼流著涎水,感知到了外人侵入,成群結隊地朝著岑藍的方向過來。
岑藍厭惡地皺眉,可腳步也只是微微一頓,待到那些惡犬嗓子發出渾濁的嗚嗚聲音,齜牙靠近伏地身子準備攻擊的時候,岑藍周身的威壓無聲盪開,距離她近一些的瞬間如凡塵的煙花般爆開,成了飛散在空中的血霧。
遠一些的威脅的低吼變成哀嚎,這東西倒不算蠢物,至少知道結隊行動協同攻擊,見狀不妙,便即刻夾著尾巴跑到了遠處,然後擠在一起朝著岑藍的方向觀察。
岑藍懶得去理這些魔犬,徑直走到了玉韻地仙居住的洞府當中,裡面乃是一塊天然的暖玉製成,到處觸手生溫,不染纖塵。
所有東西都是玉製,倒是頗為雅緻,玉韻地仙乃是溫玉成精,許是他死去之後,沒有了玉精溫養,這裡乍一看還算完整,卻到處都是細碎的裂痕了。
不過暫且落腳倒還是差強人意,岑藍將姜嘯從袖中甩出,扔在玉床之上,他本是有些意識的,但因為頭撞在了床頭的玉雕之上,哼了一聲就昏死過去。
在弟子們到大火烏秘境之前,她得在這裡陪姜嘯待上幾日,穩固他新進的階,也等焦山那位的訊息。
若這幾日之內焦山那位聯絡她,她便將姜嘯送入火烏秘境再趕去,若不聯絡,她便等姜嘯歷練結束與同行弟子回門派之時,自行去一次焦山。
姜嘯估計要昏睡上一陣子,就算起身,他的五感尚未完全恢復,現在出去也是被魔犬撕扯吃掉的命。
這一次可不是陣法歷練,真被撕了,岑藍也沒法把他拼得完好。
因此讓他休息著,岑藍百無聊賴的在這洞府中轉悠。
玉韻地仙在修真界頗有些花名,因為本身是溫玉成精,也生得一副如玉般的好相貌,可實際上是個實打實的花心人渣。
修真界中的合歡宗有一半女子與他談過情,且這狗東西男女不忌葷素全吃,修為又高,風度翩翩,與他談情過後的痴男怨女,打不過,也屬實被他哄得不生怨恨,因此他名聲臭到極致,卻也實在算是聲名大噪。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這花東西色膽包天,在千年前修真界聯手對戰人間作惡的月炎地仙之時,將主意打到了岑藍身上。
這玉韻地仙的本體是岑藍親手砸爛的,可惜了一塊好玉。
岑藍還記得他自詡風度地出言不遜之時,說了他洞府之中有
她看見了,但是岑藍找到了他說的一整間屋子的好玩意,卻陷入了無知和迷茫。
要知道岑藍是個十足十的修煉痴,若不然她也不能集合百家之精,自創七情道。
她堪稱修真界的活體藏書閣加法器庫,可這屋子裡面的許多東西,確確實實是她從未見過的。
滿屋子琳琅玉器,岑藍探測了下些許是有淬毒,但毒不是傷人害命的,而是春毒多些。
她漸漸有點看明白了,可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屬實讓人開眼界,她走近一個和男子……一樣的陳列牆面前,有什麼不該開的大門徐徐在她的面前開啟了。
岑藍不是個和玉韻一樣天生的變態,可她正欲抬手毀去一切的時候,無意間打碎了一個留影玉,然後岑藍便驚愕地看著留影跳出,猶如真人般的將他旁邊奇怪形狀的東西演示利用,語調輕佻擠眉弄眼,竟然是玉韻地仙本人留的影……
姜嘯在溫玉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岑藍在玉韻密室待了一天一夜。
待到姜嘯再度醒來的時候,一睜眼便對上了岑藍好奇的視線。
不過他還有些頭昏眼花,且腹內空蕩蕩的,餓得不行。
岑藍召出了一把丹藥給姜嘯吃,又幫他調整好了狀態。
“外面都是魔犬,很多,具體多少不知道,”岑藍回想著她釋放多少威壓,以碾渣的魔犬數量和距離來推算,說,“魔犬的能力大抵和尋常宗門三境修士差不多,你如今修為對上五隻以上就要跑。”
岑藍說,“遺府當中帶毒的東西很多,什麼也不要亂碰,你要是真的不注意死透了,我也救不了你。待到將這遺府中的魔犬殺盡,你修為想來也足夠穩固了。”
姜嘯前所未有的神色凝重,一直以來他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畢竟陣法只是元神進入其中,死了有損傷,卻不真的喪命。
但這一次不同,這是他真正的面對高階魔物,死了沒有重來的機會。
“我知道了師祖,打不過一定會跑的,”姜嘯十分珍惜這額外歷練的機會,於是說,“我現在已經恢復了,這就開始吧!”
他說著下地,岑藍卻伸手攔了他一下,“等等。”
她從袖口中拿出了兩個指甲大小的玉夾子,中間被一根細細的鏈子連在一起。
姜嘯問,“這是什麼?”
岑藍面上八風不動,並沒有回答,而是伸手解開姜嘯衣襟,給他把小夾子戴好。
姜嘯給夾得差點叫出來,低頭看了看,他根本沒有見過這玩意。
實際上他何止沒有見過這玩意,他的見識淺得猶如一張白紙,驚疑不定卻下意識的不去忤逆岑藍。
岑藍欣賞了一會朱果白玉的結合,壓下心中隱隱的作惡念頭,一本正經道,“這個是我煉製的護心夾,能夠替你抵擋致命攻擊,檢測你的心跳和活著的象徵。”
岑藍說,“嗯……以便我及時救你。”
姜嘯頓時恍然大悟,一臉感動加感激,他毫不懷疑岑藍說的,畢竟連小夾子的位置確實離心口很近也對得上。
於是他將衣服合攏,笑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師祖,你真好。”
他抱住岑藍,在她的臉上連著親了好幾次,像個啄米的小雞。
岑藍笑了,這回是真的笑了。
惡劣的趣味得到滿足,她也不抗拒親近了,側頭也在姜嘯的臉上親了個帶響的,“去吧,好好練習。”
於是姜嘯出門,水深火熱的和魔犬廝殺去了。他謹記岑藍的囑咐,對上五隻以上絕不硬拼,跑跑殺殺,站在洞府之外的險處,山石嶙峋處,左右躲避,仗著魔犬只會跳不會飛,將這處山石利用得淋漓盡致。
少年的腰身實在是足夠柔韌,岑藍在洞府之內,趴在床上看著姜嘯立在不足一拳大的石尖之上,上下翻飛,手中焚魂鐧砸在魔犬身上,便會引來一陣哀叫,身姿翩若驚鴻,濃黑的長髮隨著動作跳躍,實在是鮮活。
岑藍微微歪頭,這樣看著,他確確實實是有些可愛。尤其是他在偶然間衣服剮蹭到難言的護心夾之時,表情微微一凝,接著面色也會跟著彌散出詭異,耳根薄紅,微咬唇瓣,稱得上秀色可餐。
她好像終於找到了他的特別之處般,興味十足地看著他和那些魔犬廝殺。
一整天,姜嘯期間兩次跌下山石,落入魔犬包圍。雖有輕傷,但也及時逃出來,回到洞府的結界當中自我治癒過,隔著窗子喝了岑藍遞出去的水,眉眼帶笑地與她說上幾句話,便心滿意足地再度去同魔犬廝殺。
日落月升,姜嘯殺到
戰之時的必要武器。”
她說,“但是這裡沒有什麼吃的東西,那魔犬雖肥,卻是輕微帶了些許毒素的,食用對身體沒有好處,我隨身帶的丹藥也所剩不多了,你只補充體力便好。”
她就給了姜嘯三個藥丸,姜嘯不疑有他,吃了之後便又被岑藍丟出去和魔犬對戰。
“黑夜令五感降低,即便是大能修者,也不可能一丁點影響都沒有,”岑藍說,“你要練得黑夜被白天更加的靈活,這樣哪怕你的對手只有那一丁點的遲疑,你都能大獲全勝。”
岑藍說的自然不是假的,但也不全是真的。姜嘯練得大半夜拖著一條傷腿回來,岑藍幫著他治癒,卻沒有再給他補充體力的丹藥。
於是姜嘯累得狠了,癱在溫玉床上,由著岑藍以檢查身體暗傷為由,又以她為他煉製了一些加強身體的小玩意為由,折騰得昏睡了過去。
岑藍收手之後心滿意足地在他身邊閉眼,這一夜她是真的睡著了,雖然只睡了一個時辰,可完全失去意識和戒備的情況,還是讓岑藍在醒過來的瞬間,第一反應,便是扼住了她身邊唯一的活體――姜嘯的脖子!
夜還深著,遺府當中和外面的天黑天亮是一樣的,現在絲毫沒有光亮,甚至還能看到外面稀疏的星星。
姜嘯大半夜的窒息而醒,本該驚坐而起,卻一睜眼看到了近在遲尺的岑藍,人還迷糊著,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便對著岑藍笑出淺淺酒窩。
他抓著她的手腕摩挲了下,湊近親吻了她的唇角。
“師祖……”
他呢喃一樣,全身心的信任下,他竟然被扼著命門也很快再度睡著。
岑藍感受到嘴角的溫熱,一觸而離,她的手指一鬆,呼吸亂了一瞬。
姜嘯再度睡著了,他睡著也無聲無息,很乖。
岑藍湊近他,看了好一會,那種完全失去意識又猛然驚醒的殺機,漸漸消散。
她伸手捏了捏姜嘯無覺的側臉,指尖點在他一笑起來就生出酒窩的位置,然後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她沒睡,可這種狀態也很神奇,她對姜嘯的戒心已經低到了一個讓她匪夷所思的程度。
岑藍仔細地分析了一下,大部分原因來自姜嘯本身的弱,對她造不成威脅,小部分來自他傻,生不出什麼壞心眼,另一部分來自他們屢次親近,已經快要習慣了。
岑藍一直閉目到第二天早上,姜嘯輕手輕腳地爬起來,乖乖地在岑藍頭天夜裡放在床頭的布巾中拿出了三粒藥,當做早飯。
出門之前他又折了回來,看了“熟睡”的岑藍好一會,屏息在她的嘴唇處虛虛地親了下,怕弄醒她沒敢落實,這才出去繼續與魔犬廝殺。
岑藍在他走後睜開眼,眼中全無睡意,但也沒有什麼戒備的情緒,一片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軟和懶散。
姜嘯今天換了地方,岑藍在洞府處看不到他了,便去了玉韻地仙的密室,在那裡果然尋到了一個玉鏡,她便催動靈力尋找姜嘯的影子。
他在水中站著,是這遺府後山的一處瀑布下,水到腰深,他肩頭血水滾落,在水中形成一小片紅,又很快被流動的水衝散。
他的前後左右都是魔犬,顯然陷入了重圍,連水邊的林中都是蟄伏的魔犬,個個弓腰伏地,只待姜嘯膽敢出水,便一哄而上,將他撕扯粉碎。
哦吼,這倒是有點麻煩了。
姜嘯倒還算聰明,站在水中確實是暫時的脫身之法,魔犬在水中行動被大大限制,且他們若非過熱,天生不喜水,不會輕易下水與姜嘯廝殺。
可這也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魔犬聚集得越來越多,再僵持一會,它們就會知道姜嘯寡不敵眾,要一哄而上了。
岑藍知道姜嘯進境非常快,但是見到他遭遇此種險境,也不由得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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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這玉鏡捧著出了密室,到了內室的溫玉床上盤膝而坐,看熱鬧。
她曾經不知多少次陷入生死局,輕鬆逃脫的,脫掉一層皮的,甚至去了半條命奄奄一息的也有過。
這世上或許人人生來資質不同,修煉的速度有快有慢,可有一個至少是公平的,那便是想要對戰的經驗豐富,能夠用最小的損傷逃脫險境,靠資質和腦子都是次要,最重要是要反覆地練習。
因為很多時候,危機的時刻、生死一線之間,靠的是經年日久的本能,而非腦子。
岑藍看著這種情況,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深陷其中,兩息的功夫想出了不下三種逃生方式,最簡單的就是潛水離去。
岑藍在玉鏡中看著他肩頭不斷滾落的水珠,笑了笑,許是她親手帶他的緣故,姜嘯這路子倒是有點像她了。
就算是逃,也要讓對手付出血的代價。
就在岑藍這麼想的時候,玉鏡中的姜嘯突然動了,他迅速朝著瀑布的方向跑了幾步,魔犬見他動了也跟著跑起來,還有兩隻直接就等不及了跳到水中,張著大嘴朝著姜嘯遊去。
而姜嘯卻沒有管身後逼近的魔犬,手中焚魂鐧不斷地高頻甩動,方向指著的是瀑布。
岑藍神色微微的一凝,疑惑的“咦”了一聲。
下一瞬,脫物化形的罡風朝著瀑布的水簾卷去,下落的水流被罡風卷在其中,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十分龐大的水旋風。
岑藍微微揚眉,以水為刃,這倒是殺傷力不小,岸邊上的魔犬只要被這水旋風的水沾上,都得受傷,趁著魔犬受傷趁亂跑掉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姜嘯卻沒有很快將水旋風朝著魔犬推去,而是手臂甩動不停,脫物化形的罡風再起,混在了先前那水旋風之中,將那旋風擴大了一倍。
這麼短時間使出了兩個脫物化形,即便是修真界的各家大能長老見了,也要由衷贊一聲少年可期。
但這還沒完,岑藍眼見著姜嘯一個接著一個的脫物化形,生生將那溪水瀑布攪合得翻天覆地不說,他自己也藉助這旋風之力自水中飛身而起,站在旋渦之上,持續地攪動。
罡風四起,已經有岸邊的蒿草折斷了纖瘦腰身,捲入了旋渦之中,轉眼間便尋不到半點綠影,竟是被生生攪了個粉碎。
樹木被罡風晃動,沙沙作響,林中岸邊的魔犬發出“唔唔”的聲音,它們中察覺到危險的,已經開始奔逃。
可蠢物就是蠢物,很快水旋風便越來越大,罡風四起,如同一雙無形之手,將最近的魔犬生生拖入其中,哀叫未等擴散開來,便已經融為血水。
“好兇殘的手段。”岑藍嘆了一聲,見著那姜嘯攪動的水旋風血色越來越濃,來不及逃跑的魔犬盡數被攪入其中,她興奮地伸手摸了摸玉鏡上的紅旋風。
“這招式我喜歡。”和她的千刀萬剮有異曲同工之妙。
岑藍笑著露出滿意的神情,而姜嘯已經將四周的所有魔犬、溪水,甚至草木泥土,盡數捲入了旋風之中。
而他立在旋風之上,手持焚魂鐧,衣衫被旋風的血水染紅,眉目肅殺。和素日在岑藍面前那溫和羞澀的模樣全然不同。
漂亮!
岑藍驚歎於他此刻豔烈的顏色,他像一張畫布,平常顯得素淡無奇,但只要稍稍染上些顏色,不拘是什麼,便格外的亮眼。
然而姜嘯的修為到底有限,靈力耗盡之時,罡風停止,水旋風轟然崩散,血紅的水從半空中傾落而下,同消耗過度昏死過去的姜嘯一起,狠狠砸在了水中。
岑藍放下玉鏡,閃身出了洞府,下一瞬出現在了水邊。血水被流動的溪水帶得只剩下淺淡的顏色,姜嘯昏死之後倒是沒有嗆到,順水而下,被岑藍以靈力截住,然後她法袍一卷,將人帶回了洞府之中。
姜嘯沒有什麼傷,只是靈力耗盡,放著不管依他現在的經脈寬度,自行補充靈力也不需太久,就能醒過來。
可岑藍卻給他注入靈力,硬是把他給弄醒了,但卻沒有治癒他,故意不讓他恢復太多精力。
她給他塞了兩個藥丸,就藉著看傷的藉口,拉開他的衣襟檢視。
“真乖。”她不由得誇讚了一句。
東西姜嘯都好好地戴著呢,無論是護心夾,還是她後來她親手穿在他臍下騙他是護住內丹的玉環,都好好地戴著。
姜嘯醒過來,有些虛弱的唇色泛白,眼神迷茫了片刻,看著到岑藍首先是笑,“師祖……我殺了好多狗。”
岑藍點頭,“我看到了。”
她說,“你虛耗太多,今天不去對戰了。”
姜嘯應聲看著她,然後發現了她身側一個盛滿奇形怪狀玉器的玉製盒子。
“這是……什麼?”
姜嘯雖然什麼都不懂,可他見到這些東西,還有岑藍最近給他煉製的東西,總是覺得莫名的耳熱。
岑藍面不改色道,“都是給你的好東西,我們一個個試,對你身體好的呢。”
姜嘯微不可查地一僵,岑藍給他煉製的這些小東西,確實是有用的,但尋常的時候衣料碰到,總是……很難形容。
但他的抗拒實在稱不上抗拒,就差親自上手幫忙折騰自己了。
他其實餓得很難受,到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