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把梁玉馨扶上了拖拉機, 親自開拖拉機在村子裡轉了一大圈。
年輕小夥子、姑娘們也不嫌累,好些人跟說笑起鬨,到陶家時, 宋靈芝還掛了兩串鞭炮叫陶西點了。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和轟隆隆拖拉機聲中, 陶睿把梁玉馨娶進了門,大家都興奮笑,村裡多少年也沒見過這熱鬧的婚事啊。
還有不少人擠在陶睿門口窗戶那看呢,不為別的,就為牆上掛那大相框,玻璃裡面封張照片,他們長這大也沒見過這多照片呢, 要不是新人炕上不許上人,他們恨不得跑上去近距離看去。
這照片拍和別人也不一樣啊,大隊長的兒子結婚也拍了張結婚照, 就是兩個人並排坐, 只拍了胸膛往上,連半身照都算不上。
陶睿和梁玉馨這個呢, 有喝茶的、有騎腳踏車的、有讀書、還有挽著手呢!誒呦兩個人笑得好甜啊,說不出哪好看, 就是覺得他們比電影明星還好看呢, 從照片裡看都幸福。
他們看過別人家上了色的照片,是和黑白照不一樣,但有上了色沒上好,反而沒黑白得好看。陶睿他們拍這個上色咋這好呢?就像本來就是彩照似, 紅是紅、綠是綠,真好看。特別梁玉馨那條白色布拉吉上紅釦子,看可漂亮了。
就是有背景太複雜, 有樹有水的都沒上色,但這種就算黑白的也好看,就是哪哪都好看!
有小姑娘還說,“大丫坐腳踏車那個還擺手呢,好多張都笑了,她也不像在村裡那麼沉悶啊。”
“嗐,日子好過了唄,陶睿對她多好啊,整個公社都不一定有陶睿對媳婦這好的了。”
“咋了?你後悔了?聽說去年陶家嬸子還想和你家說親呢,你娘沒同意啊。”
“去!瞎說啥,沒有事!”姑娘硬聲反駁了,心裡卻微微發酸,初她看不上陶睿,這會兒可不是後悔了嗎,誰知道陶睿這疼媳婦啊。
這一刻,梁玉馨成了姑娘們最羨慕新娘。而陶睿成了好多人後知後覺遺憾,也成了好多人心中找對象的標杆。
陶睿和梁玉馨在大隊長的見證下宣誓,成為革命戰友,共同進步,還在大家的起鬨聲中端起酒盅喝了白酒。
才喝一杯,陶睿就笑道:“我媳婦不能喝,讓她去歇,我陪你們喝。”
男人們大笑,“陶老五疼媳婦呢,來來來,今天非把你喝趴下!”
陶睿對梁玉馨笑笑,梁玉馨便點頭去了房間。那門口真是擠啊,還是宋靈芝帶著幾個兒媳婦大聲招呼才勉強讓出一條道來,直接讓梁玉馨上炕坐去了。
宋靈芝瞄一眼牆上照片就鬧心,忍不住找藉口把陶睿拉到一邊,沒好氣地說:“你咋拍了那老些照片?還有那大相框,多少錢啊?”
陶睿拍拍宋靈芝胳膊,笑道:“娘你別心疼,改天我帶你和爹去拍,你就別操心了,你兒子我敢花就能掙回來。大喜日子快笑笑,往後多個兒媳婦孝順你,多好呢?”
宋靈芝這才笑了,“得了,你拍都拍了,去吧,少喝點。”
“放心,我酒量好著呢。”陶睿沒吹牛,他酒量確實不錯,過去就挨桌敬酒,誰打趣他也不臉紅,樂呵呵地所有人都跟高興。
姑娘們則是趴窗戶好奇地問梁玉馨各種事呢,梁玉馨也樂呵呵地同他們說。
“我也不知道多少錢,睿哥帶我去市裡照相館拍。結婚就這一回,多拍幾張留個紀念,以後老了還能拿出來看,挺值得。”
“衣裳也是,你們都知道我以前衣裳幾乎不能穿了,這次才多做了幾身,以後當然不能這大手大腳。”
“手錶也是在市裡買的,這個雖然貴,但是能用得住,每天全家都能知道時間了,以後還能傳下去給孩子戴,值得。”
“那條布拉吉沒有一樣的了,貴是有點貴,但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現在都買不到了,不算虧,小心點能穿好幾年。”
“睿哥家裡偏心?沒有啊,你們看這屋子小的,睿哥和哥嫂們說好了,屋子不能和他們一樣大,就在東西上補一些,哥嫂厚道,立馬就同意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不懂事買這多東西。這都是為了公平,讓家裡少點矛盾。”
薛金花過來給梁玉馨送了碗餃子,就聽梁玉馨小嘴叭叭叭的,跟陶睿一樣會說。弄得她都不得不掛上笑臉,對大家點頭承認了是大夥兒同意老五買這些。誰讓老五屋子這小呢,她敢表現不滿,立馬就要有人說他們欺負五。
她眼睛往相片上一瞄,又看一眼梁玉馨身上綠軍裝,心臟都抽抽,氣死了!!
她覺得五真是夠奸猾的,成天拿屋子小說事兒,別人也跟瞎嘚嘚,也不看看五那屋裡都是啥好東西。
薛金花旁邊跟是老四媳婦孟珍。四兩口子也來參加婚禮了,兩人是帶抱怨來的,嫌為這事兒請假耽誤一天工了。孟珍甚至在路上還鄙夷陶睿沒出息,娶個莫名其妙媳婦回來,又是一家子重男輕女的,陶家這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
結果他倆到了之後,一直就沒回過。就算他們當初在鎮上結婚,辦得挺風光,也沒有五這陣仗大啊。不說拖拉機和那好多肉宴席,就說孟珍在新房裡看見東西就讓她眼熱了。
被子褥子不但有夏天的,還有冬天一床厚被,那老些棉花呢,用的錢和票都不少。
盆啊茶缸啊鏡子啥的就不說了,就說那倆櫃子,打得居然和大家不一樣,上頭還是個簡單四方櫃子,下面卻是兩個並排小抽屜,還上鎖呢!
這櫃子不但看精緻多了,鎖東西也方便啊,更別說用料上漆都比他們的好,也不知道陶睿咋忽悠那木匠,人家給他做東西就是比給別人好。
櫃子上還擺了沒開封雪花膏、蛤蜊油,小炕桌上還擺了成對的碗筷,一個盤子裡裝早生貴子那些東西,另一個盤子裡裝了幾樣精緻的點心。一個小小的屋子,細節上處處都是錢,那暖壺比孟珍家裡還好,真沒一樣便宜貨,而且全是新的,全是新的!連窗稜都是新刷的漆!
孟珍還看見了梁玉馨帶來那些件衣裳,更看見了那塊手錶。她還沒有手錶呢,陶睿居然給梁玉馨買了一塊!她想起剛才路上瞧不起這兩人那些話,這會兒只覺得臉上發燙。而且陶睿和梁玉馨根本不是她印象中那副土樣子,牆上掛照片一張比一張好看。
不說別的,就說這照片,她估計不低於三塊錢,她都為小叔子這結婚花銷吃驚。妯娌間一般都要拿結婚時買東西來比較,從前一直是她壓過三個嫂子,沒想到今天被一個瞧不起的村姑壓過了。孟珍心裡別提多不痛快了,最後眼不見為淨,和薛金花一起進灶房去了。
不管嫂子們氣不氣,反正梁玉馨給理由讓所有人都信了,他們還說為啥陶家幾個嫂子沒鬧呢,原來多買了東西是房子小的補償。
不少人都說陶睿和梁玉馨傻,補償東西有啥用啊,用著用著就沒了,說到底還是房子有用啊,他倆以後生了孩子咋住啊?萬一生了兩個三個的,那就更沒法住了,到時候東西有啥用,房子才是正經的。
為了這,還有人私下裡嘀咕,陶家這幾個哥嫂太精明了,以後陶睿和梁玉馨還有吃虧呢。
這話被薛金花她們知道又氣了個半死,她們忍不住和人說是老人偏心陶睿,結果沒人信啊,陶睿屋子小的事已經深入人心了,要是老人偏心他,咋會讓他住那個小屋呢?聽說以前還是倉房呢。
還有人反過來勸她們,“做人吶,不能太貪心,都是一家子,別做得太絕了。”
把薛金花她們給氣得,好好喜事,她們沒一個痛快的,客人一走,她們就要發難。
陶睿臉一板,對她們說:“忘了陳會計家那事兒了?現在他們還被人笑話呢,你們想被人笑話就在今天鬧,反正我臉皮厚我不怕。”
他這一說,幾人還真不好鬧了,不說要不要臉吧,他們還怕鬧大了解釋不清楚陶睿買東西的錢是哪來的,萬一被發現是投機倒把,他們不都跟被鄙視嗎?
陶北和孟珍平時不回來,不太明白家裡是咋回事,看他們要吵架就說要回家了。
結婚是在午休那四個小時裡結,下午大家還要上工的。陶東他們三家人乾脆憋氣去上工了,不過陶東在外頭把陶北給攔住了,拉他留下說話,沒讓他走。
陶睿等他們走了給梁玉馨倒了杯水喝,又給陶貴和宋靈芝倒了水,笑道:“爹,娘,今天辛苦你們了,兒子終於成家了,以後我和馨馨肯定好好孝順你們。”
宋靈芝一愣,“馨馨是誰啊?”
梁玉馨走過來笑說:“娘,是我新名字,大丫太土了,我改名叫梁玉馨,玉石的玉,溫馨馨。”
“啊,好,好聽。”
梁玉馨把手裡包袱放到桌上開啟,“爹,娘,這是我給你們做衣裳,還有鞋,你們試試合不合身,不合適我再改。”
陶貴和宋靈芝都驚訝了,“給我們的?你給我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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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馨點點頭,“我從前日子苦,自從和睿哥定親就過上好日子了,睿哥說給我買的那些東西都是爹孃讓的,我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感受到父愛母愛,以後你們就比我親爹孃還親,我肯定好好孝順你們。”
二對視一眼,又看看陶睿,都露出欣喜笑來。宋靈芝忍不住拿了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好看,針腳也好,大丫你手藝真好。不是,是馨馨,馨馨這名兒好聽。”
宋靈芝越看越喜歡,雖然心疼買布錢,但誰不喜歡新衣裳新鞋呢?最喜歡的是兒子兒媳孝心啊。
她迫不及待地拉陶貴回屋換衣裳,不一會兒就穿上全套衣裳鞋子出來了。梁玉馨給他倆做衣裳是注意了版型,不肥不瘦,穿著特精。宋靈芝照過鏡子就喜滋滋,陶貴嘴角也壓不下去,一直帶笑意。
陶睿說:“瞅瞅,這貼心兒媳婦上哪找去?爹,娘,我出生那會兒你倆不是還生氣我是個小子嗎?今天可是讓你們如願了,我給你們找了個好閨女回來,往後啊,你們就有閨女疼了。放心,你們偏心她我也不生氣,誰讓她是我媳婦呢,你們就把她當閨女,把我女婿。”
“臭小子瞎說啥。”宋靈芝拍了他一下,又拉住梁玉馨,笑說,“馨馨真是哪哪都好,我們家五娶到你可是他大福氣。往後他要是欺負你,你就跟娘說,娘給你做主。”
梁玉馨抿嘴笑了,“嗯,我記得了。不過睿哥對我可好了,我也會對睿哥好。我倆肯定不讓爹孃操心。”
“好,你倆快歇歇去,我和你爹出去看看還有啥事。”宋靈芝推了他倆一下,轉身叫上陶貴就出門了。
那腳步生風的樣,看不出半點疲憊來。
他們兩口子那有事兒啊,是出去炫耀去了,看看誰家孩子結婚記得給爹孃做新衣裳的,這還是兒媳婦親手做呢,炫耀,必須炫耀!
有陶貴和宋靈芝這一身新裝扮,就算有相信他倆偏心人,也覺得這偏心是值了。畢竟陶家五個兒子,只有陶睿小兩口最孝順呢,見天兒的給人好吃好穿好用的,換了他們,他們也偏心啊,沒毛病。
而聽說陶睿愛佔便宜人是更不信了,陶睿要是愛佔便宜,死摳死摳,還能天天給爹孃吃那麼多雞蛋?能給爹孃買好東西做新衣裳?他就不是摳,是不樂意讓兄嫂佔便宜吧?所以說白了,想佔便宜根本就是陶家那幾個大。
陶東他們幾兄弟敏銳地察覺到別人態度的變化,那真是一口氣堵胸口,不上不下得難受。
等他們收工回家,陶睿和梁玉馨已經跑了一趟鎮上,拿到結婚證了。梁玉馨的戶口也遷到了陶家,正式改名為梁玉馨。
他們到家時候,小兩口正在看結婚證呢。這年代結婚證和後世不同,就是像獎狀一樣的紙,上面印著簡單毛主.席語錄,中間印著個囍字,寫了他們的名字,沒有貼照片。
陶睿找出一本書,梁玉馨先用白紙包住結婚證,才夾進書裡面,就怕模糊了字跡或者弄皺了,小心翼翼地放進櫃子下面的抽屜裡鎖好。
這一下午工夫,幾個兄嫂已經商量好了,晚上吃完飯誰也沒離桌。陶東先開口道:“爹,娘,我沒讓四走,讓他們留下把家裡事弄明白了再走。他們兩口子是鎮上,懂得比陶睿多,你們不聽我們幾個兒子,好歹聽聽老四話。”
陶北臉色不大好看地說:“爸,媽,大哥告訴我五抓山裡東西賣?這哪行?鎮上現在是不抓人只沒收東西,但不抓人大夥兒也知道啊,跟我家隔了三戶那家兒子就投機倒把,被沒收兩次東西了,我們那兩條街都沒人和他們家人說話,看見他們都躲得遠遠。
這不是抓不抓事,這是成分不好,是思想有問題。”
孟珍也板著臉,“爸,媽,我和陶北工作是接我爸媽班,肯定不能丟了。你們別怪我說話難聽,要是老五出了事,我們為了工作只能劃清界限了。我們還有孩子和爸媽要養呢,最好是管住老五,別再讓他碰這個。”
陶西嗤笑一聲,“能管住他?他偷摸弄了東西,我們這多人沒一個發現,咋管?”
陶南看向陶東,把球踢給他,“大哥,你是兄弟裡最大的,爹孃糊塗時候我們都聽你,你說咋辦?”
陶貴皺起眉生氣了,拽出菸袋就抽了陶南一下,“二你皮癢了?說誰糊塗呢?”
陶南沉臉沒說話,陶東說:“分家吧。爹,娘,大家都想分家,硬湊一塊兒也沒意思。你先別生氣聽我說,這也是為大家好,以後不管老五碰不碰這個,會不會被抓,家裡其他人都不會有事。那咱們都能為他奔走打點不是?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就是這個道理。”
分家這個事兒這些天都在陶貴和宋靈芝腦子裡,時不時就要冒出來一下。現在看他們幾個兒子這忤逆,還說他倆糊塗,陶貴一生氣就拍桌子怒道:“分!今天就分!我們兩個老跟五一起過,你們各家分開,家裡所有東西平分,就這分。”
薛金花立刻道:“那哪行?爹,你和娘得跟我們一起,要不讓別人咋看我們?我們可是老大。”
陶東聰明地換了個說法,“絕對不能讓你們跟五冒險,你們年紀大了,萬一五那事兒要進牛棚改造,把你倆也連累進去了,那你們能受得住嗎?讓老五自己過,這是為了大家好。爹,娘,你們放心跟我過,我不攔著你們關心五。”
陶南和王雪梅也連忙表孝心,二能掙工分能照顧孩子,他們也想要啊。
陶西更是好話說盡,想讓二跟他。他愛耍錢,媳婦有點啥就補貼孃家,分了家肯定過得最差,有二幫著就不一樣了。
只有四沒有表態,說他在鎮上房子小,不方便。但肯定會常來看他們孝敬他們。
二第一次被幾個兒子搶,但他們一點都不開心。以前他們可能會以為是兒子兒媳孝順,但現在他們看明白了,孝不孝順不是靠說嘴,是要看實惠落沒落到自己頭上。
這幾個兒子,有好處就劃拉給自己、給媳婦、給兒子,幾個兒媳更是恨不得把他倆的棺材本都揣進自己兜,只有陶睿,嘴上總氣他們,嬉皮笑臉的不聽話,管也管不住,但今天給他們個這,明天給他們個那,怕他們捨不得吃好東西,還故意裝生氣,硬要看他們吃。
他倆這些天都長肉了,現在新衣裳新鞋穿在身上,面對幾個咄咄逼人兒子兒媳,腦子前所未有清醒。
他們這輩子要想順心如意,就得靠小兒子小兒媳了。
幾個兒子兒媳都在說話,陶貴看向陶睿,其實心裡覺得小兒子賣人參肯定買了好多錢,根本不會再去投機倒把,想讓小兒子做個保證。但看到陶睿的表情時,他咋覺得……小兒子就是在看戲呢?
“五。”陶貴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你也說說你意思。”
陶睿笑道:“我沒意見啊,就是爹你可不能糊塗啊,這分家可不是因為我鬧的,就算我花了一百塊吧,二百塊也行。咱算算,我工分低,偷懶沒錯,那我一年也能賺五。我都幹活兒好幾年了,又沒個花錢的地方,咋也夠二百了吧?
先前這些錢都在爹孃手裡,你們給媳婦給兒子做衣裳買東西的,難道沒花我錢?你們要是沒花呢,那我今天結婚花的可都是我自己賺。
以前你們用我錢沒事,現在佔不到我便宜了就翻臉分家,一個個真有哥哥嫂子樣,真牛。”
陶東斥道:“誰跟你說錢的事?說的是你投機倒把事!我們不同意你還要幹,總不能讓我們拉孩子和你一起倒黴。”
陶睿敲敲桌子,“今天是你們幾個嫌棄我,要跟我劃出道來,將來我發達了你們可別再扒上來。”
“我呸!就你那德效能發達,我咋不信呢。”陶西看他最不順眼,嘲諷道,“是你落魄了別求到我們門上。”
知道陶睿賣人參的二嘆口氣,什都沒說。
不樂意分家的宋靈芝板著臉起身,“五剛結婚就分家,叫外人咋看咱們?過陣子再說吧。”
陶南立馬道:“就因為老五結婚,分家的理由才好找。就說五個兒子都結婚了,自然而然地分家單過。過陣子要秋收,然後又要過年,更沒有好時機。”
陶北也說:“趁今天我們也在這,分了得了。樹大分枝,我這些年在鎮上,早就相當於分家了,不也過得挺好嗎?爸,媽,你們也經歷過分家的事,沒什大不了,別太回事,以後還一個院子裡住著呢。還是一家人。這都是為了保險,為了一家人安全和名聲。”
一個個說得冠冕堂皇,他們怕被陶睿連累是真,但之前他們可一直惦記從陶睿手裡撈東西,那時候怎麼不說怕連累呢?分明是撈不到東西,佔不到便宜才要和他劃清界限。這正是陶睿的目的,否則他哪有那麼小氣連口吃都不給侄子。
幾人又吵吵著說了半天,陶貴也不樂意管了,叫人去請大隊長和陶家一位七歲叔公來見證,開始分家。
大隊長和陶叔公過來都驚訝得要命,陶睿結婚,哪有在大喜日子分家的?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兩人來了連忙勸,怎麼都覺得這事兒不行。
陶家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幾兄弟下午都商量好了,分家一定要樂呵呵地分,這樣外人才說不出閒話來。他們不是鬧矛盾分,他們就是樹大分枝,幾兄弟全結婚了才各過各,是和平分家。
大隊長和陶叔公見他們這堅持,也沒啥說了,那就分唄。
左鄰右舍聽說了,都過來看熱鬧,沒一會兒院子裡就站了二多個人,見證陶家這場喜悅和平的分家,陶家每個人臉上都帶笑呢。
家裡六隻雞,正好五個兒子加上二算六份,直接分了。農具、鍋碗瓢盆、糧食、存款這些全都平分成六份,桌子凳子就共用,反正大夥兒還是住在一個院子裡。灶臺燒飯就輪來,或者以後商量怎麼搭夥吃飯也行。
再就是自留地那點東西,也劃出六份來分了。各屋東西歸各屋,誰也不用拿出來,這就算分利索了。
大家最關注就是存款,但一大家子這多張嘴,吃穿用的啥都要花錢,真是沒存下多少,只有五百出頭。
五百在這個年代乍一聽是挺多,但現在分成六份,給幾個兒子一家八十,剩下個一百多歸二。票是緊缺的,根本沒多少票,平分六份之後,每份就沒剩幾張了。
宋靈芝看幾個兒媳婦拿到錢那掩飾不住的喜悅,心裡嘆了口氣。她當年也以為分家了特別好,可自己家做主才知道有多少事要操心。
合在一起是有不公平時候,但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沒困難呢?不分家,那誰有困難都可以先用這五百塊。可分了家,有沒有困難就這八十了,真要突然傷了病了,單借醫藥費都能難死。
但事已至此,她什都沒說,面上還是樂呵呵的。她心疼小兒子小兒媳,結婚天就遇上分家,然不能讓人說閒話,裝也要裝出個樂模樣來。
她還置辦了一桌新菜,招呼在場的都吃幾口,喝杯酒再走,樂呵呵地說:“我和陶總算將幾個兒子養大了,讓他們成家了。往後啊,他們都得自己立住了,我們兩個老就不摻和了。”
大夥兒笑道:“陶嬸你和陶叔可不,今天穿上新衣服一下子年輕歲啊。”
陶貴也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家老五結婚,幾個兒子也獨立了,雙喜臨門,來,大夥兒喝一杯,謝謝你們來見證了!”
“客氣,客氣。”大家真挺驚訝的,個分家的有八個不痛快,真沒見過陶家這樂呵著分家的,還說是喜事呢。不過可能人家想法不一樣啊,就覺得兒子獨立起來是好事,也不一定。
雖然大家都不太理解陶家,但陶家面子做足了,確實沒人說閒話,都覺得這兩口子夠乾脆,主意正。
二丫在家裡從早忙到晚,給四個孩子打理乾淨,又給一大家子做飯,然後給一大家子洗衣服,再給四個孩子玩耍弄破的衣服縫補丁。就這還得不到一句好,四個孩子和她不親,但凡她臉色不好,他們就嚷嚷著後媽要打人。
公婆因為閨女在供銷社的工作沒了,看她和看仇人似。陳會計也因為梁家逼婚對她不滿,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嫁過來就是表面光,還不如在孃家時輕省呢。
她聽說了梁玉馨結婚又分家的事,不禁發愣,要是她初不搶陳會計,讓大姐順利地嫁給陳會計,然後拒絕那李有財,是不是陶家婚事就落她頭上了?
分家,梁玉馨一進門就和所有人分開了,以後只和陶睿小兩口過日子,不養老人不養孩子,多好呢?還有梁玉馨的婚禮,多風光啊。她大姑姐丟了工作給她弄布料,也不過就是六塊錢,梁玉馨穿了有錢都買不到的軍裝,還有一條十塊錢的布拉吉呢。還有那塊手錶,那可是有錢人結婚才給大件。
她被比得不能看了,早知道這樣,何必讓大姑姐弄什布料呢?現在得罪了婆家人,還被人說是打腫臉充胖子,即使她一向有點心機,也不知道該怎麼過好日子了。
三丫更是鬱悶,梁玉馨風風光光地嫁了,簡直掉福窩了,二丫也嫁出去了,家裡就剩她一個伺候寶根那祖宗,就跟個丫鬟似的。趙翠蓮絕對要多留她幾年,她要想正常嫁出去幾乎不可能了,她瘋狂地嫉妒,心裡難受得要命。
她們都沒想到有個人比她們更難受,就是知青點的蘇月香。
她上輩子嫁給陶睿的時候,陶家就給她三塊錢彩禮啊!別說手錶了,結婚時新衣裳才只給她做了一套,總共才花了三塊錢。結婚別說拖拉機了,連腳踏車都沒有,是走過去的。上輩子陶家也根本沒分家,幾個妯娌鬥得像烏眼雞似的,她煩都煩死了。
憑什陶睿娶梁玉馨就這上心?那個梁玉馨沒她好看、沒她有文化、沒她有城裡人的氣質,陶睿眼睛瞎嗎?
蘇月香沒辦法不在意這件事,畢竟在她眼裡,陶睿是她上輩子丈夫。陶睿現在的舉動簡直就是打她的臉,告訴她陶睿根本不喜歡她,上輩子和她結婚就是例行公事,隨便結,這輩子和梁玉馨才是真心娶的媳婦。
蘇月香只顧嫉妒難受了,她都沒注意一件事,那就是她瑪麗蘇光環弱了很多。
畢竟,現在村裡最蘇的非陶睿和梁玉馨莫屬啊,小兩口都沒針對她,就將她身上關注度給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