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玉幾人臉色驟變，會議時再度陷入死寂。
沈攸寧漆黑的眸深不見底，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一股壓迫性的氣勢，嗓音森然：“走，可以。賬，先給我算清楚。”
銷售經理率先回過神，攥著拳，狠狠錘了下桌面，怒道：“琳娜，我好歹也是工作室的老人了，你就任由著我們被誣陷嗎？”
幾個人跟著附和點頭，群情激憤。
琳娜闔上雙眼，緩緩睜開，語調淡漠：“跟你們有情分的是我，沈小姐作為一個投資者，自然要知道工作室目前的經營狀況。”
說罷，她後傾，脊背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會插手的樣子。
鍾玉有些慌了，琳娜這幅樣子，完全看不清態度。
她深呼一口氣，唇角帶著客套疏離的笑容：“如果是因為我突然離職的原因造成了工作室的損失，沈小姐不必擔心，客源我不會帶走，而且我提出離職，也並非現在就走，至少會等工作交接之後。我想沈小姐再找一個設計師應該會很快。”
她這一番話，倒是瞬間撇掉沈攸寧的質問，甚至沈攸寧還不能用招不到員工為藉口，留住她，不讓她走。
沈攸寧注意到這點，突然微笑，不急不躁，“事情還沒說完，該讓你們走的時候，我當然不會留你們。”
鍾玉一頓，目光撞進她漆黑銳利的眸子中。
胸口彷彿墜了石頭似的沉重，一直掛著笑的臉微微有些崩潰。
沈攸寧笑了，好整以暇地看她：“鍾小姐，設計圖以次充好的事情，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幫你說？”
鍾玉臉色驚變，登時眉頭一皺，反問：“沈小姐，您怎麼越說，事情越迷糊了？我都聽不懂了。沈小姐，您剛才出言侮辱我就算了，我的業務能力有目共睹，我什麼時候以次充好了？”
沈攸寧面不改色，翻出幾張資料，輕哂：“你們每個人的設計稿我都看完了。”
鍾玉沉著臉，沒說話。
其他幾個設計師一樣，臉色忐忑。察覺到他們的心情，沈攸寧衝他們安撫一笑。
“沈小姐，請您不要潑我髒水可以嗎？”
鍾玉咬牙，反正她什麼都查不出來，這些設計稿就算水平稍低，但她和工作室買賣時也簽署了合同，沈攸寧完全沒理由現在反悔，要她把錢吐出來。
沈攸寧當然明白，設計稿優劣本來就是很主觀的東西，完全不能當做是證據。
不過——
“錦繡工作室給你們打過電話了吧？”她的嗓音淡淡的。
這幾個提離職的人身上都不怎麼乾淨，至少，都悄悄地用自己許可權範圍內，或多或少的斂財。
而且，她一讓琳娜說查賬，這幾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跑路了；生怕她回頭找麻煩。
鍾玉幾人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直白，驚愕的神情完全擺在臉上。
銷售經理常年跟顧客接觸，瞧見沈攸寧氣定神閒的樣子，就明白對方早就把他們的底摸清楚了，當下，也毫不隱瞞，直言不諱：“沒錯，錦繡那邊把我挖過去，談妥一個單子，給我提成百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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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只是百分之二，工作室一個單子做出來起碼是十萬打底，他一個單子能得到兩千塊錢。而在琳娜工作室只有可憐兮兮的千分之五。
“你們呢？”沈攸寧抬眸掃了其餘幾個人一眼。
他們面面相覷，紛紛點頭。
“那你們去領這個月的工資吧。”沈攸寧慢悠悠的說道：“雖然今天不是結算工資的日子，我好心給你們算滿一個月。”
就……這？
就這？
帶頭的銷售經理和鍾玉幾人都愣了，沈攸寧就這麼容易放過他們了？
沈攸寧抿了口泛涼的茶，掃了一眼神情各異的幾人，“還有問題嗎？”
“有。”
沈攸寧循聲望去。
女人保養得當，看著二十六七的樣子，臉上帶著精緻得體的妝容，身上穿著G家裙裝，很有都市麗人的範兒。
是工作室唯一的財務，韓晨曦。
韓晨曦眼神微閃，避開沈攸寧的視線，“琳娜姐，還沒把這個月的工資轉到公工作室的賬戶上。”
“所以？”
韓晨曦垂眸：“工作室沒錢，發不了他們工資。”
琳娜登時坐不住了，語調驚愕：“怎麼可能沒錢？”
就算這個月被退了好幾個單子，可賬戶上也不應該沒錢。
“琳娜姐，您忘了，工作室光是買材料的錢就花得差不多了。”韓晨曦提醒了一句。
琳娜瞥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被沈攸寧截住。
“你確定？”
韓晨曦恭敬的回答：“是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調取這個月的流水清單。”
“最近半年的，都列印出來給我看看。”沈攸寧頷首。
流水清單每個月都會做一份，雖然這個與才過了大半，卻也並不影響。
韓晨曦進進出出，很快將財務報表和銀行流水清單準備好。
“確定就是這些了嗎？”沈攸寧掃了一眼。
韓晨曦覺得背後突然有些泛涼，表面上仍然保持平靜：“是的。”
“呵呵，看來我們走得還真是時候，不然等月底，發不出來工資了，我們才知道自己白白幹了一個月。”銷售經理嗤笑一聲，嘲諷的挑了挑眉，譏諷道：“沈小姐，你不是要投資嗎？正好先把我們的工資發了吧。”
沈攸寧笑容不變，意味深長道：“錢當然會給你們，等會兒你就知道錢從哪裡來了。”
說罷，她掃了眼單據，轉眸，視線落在韓晨曦身上，她身著一襲淡綠長裙，襯得整個人膚色白皙。看著不像是小小的財務，反倒像是名流女媛。
沈攸寧驀然問道：“韓會計，我記得你這身衣服是G家的早秋款，代購要七八萬吧？”
觸及到她淡淡如霜雪冰冷的眼神的，韓晨曦手指輕顫了下，僵硬地理了理頭髮，眼裡有些不自然：“沒有，我買的盜版。”
沈攸寧似笑非笑，緋唇輕啟：“盜版？我怎麼看著不像。”
兩人突然聊起了裙子，沈攸寧像是把剛才的承諾都忘了。銷售經理忍不住插話：“沈小姐，您要是想買裙子，等給我們發完工資再問行嗎？”
“別著急。”沈攸寧將手裡的單據，放在桌子上。
銷售經理一觸道她的眼神，頓時僵了僵，閉上嘴巴。
“韓會計，我聽說你還是G家的VIP客戶。”沈攸寧皮笑肉不笑，貓眼凌厲帶著質問：“你一個小小的會計，月薪也就一萬出頭；應聘資料上父母只是小小的職員，也沒有能力支援購買奢侈品的能力，請問，你哪裡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