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三章
鍾念月與洛娘走出去時, 大皇子還立在廳中,垂著,不知在想些什。
孟公公倒是神色自如些, 還笑著與鍾府的下道:“上回來時, 到底匆忙, 還不曾仔細瞧過這養育出姑娘的靈秀之地……”
府中下何曾體會過陛下跟前的紅這般口吻, 一時暈乎乎的還接不上話。
孟公公倒不覺有礙,他認真仔細地打量四周來, 又問:“這畫是姑娘喜歡的?”
下訥訥道:“不是,是老爺喜歡的。”
“那這花……”
“也是老爺喜歡的。”
孟公公指著一旁的椅子道:“那上擺著的軟墊與毯子,總是姑娘喜歡的罷?”
下驚訝點, 道:“正是, 正是,公公怎知道?”
孟公公當下自豪一笑道:“咱是伺候姑娘不止一兩年哪,這姑娘的性習慣,解得未必比你們少……”
下愣愣地望著他,心下震驚不已。
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是原先姑娘總進宮去見惠妃時的事嗎?那時姑娘竟然便能喚得動孟公公來伺候?
孟公公說罷,還待張嘴, 便聽得一旁的下道一聲:“姑娘來。”
那始終沉聲不語的, 垂首而立的大皇子, 驟然抬, 但沒有轉過來。
孟公公彷彿不曾察覺四周的尷尬氛, 他笑著迎上去道:“方才正與姑娘府上的下閒話呢。一問,這個是鍾大喜歡的,那個也是鍾大喜歡的……”
孟公公是陪著大皇子一併來的,見他口吻輕鬆,鍾念月也就跟著輕鬆些。
鍾念月道:“公公怎想來問這個?”
孟公公道:“將來這闔宮上下都得仔細著伺候姑娘, 今個兒不是巧,正正好到府上取取經?”
鍾府下聽到此處,這才真正意識到,如今他們姑娘的地位已經何其貴重。
鍾念月驚訝一瞬。
心道這也是晉朔帝的吩咐?
不過是他的心思也好,是孟公公自己的心思也好,這般重視的姿態,倒是叫她又減輕許多從歷史中感知到的,對皇宮那巍峨高牆的牴觸。
那北面的皇宮,不像是皇宮。
倒也像是她另一處。
孟公公說罷,還又道:“今後宮裡擺的,沒準兒每走上十里路,便都淨是些姑娘喜歡的東西。姑娘愛擺什,便擺什。”
洛娘都一下聽笑。
這話倒像是要與鍾府比個高低。
鍾府上擺的都是鍾大喜歡的,那皇宮是能依著姑娘的心思呢。
鍾念月歪一笑:“那感好。”
應話時,她的目光也分些到那大皇子的上。
她與孟公公閒話這一番下來,大皇子便實在有些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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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一下轉過,朝鍾念月拜拜:“鍾姑娘。”語畢,他頓下,又朝洛娘拜下,只是沒出聲。
洛娘驚訝地一下躲開。
這下大皇子的臉色難看點。
鍾念月將景收入眼中,先回讓其餘下都退下,又叫香桃去端茶來。只是沒大皇子的份兒。
“姑娘。”香桃將茶碗遞給她,她穩穩地端住,道:“多謝昨日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今日才隱約明白過來,昨天究竟是怎一回事。
這一明白過後,大皇子內心如同掀過一陣風暴,久久才又平靜下來。
太子怎敢!
他瘋嗎!
他是不要自己的份位置,不要命嗎!
而後大皇子便不敢深思,只當什也沒發現。
他平日裡易衝動,但也還沒真蠢到無救藥的地步。若要將他與三皇子放在一處,他自覺還是有點腦子的。
而眼下他哪裡敢應承下這聲道謝。
大皇子當即出聲打斷道:“不敢當。”
他這段話帶過去,轉而道:“倒是我昨日失態,冒犯姑娘的邊。放心不下,怎也要登門告罪……”
洛娘一心只怕鍾念月難做。
她忙道:“哪裡的事?不過你我願罷。倒也不好拿到姑娘跟前來說。”
大皇子一下愣住,似是全然沒想到洛娘會這樣說。
洛娘還催促道:“大皇子且回去吧。”
大皇子立在那裡不語。
又等會兒,才見著他突地朝鍾念月跪下來,道:“我有大過,請姑娘治罪。”
洛娘擰眉道:“殿下跪得倒是痛快,怕外要議論姑娘性霸道,還未進宮,便如此苛待殿下……”
大皇子登時額上流汗。
他結巴一下,道:“這、這本該是……本是該有的規矩……外誰胡說,我自然找上門去,先砍他的!”
鍾念月慢吞吞地眨下眼,覺得眼下好似不必她來為洛娘做主出。
恰巧此時外來,一路小跑著進門道:“姑娘,宮裡又來,說要請姑娘入宮呢。”
那說著,一見孟公公,也是一愣:“這怎……孟公公怎已經在?”
孟公公笑道:“不妨事,我只是出來辦差的。這外的,應當是陛下要接姑娘入宮去的。”
鍾念月點點,扭道:“洛娘你自個兒做主罷,我且先去走一趟。”
自個兒做主?
洛娘愣下,一時雙手似乎都不知曉該放何處放。
這怎能自個兒做主呢?
她還從未自個兒做過主呢。
她這輩子幹過最大膽的事,一則拼命地想著要多認兩個字,二則叫晉朔帝拿下的時候,毫不留地供出相公子。
等洛娘怔愣回神。
廳中已經沒有鍾念月的影。
孟公公點香桃道:“你且領著我,到姑娘院子裡仔細瞧一瞧。這姑娘的習慣哪,那是解得越多越好!”
香桃聞聲歡喜,哪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忙帶著孟公公去。
這下廳中便徹底安靜下來。
下們也都只守著外間,一點聲兒都傳不進來。
不過是個硬賴在府上的下,如今倒好像是個主子。
洛娘愣愣心道,這才扭看向大皇子。
這廂且不提。
另一廂鍾念月入宮,輕車熟路地入上書房,正巧聽見底下誇呢,說“陛下掛在牆上的墨寶有幾分不羈之意”。
鍾念月抬一瞧。
那是她寫的。
能不羈嗎?
鍾念月都覺得有些臉紅,抬眸一瞧,晉朔帝倒是聽得分外認真,面上還有幾分與有榮焉的味道。
他點下,道:“不錯,這幅字用心極深。”
那大臣也是個聰明的,隱約從落款處瞧見似有“壽”“賀”之類的字眼,便猜測,那贈此書畫的,極有能是在陛下壽誕時送上的。
這陛下都過多少年的壽辰?
他禁不住遺憾道:“只惜,這一面牆上,竟只能掛得下一幅字,掛得多,便不好看。”
晉朔帝深以為然。
他那裡已經收好多幅字。
鍾念月一回學畫畫的那第一幅畫兒,也收在他那裡呢。
如今只能收在箱中,確實遺憾。
鍾念月望著這二你來我往、大為贊同的,忍不住直想說,醒醒吧您!
她都快覺得自己確實像是個會下降、蠱惑晉朔帝的妖女。
此時小太監見鍾念月不動,不由出聲道:“姑娘怎不進去?”
裡的這才聞聲瞧過來。
“念念。”晉朔帝抬手一指,“正說你的字呢。”
大臣一下驚駭地扭看過來。
這是鍾姑娘寫的?
若他不曾記錯,這牆上掛著的筆觸類似的字,已經掛有幾年罷?這鐘姑娘與陛下之間的淵源,還真是長遠啊……
大臣躬道聲:“鍾姑娘。”
隨後便自覺地退下去。
等到殿外,他才想來,這還未大婚,這鐘姑娘難道不該按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府中繡一繡鞋襪荷包帕子,為自己做一做喜服嗎?
哦。
要做皇后來著。
那沒事。
這誰能去指摘鍾姑娘呢?
何況……
大臣轉念一想,倒也著實無法想象鍾念月繡鞋襪的樣子。
要這小祖宗去繡東西?
那得先自己的手指紮上十個窟窿眼兒。
到時候便是陛下心疼。
大臣搖搖,大步往外走去,全當自己今個兒什也沒瞧見。
這鍾念月到跟前,問:“孟公公是陛下地派去的?”
晉朔帝應聲:“嗯,大皇子究竟生的什急症,本也該要瞧一瞧。何況,朕知念念看重邊的。”
洛娘已經跟在鍾念月邊,自然就不一樣。
晉朔帝至今還記得,朱姑娘死的時候,鍾念月哭得有多傷心。
鍾念月點點,又道:“那酒裡……”
“念念此事就不必管。”晉朔帝的口吻依舊是慢條斯理的,眼眸裡綻著冷意。
鍾念月想想,乾脆也就不多問。
若真是太子幹出來的渾事,他自然要承擔其中責任。至於怎著給他量刑,那便是晉朔帝的事……
難怪她看過的這類小說裡,最愛用的便是下藥的手段呢。
只這事就算敗露,偏又牽扯著他的名譽,自然就不好放到明面上來升堂。
算。
不必想。
晉朔帝自有法子處置。
太子大婚已過,鍾念月便想另一樁事:“那南郊國的大王子不是到嗎?”
晉朔帝應聲:“嗯。”他淡淡笑道:“念念,如今還不是時機。”
嗯?
那該是何時?
晉朔帝道:“過幾日,便是太后壽誕。”
鍾念月仔細回憶一下,太后往年壽辰確實從來不見辦過。而晉朔帝的壽誕,她也多是稱病不出。
今年這是要在太后的壽誕上,將惠妃的事掰扯個清楚嗎?
那不是既噁心惠妃,又噁心太后?
晉朔帝低聲道:“念念,朕素來是個記仇的,只是外不知罷。”
太后還想挑撥她晉朔帝。
還想透過萬的事來掌控她。
鍾念月忙道:“記仇好,記仇妙。我也記仇啊。”她將自己的腦袋往晉朔帝的手底下送送,叫他摸兩下,好去心中對生母的失望不快。
她語輕快地道:“而咱們才要做一對兒。”
晉朔帝輕笑一聲。
攬住鍾念月的腰,將她整個抱來。
鍾念月:?
鍾念月忙按住他的手背:“別我放桌上,一會兒東西又撞翻。”
“嗯,不放。”晉朔帝抬眸笑問:“園子裡的拒霜花開,朕帶你去瞧瞧,去嗎?還有南郊國上貢來的幾樣奇珍異獸。”
“陛下拿我當小孩兒哄?”鍾念月從他懷裡跳下去。
晉朔帝眉心一動。
還不等他開口,鍾念月便繞到他的後,扒拉住他的背,道:“不過我喜歡。陛下背我去罷。”
晉朔帝好笑地彎下腰。
鍾念月牢牢抱住他的脖頸,一下騎在他的腰間,道聲:“駕!”
晉朔帝:“……”
“好大的膽子,拿朕當馬。”
他手指一轉,掐鍾念月的屁股。
綿綿軟軟的。
指間好似都燙下,那骨子燙,一路蔓延到心間去。
晉朔帝哭笑不得地蜷住手指,一時也不知罰的是鍾念月,還是他自個兒。
……
鍾念月從皇宮回去,已經不見大皇子的影。
孟公公在他們府上倒是逛個意猶未盡,出來見她,道:“姑娘且放心,昨個兒的事就算。”
?如何?
鍾念月不知曉,她回院子裡,問洛娘,洛娘也不多說。鍾念月問,洛娘便尋思著,她床笫之間的事。
洛娘只道:“這出嫁前,府上的嬤嬤定是要的。她們的,都規規矩矩的。姑娘是不知,這做官的也好,富商鄉紳也好,他們娶正妻,為何還要納那多妾呢?不過就是著這正妻事事都要講規矩,他們便覺得不合心意,跟往裡放塊木似的。哪裡有半點夫妻間的快活呢?”
說到此處,洛娘又遲疑。
“姑娘將來是要做皇后的,照理說,也不必學這些個東西……”她又希望姑娘榮寵一世,又怕自己胡亂一通,拉低辱沒姑娘的份。
鍾念月哪兒聽過這些啊。
這東西擱在什時代,育都是隱晦的。
洛娘覺得學這些,是用來討好夫君的。
鍾念月暗暗一琢磨。
咂咂嘴心道,這難道不是讓雙方快樂的東西嗎?
鍾念月叫香桃倒壺茶:“洛娘,展開講講。”
鍾念月在洛娘這兒連著還聽幾日的葷故事,而後便迎來太后的壽誕。
而此時除南郊國外,其他小國的時辰也已經紛紛抵京。
他們還未等來帝后大婚,倒是先好好見識過大晉的帝王娶妻,過大禮時該是何等的陣仗。
“如今的大晉皇帝不是素來不喜奢靡嗎?先帝立後時,也不曾聽聞過這般陣仗。”
“而今大晉在晉朔帝手中鑄盛世,較往日自然輝煌。”
“你們不懂,我分明聽聞,是大晉的新後有洛神之貌,這才有今日的大禮相待。”
各個來朝的小國私底下竊語幾句。
眼見著南郊國的也從館緩緩走出來,他們當下收聲。
他們之間,南郊的份最為尷尬的。
只當年大晉打得最兇的便是他們。
南郊國的大王子倒渾然不覺一般,他笑吟吟地上前問:“諸位備下賀禮?”
“一早便備好。”
“太后壽誕的大禮也備好?”
眾一愣:“今年太后要大辦壽宴?”
“這禮,原是為帝后大婚備下的……”
大王子笑道:“那就要看,你們覺得是新後重要,還是這太后,皇帝的生母重要。”
說罷,他便轉離去,只留下後一幫還擱那裡為難呢。
“新後與太后,孰輕孰重?”大面面相覷。
“他心裡定然有數,只留話故意叫咱們發愁呢!”
“哈,我有個法子……”
那說罷,當即大搖大擺地出去。
後的怕送錯禮,獻錯殷勤,也忙跟上去。
等真正到壽誕這天。
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太后的群臣,這時也才見著面。
晉朔帝是太后最小的一個兒子。
而今晉朔帝都已經走入壯年,太后自然已經老得很厲害。眼皮一耷下來,便似乎連她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都快要分不清。
一時群臣感嘆。
背過私底下都忍不住要說幾句:“昔日定王走時,大放厥詞,說陛下會苛待生母。太后不也好好地活到現在。今日陛下又不計前嫌,還要為太后大舉壽宴……”
興許是太后壽元近。
只是這話他們都藏在胸中,沒有說出來。
“陛下實是難得的仁君。”有嘆一聲。
不多時,樂聲。
晉朔帝姍姍來遲,於高階上落座。
此時幾位皇子都已經落座,連同三妃。
多數都是心激盪的,甚至如惠妃者,是期待的。
只有太后,總覺得晉朔帝這般舉動,並非是什好事,怕只怕,這什手段,連帶著也要將她送入局中去埋。
她一時如坐針氈得厲害。
太后禁不住垂眸去看鍾念月。
心道,這便是鍾那小丫不知道的,晉朔帝待你好時,未必真是好事啊……
鍾念月此時坐入席間,還聽著一旁的丫說閒話呢。
“說是太子大婚第二日,太子竟然沒有帶著高姑娘進宮向婆母請安。這去不去的,惠妃都生。我方才聽宮裡的姐姐說,惠妃都得又吐回血呢。”
萬氏皺下眉道:“她就是心思重,若是沒有多的想法,又何至今日?”
香桃抬臉來道:“不過惠妃眼下瞧著,面上也不見什苦色。”
萬氏掃一眼,遠處坐著的萬的兄長,道:“想是等著看咱們出醜呢。”
一轉眼,壽宴開。
眾臣送上壽禮。
連各國臣都送上禮物,其中尤以南郊國送上的禮物最為豐厚。
南郊國的大王子環顧其餘臣,心道爾等愚昧,只有我知。
今日大殿上要上演一出好戲。
晉朔帝英明一世,為美色所誤,縱容萬搶功。此話一出,必然能震驚四野。揭露軍中,將領士功乃是常見的醜惡行徑……如此煽動心。
等到太子在太后、叛黨,及被煽動來的將士的扶持下,弒父登位。
何須討好那新後呢?
說來晉朔帝此實在剛愎自用,竟然早早就將監國大權交給太子,給太子為自己圈攏心、蓄力待發的機會。
大王子垂下眼,只默默等候來。
等到宴過半時。
終於有站出來。
此乃是一名諫臣,只是與先前的什陸大、冉大不同,他一年多前以前做太子的門客,今日抱的,是真真切切豁出性命的心思。他已年過五十,要為兒子的將來鋪路。
此深深一拜道:“陛下,恰巧今日南郊國大王子在,萬的幾位將軍也在,太子在,惠妃娘娘也在,還有都察院的幾位大也都在……有太后娘娘坐在上首!不妨便在今日,對一對口供,若是有誤,便早早洗去萬的汙名……”
這眾目睽睽之下,萬想要洗脫乾淨,恐怕不容易。
萬氏的大哥前兩年也死。
她的二哥是個性子急的,見有在太后壽誕上便急不耐地尋事,當下大怒,重重一拍桌案,酒杯都被震得飛飛。
“我萬何曾有汙名?”
那諫臣也不回,只接著道:“萬當年依仗有功在,曾想要送萬氏入宮,幸而,陰差陽錯,到底還是叫功臣之後,如今的惠妃成宮裡的娘娘,沒叫萬撈著半點好處。眼下,又要送鍾氏女入宮,且野心甚大,我一舉便為後。”
“臣今日不懼怕說這些話。還請陛下,叫南郊國大王子出列,將此事弄個清楚明白,萬不能寒將士的心……”
“也決不能讓皇宮成萬實現野心的地方!”
萬氏鍾大聽著都覺得這話不中聽。
他們不禁皺下眉。
只有鍾念月還懶洋洋地倚著桌案,只微一抬,朝那高階上的晉朔帝望去。
晉朔帝沒有出聲。
一時殿中安靜極。
竟無接那諫臣的話。
這位姓廖的大臣,他抿下唇,只好將戲唱全套,要激怒鍾念月,要激怒陛下,總得激怒一個……
他又重重拜下道:“臣句句肺腑!若非見著今朝陛下一心執意立鍾氏女為後,為她所惑,臣也不敢說這些話!
“陛下知,萬的事,是那梁虎昔日的手下,拖帶口來京中,磕擂鼓狀告上來的!那日磕磕出來的血都浸進石縫裡去。京中官員是如何處置的呢?匆匆忙忙將帶走,衝地上的血跡,好叫百姓們都以為沒這樁事一般……之後這案子先後遞到京府衙門,大理寺,連兵部的都不敢擅動,為何?為的就是,這鍾氏女馬上要做皇后!萬老將軍乃是她的外公!這案子就這樣成個燙手山芋,積壓那裡,誰也不敢動!
“這也就罷,鍾氏女在京中行事霸道,其紈絝行徑,實在難以數清。就連長公主都要受她的掛落。否則以她的份,怎能得長公主親至,為她及笄宴捧面?
“就不必提她幾年前,還敢動手打皇子……”
這話方才說到這裡呢。
三皇子倒是先眉尾一揚,不快地道:“誰說的?!哪有此事?”
這廖大:“……”
他噎噎,心道不妨事,不管這三皇子為何突地變個嘴臉,反正餘下的總是真的,長公主也不會站出來說沒有這樣的事。
廖大第三次拜下,鏗鏘有力道:“鍾氏女在京中立下何等威勢,已不必贅述。若非後激京中百姓不滿,一時風言風語,都道群臣受她所挾,又豈會有後的轉機?”
他認為自己將在歷史上劃下鮮明濃重的一筆,將引得無數後膜拜稱讚。
但這回晉朔帝還是沒有開口。
那鍾氏女也沒有急敗壞地跳出來。
這回急敗壞的是都察院的幾個老東西。
他們捂著胸口,得像是要背過,怒罵道:“胡說八道,胡言亂語,胡扯一通!”
“若有神明在上,必將你一道雷劈死!”
“你廖仁賢只幾句話,便抹殺我都察院上上下下數的功勞!全成那京中流言相逼的效用!”
廖大一愣,怎也想不到為何會是他們先暴怒出聲。
且是得,恨不得與他爭個你死我活一般。
惠妃也一下坐直子。
“你若長一卑躬屈膝的軟骨,只懂得向主子討骨吃。也不要將旁都看作如你這一般……我都察院上下對得皇天后土!對得陛下!對得百姓!八月二十一日未時,那日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日京中大雨。鍾姑娘冒雨前來,她姿態大方,行止有度。
“請將其中細節,無一疏漏,查個清楚,告天下。要政務清明,而無遮掩含糊……
“這是那日鍾姑娘所言,我還記得清楚分明!與我都察院行事宗旨,不謀而合!鍾姑娘無懼,我等還有何懼?
“你倒好,今日顛倒黑白,胡言亂語,要將我都察院的威信踩在腳下!若是不與你辨個分明,我都察院上下,還有何顏面存於世?”
幾個老東西得上不接下,說著還流淚。他們還記得那日陛下言辭親切,叫他們不必有顧忌,不要小失大,要留得都察院的威信在。
“爾等要知,這世上除你廖仁賢這般披著皮故作仁義之君,也還有那一傲骨,死也不肯輕易屈服,較真到底的物!”
瞧吧。
這下打的哪是我呢?
一整個都察院都同你對付上。
鍾念月抬眸朝惠妃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