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醒來, 帶著惆悵。
鳳時甚至覺得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無比清醒。
一切都不像是一個夢，而是一段回憶。
他從床上起身, 端起床頭的玻璃杯, 倒了涼水。
鳳時抬頭，咕咚咕咚地開始喝水。
他喝得有點急, 一點也不像平日裡在乎禮儀的樣子，甚至因為喝得太急了，有幾滴水漏了出來。
冰涼的水珠滾落至脖頸，沒入睡衣領子。
像是在溫泉中，霄一冰涼的指尖。
鳳時放下杯子, 隨後起身。
他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
天已經有涼意，夜風帶了秋日的味道，涼得似乎能鑽進骨頭縫隙裡。
鳳時還是穿著單薄的絲質睡衣, 並沒有回去加衣服的意思。
他覺得冷, 卻更覺得能讓自己冷靜思考。
鳳時並不覺得那些夢境都是虛幻, 或是在情緒和此前的經歷交織而成的半真半假。
或許，是曾經發過的事情。
可是，這段記憶他一點也不記得。
鳳時的記憶力很好, 重三次以來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 自己只在這一世, 見過霄一。
軒霄一曾經在之前幾世出現, 可是鳳時從來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更不用說，霄一的存在。
那個夢境, 夢裡的命之泉，夢裡的蛋，還有和現在不太一樣的霄一，究竟是怎麼回事。
更讓鳳時想不明白的事情，是此前在溫泉中霄一奇怪的態度。他覺得霄一似乎在躲著自己，可這想法更加荒謬。
霄一作為神尊，為何要躲著他一個普通人……
啪嗒——
很輕微的聲音，讓鳳時回過神來。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那是果實落到隔壁房間陽臺的聲音。
隔壁的陽臺，是他提供給軒霄一的住處。
鳳時忽然心念一動，還沒想明白，身體就已經單撐在欄杆上，輕身一躍，落在了隔壁陽臺上。
“……”
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驚得呆了片刻，卻也沒有回去的意思。
算了，來都來了，進去看看。
鳳時想起此前軒霄一展示的參考書籍和研究報告，他覺得或許能從中找出些解決此刻困擾的線索。
關於霄一的態度，甚至是古怪的夢境。
隔壁房間的落地窗沒有鎖，鳳時拉開便走了進去。
屋子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了，軒霄一不喜歡旁人進這個房間，鳳時便吩咐謝叔不用打掃，一直維持著軒霄一離開時候的樣子。
鳳時開啟燈，很快在書桌上看到了那堆東西。
他走過去坐下，開始翻閱書桌上的小說。
不過草草看了幾頁，鳳時就覺得有看不下去了，著實是一個他不太能理解的世界。
也不知道軒霄一那樣的性格，是在什麼樣的情下安安靜靜坐下來研究這莫名其妙的東西的。
小說鳳時看不下去，他只能隨手拿起一旁的黑色筆記本開始看。
嗯，裡面似乎是軒霄一的研究心得和一記錄。
然後，軒霄一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孟思思？
原來給軒霄一提供情感諮詢的人是孟思思？怪不得之前孟思思指定要見軒霄一，之後的態度還那麼奇奇怪怪的。
之前在孟思思表示要見軒霄一的時候，鳳時問過對方是怎麼一回事，可軒霄一死活不肯說。
鳳時便也沒追問，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淵源。
他眉頭微皺，看著上面軒霄一詢問的稀奇古怪的問題，忽然覺得霄一的說法似乎有問題。
軒霄一真的是只憑藉一時的情緒做事，沒有任何其他更深層次的意思嗎？
如果是這樣，那軒霄一在對白蘇御看不順眼的時候，就應該是直接找上門去把人弄死，而不是拐彎抹角地試圖去理解其中的情感糾葛。
鳳時想不明白。
他拿起筆記本，回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將近凌晨的時候，鳳時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沒睡多久，鳳時又聽到敲門聲。
他覺得有懶散，拉起被子矇住了頭，沒有回應。
過了片刻，門再次被敲響，伴隨著謝叔的聲音。
“大少爺，家裡來了客人，希望和您談一談。”
鳳時皺眉，問了一句：“誰？”
“是小少爺帶回來的同學，名叫孟思思。”
聽到孟思思的時候，鳳時下意思清醒過來，他回到：“嗯，我馬上下來。”
***
鳳時下樓，到會客廳的時候，孟思思和鳳樂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兩人似乎在聯機打遊戲。
鳳時走過去的時候，甚至沒人發現他。
他也沒出身，直接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
直到兩人一盤遊戲打完，孟思思抬頭伸懶腰的時候，才看到鳳時。
她猛地站起來，說道：“啊，抱歉，真是太失禮了，抱歉，鳳先。”
鳳時笑了笑，說：“沒關係。”
孟思思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不，我本來就是上門來道歉的，卻這麼失禮 ，實在是太過分了。”
鳳時有奇怪，問：“道歉？”
孟思思從放在腳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個包裝得十分精美的禮盒，放到桌上。
隨後她又很正式地鞠了一躬，說道：“那天甜品店的事情，真的十分抱歉，我居然試圖傷害您，還有軒霄一先，我也希望能和他當面道歉。”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鳳時聽到這裡，覺出些不對勁來。
“你先坐下。”
孟思思乖乖坐下，雙放在膝蓋上，一副極為乖巧的樣子。
鳳時說道：“軒霄一有事回去了，你……說的是甜品店那天的事情？”
“嗯。”孟思思乖乖點頭，說道，“我這幾天，一直在做夢，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沒有意義的碎片，隨後越來越清晰，直到昨天，我完完全全地想起來了。”
“想起來？”
孟思思：“是啊，就是那天我在甜品店裡突然抽風襲擊您最後傷到了軒霄一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
鳳時：“這不是你的錯。”
孟思思連連搖頭，說：“事情不能這麼說，我也知道當時的自己不受控制，被顧之俞那個王八蛋的血脈力量操控了，可是畢竟是我動的，這個責任在我。”
鳳時聽到這裡，點頭說道：“嗯，我接受你的道歉，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孟思思長吁一口氣，說道：“軒霄一先的傷怎麼樣，醫藥費是多少，我不能就這麼口頭道歉就算了。”
鳳時笑了笑，說道：“他的事情之後再說，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孟思思點頭。
“你剛才說自己被顧之俞的血脈力量操控是怎麼回事？”
孟思思露出個厭惡的表情，隨後說道：“就顧之俞那人渣做的事情，都傳開了，用血脈力量迷惑人，還進化出了操控別人身體的特殊能力。”
鳳時：“這是哪裡來的訊息？”
這個時候，鳳樂開口說道：“哥，你不知道嗎？顧之俞那人渣騙的人不止是孟思思和白苒姐，還有不少粉絲裡有神獸血統的女孩子，就……我們認識的都有三四個。”
孟思思點頭，嘆氣說道：“我還算是幸運的，發現得早。對了，我們這受害者，建了個匿名群的，就想不明白他是怎麼能同時騙那麼多女孩子還不被發現的。”
“後來我們一點點核對細節，發現他似乎有特殊的能力……”
聽了片刻，鳳時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整個顧之俞的欺騙、失蹤到最後死亡的系列事件，似乎都合理化了，一切都來自於他的血脈能力，一種沒有記載的，能夠蠱惑人心的異獸血脈。
官方的調查結果還沒有公佈，不過估計也差不多是這個說法。
只是，鳳時想不明白的地方在於，孟思思是怎麼想起來那天的事情的。
她攻擊鳳時的記憶，是雪豹抹去的，用的是神力，而不是王小強用卡片抹去的。
而且，剛才鳳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看起來也是想起來了。
鳳時垂下眼睛，愈發覺得事情不對勁起來。
軒霄一，或者是霄一的狀態，是不是不太對勁。
想到這裡，鳳時又想起軒霄一筆記中提到的孟思思。
他正準備問的時候，又看到了一旁目光灼灼的鳳樂。
鳳時直接開口，說道：“鳳樂，你回房間去，我有事情要和孟同學談。”
鳳樂不滿，說：“那天我也在場啊。”
鳳時瞥他一眼，說道：“上去。”
鳳樂不敢再吭聲，乖乖起身離開了會客廳。
孟思思看著他乖乖離開的背影，笑出聲來：“平日裡倒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聽話的樣子。”
鳳時沒接話，而是問道：“孟同學，軒霄一是不是曾經去找過去？”
孟思思一愣，隨後點頭說道：“嗯，其實那次也不是來找我的，他好像是去找鳳樂的，鳳樂就把我叫上了，說是諮詢感情問題我比較在行。”
鳳時：“諮詢感情問題？”
孟思思點頭，說：“對啊，軒霄一當時說他喜歡一個人，但喜歡的那個人有個前未婚夫，解除婚約後還糾纏不休，應該怎麼解決。”
“軒霄一……那個時候就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孟思思瞪圓了眼睛，捂住嘴巴：“啊，難道不是您嗎？我是不是說漏嘴了，我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呢！”
鳳時：“……，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孟思思不解說道：“那天在甜品店裡，那種互動和信任的感覺，分明是情侶之間才有的感覺啊？還共喝一杯飲料什麼，普通朋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啊。”
鳳時的表情僵硬了，似乎聽到了自己的三觀一片片崩裂的聲音。
原來，在旁人眼中，那完全是情侶之間的相處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