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人正對著少年侃侃而談,說的都是些只要常駐永續之城，就可以知道大眾訊息——大致是從那位王出現，即位,以及更早地追溯到天晶族雲上國的時候。
如果不是缺了塊醒木,還有些拍板說書的味道。
可那少年顯然第一次聽說,聽得入神,一臉認模樣讓人懷疑是不是還要當場做筆記。
矮人講到後面口乾舌燥地開始擺手,少年安靜又乖巧地等著，然而眼中卻寫滿了“我還要”,“然後呢？”……
“臥槽,我講不動了。你去問別人吧，後面的事情基本這裡人都知道……”矮人開始告饒,正想向旁邊的圍觀群眾求助,卻發現周圍的氣氛不知何時變了。
就連身後原本熱鬧的集市街道，也一度聽不見人聲——唯一動靜,是人群中壓抑淅索,以及人們肉眼可見漲得通紅的臉色。
眾人的腦袋正高昂著，那些原本圍攏過來的人也齊齊對準一個方向，一雙雙眼睛亮得驚人。
矮人毫不懷疑們下一秒就就原因不明地尖叫出來,卻又一個個像唯恐驚擾了什麼一樣，呼吸粗重。終於，也跟著抬頭看了過去。
“喂喂喂,那該不是……！”一句驚雷般的心聲滾過腦海，下一秒,矮人眼瞳霍然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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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城門的高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那是整個永續之城內獨一無二，如今絕不有人認錯身影——
金髮金眸的男孩居高臨下地俯瞰而來,自即位後更換的，足以與他身份相匹的金飾綴在額前衣間，於風中輕輕相撞，叮噹作響。
那副孩童的欺騙性外表，如今卻完全失去了效用。人們清楚地知道那份年少下隱藏著什麼，網路影像中留下記憶，讓他們所有人幾乎是看著這位一步步長。
及至此刻，那雙金色的眼瞳綻放出凜然的神采，折射出無與倫比輝光，讓他們無比清醒地意識到——如今遙立於高處，乃是一位王。
“龍、龍、龍……”矮人結巴起來，心裡被無盡的激動忐忑和羞恥感淹沒——臥槽，剛剛講的故事和吹噓不被當事人聽去了吧！？這是什麼當場去世處刑現場！？？
那少年不知何時緩緩站了起來，遙望那抹金色的目光愣怔中帶著恍惚，“就是龍族的王……”
原來那些故事裡描述並非誇大其詞。
不知為何，少年竟產生了對方正在注視錯覺，這讓他下意識心臟漏跳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可在他剛動彈之後，瞬間被終於反應過來的人群淹沒。
無數人潮湧一樣湧向城門口的這方區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力量大”，們終於不再壓抑口中尖叫，狂喜亂舞，原地激昂高跳地發洩著哆哆嗦嗦的狂熱情緒。
“是本人，我天！！”
“嗚嗚嗚，今天是什麼幸運日，我絕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讓他們之前天天嘲笑我無功而返……”
“王！王我是你最忠誠子民，您的所有出場我都看了！嗚嗚嗚我好喜歡您啊！”
守衛在門口的追龍騎士努力維持秩序，還不忘對城門上北原彙報，“您居然親自來了，萬分抱歉，我們沒能迎接！下一次請務必提前通知我們！”
“……後面的不要擠，噤聲！永續之城內不得亂來！”
北原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停留，居然會造這麼大的混亂。
望著人海中行動艱難的守衛，覺得自己還是先離開比較好，於是他對眾人輕輕點了點頭，“辛苦了。”
最後，匆匆看了眼那名幽靈族少年，在守衛異常亢奮目光中，身形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見了！”人群因消失而一陣喧囂，唯獨那位幽靈族的少年飛快地逡巡一圈後，猛地定住了一個方向。
“在那邊……”隨後，少年猛地一甩衣袖，朝那名先前乞討的矮人扔出一個東西，“故事講得不錯，下次記得上點心，不是每次都正好有人幫你。”
“這，這不是我錢袋？！什麼時候被偷的！？？”矮人在洶湧人潮中捂緊失而復得錢，再一抬頭那少年卻已經飄然遠去，“喂你……！好傢伙，這就是盜賊中傳說級職業怪盜嗎？”
北原飛快地奔跑在風裡，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緩緩形——
如今看來，針對即將到來的萬族爭霸賽，龍族之王身份太過高調。永續之城的一切無一不是在提醒，如今作為龍王一舉一動，都會備受關注。
倒是不怕這些，只是過分集中的目光有時會為掣肘，也許……他需要一個全新的，能夠重新讓變得無拘無束新身份。
這個念頭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時間天使過後，這一切似乎早已變得順理章，輕車熟路。只是，今天所見一切，讓這個想法變得出奇強烈。
“如今我已經不缺力量，不缺法術系爆發性大範圍傷害。所以，假設要有一個新的馬甲，它最好具備擅長隱匿，擅用各種巧技，能夠來無影去無蹤的能力。”
“它同時要兼顧殺傷力，行動乾脆利落。”
“然而，我要動搖現實世界認知，又得保證它存在感不那麼薄弱，必要時候，甚至要兼具巨大的影響力——這一點，就意味著這個馬甲之前就必須有一定名氣，還得是正向。”
馬甲歸根結底在普通人眼裡，跟那些超越虛擬現實怪物同屬異類。
而比起別人告知，人們顯然更相信自己透過所見所聞，以及腦補得出來的判斷，即是說，要讓人們自發地相信。最好能夠讓現實裡人一見，就產生“如果是他絕對安全”想法。
心中有了形，北原目標明確地一轉方向，直奔最近傳送門中虛無之海。
當然，並沒有遺落那道一直跟在身後的人影。於是，在下一個轉道時機，隨手順起路邊一塊隨處可見石子。
對方腳下當即一頓，顯然迅速想到了此前從各種故事裡聽聞的，龍族之王武力值。於是，那幽靈族少年著急忙慌地現出身形，“等等，我不是敵人！”
可一點都不想體驗一人單挑全龍族的當今世界戰力巔峰，有多麼恐怖。
“你是特意來找我。”北原拋起石子，又輕飄飄地收攏在掌心，不緊不慢道，“有什麼事？”
“在城門口的時候，你果然就已經注意到我了吧，我那時感覺到的視線並不是錯覺！”少年不知為何突然興奮，隨即又強行乾咳一聲，“是這樣的，我叫星宿，是……”
少年頓了頓，“是網路極客安全協議聯盟中的一員。”
“極客？”北原想到過很多種對方的身份，但唯獨這種沒料到。
所謂極客，北原上輩子聽說過——們又被稱為“奇客”，是指那些性格古怪，又擁有極高網路技術能力人。
值得一提是，們一般明面上並不從事網路相關的工作，常利用閒暇時間在地下進行活動——聽起來就像是隱姓埋名，追尋刺激幕後英雄？
毋庸置疑，這個敢自稱“聯盟”極客組織，應當是現實世界中，網路海洋裡一個龐然大物。
然而，這些跟萬族世界沒有關係，而作為萬族中的一個“npc”，北原理當對此一無所知。
察覺到對面的少年似乎在觀察神色，北原波瀾不驚地抬眸，“所以？”
“你不知道啊……”少年不知為何有些失落，又很快重振精神，以一種組織對外交涉鄭重口吻道，“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您是否意識到，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一些異變。”
“我來只是想確認，您是否離開過這片大陸，抵達過一個完全不同空間——那是一顆名為薩恩的星球，有人曾經在那裡見到過您的出現。”
星宿和組織裡，網羅了宇宙各地因興趣愛好聚集到一起的高手。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們中有人捕捉到了網路海洋不同尋常波動，有人稱萬族最大的防火牆有被突破的痕跡。
本來以為是又一次極客與駭客的刺激對決，然而，抽絲剝繭之下，越往下查，所見到的資料就越讓人膽戰心驚——
到最後，甚至完全引向了一個難以置信、三觀崩壞的可能方向，遠遠超出了們對“刺激”二字定義和預期！
這一發現讓原本平靜極客聯盟內出現了巨大震動，就連一些常年潛水的元老都出山了。
“不行，如今薩恩族禁止任何人訪問關於那一晚，以及那位虛擬角色的資訊。現在網路上都是些頗具爭議的錄影，再加上有薩恩族控制風向，我們根本不可能得到真相。”
在最近一次極客聯盟線上議裡，無數聯盟員展開討論，堪稱有史以來最激烈一次。
“我看要不還是算了，我們說到底只是民間組織，還能跟一片星域統治者對著幹嗎？”
“我同意，薩恩族雖然至今沒有表態，可就憑他們這模糊不清態度，我能感覺到他們在保護什麼，你別真作死把人家惹急了。”
“所以關鍵還是在那位龍族之王身上！”有人一拍大腿，“有什麼能比找當事人更有用！”
整個聯盟預測到了一場即將席捲虛擬與現實風暴，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是只要想到就肝膽俱裂程度。所以，星宿就來了。
星宿死死地盯著北原，少年纖瘦的身板挺得筆直，但於細微處顫抖依舊可見直面一位王緊張。
北原沉默了一兒，突然道：“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
“什麼？為什麼！？”星宿神情一急，“我不是有意跟蹤您的，只是，這件事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們、可能沒有時間了！”
然而北原偏了偏頭，緩緩開口，“我有我原因，不過，我可以向你推薦一個人，也許可以幫到你。”
星宿急忙問：“誰？”
北原似乎了一下，忽然說：“幽靈族選擇做怪盜可不多見，你是從哪裡得到了什麼靈感麼？”
“這個是很久以前有一位很厲害的職業……”星宿說到這裡忽然一愣，喃喃接下去，“一位很厲害的幽靈族前輩，我非常崇拜，所以效仿了一下。”
“我知道了。”北原在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心潮洶湧一時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轉身走進了傳送門，“那麼，晚些見。”
——一個類似於都市傳說，早年就已經成名於網路世界，如今依舊存在於現實世界中一部分人腦海裡深受信賴存在。只要出現，就能夠瞬間喚起一個時代記憶，讓人們自願去相信……
這樣的存在，晚些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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