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下起了雨。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海王星的祈神節至今已舉辦千年,在人們學會用科學預算天氣後,每一個節日的夜晚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當月最好最晴朗的星夜。
然而,那紛飛的雨絲確實突然落下。
“祂的出現總是伴隨著暴雨。”——知為何,人們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傳說。
隨後,有人從列車中探頭天空望去。
路路達隱約捕捉到,天上似乎出現了扭曲的陰影。他拿起終端對焦,黑夜下同樣黑色的濃霧實在很難辨清,可他確定那並非幻覺。
“喂……”身後傳來了桑河低低的叫喊,以及越來越人的騷動聲。
“別巴拉呀,我正忙著……”
路路達一句話還沒說完,桑河卻忽然強制性扭轉他舉著終端的方向,將他的腦袋生生扭到了另一方。
“——你看那邊!”桑河一聲大喊。
緊隨而至的,是海上成片同樣炸響的人聲和驚呼。
列車中的人們伸出手,遙遙指島嶼和天空。
原來,天上竟知為何突然出現了大群大群的白鴿——海王星先前為節目效果準備的白鳥,在這全新出現的鳥群中,簡直只能稱得上滄海粟。
而這些後出現的白鳥顯得如此不同尋常,它們每只都潔白得似凡物,在燈光的照耀下,白得像在發光。
像天空抖落幕布,灑下成片成片的雪花。它們扇動白羽,呼啦啦地穿梭在遍及天地的燈海中。
“這……”旅客們眼中浮現出驚訝,“官方準備的白鴿剛剛應該已經全部出籠了,這些又是從哪裡來的?”
驀地,這過分龐的白鴿,有行從路路達等人面前飛過。
那一刻,路路達與列車中的少人一樣,著迷似的伸出手,似乎想要輕輕觸碰這絕美靈動的生靈。
“咕咕——”佇列中的只白鴿便這樣微抖羽翼,在飛過的瞬,翅膀尖拂過路路達的指尖。
那感覺像他接住了片簌簌飄落的雪,然後,他又望著這片雪花飄然遠去。
擦身而過的白鴿,那雙鮮活靈動的眼瞳映入他微怔的模樣,讓他忍住心跳驟停,幾乎以為這小小的生物已經懂得切。
“真美啊……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壯觀的情形!”周圍響起了越來越人的驚呼和讚歎,“往年的祈神節並沒有這環,這是今年新增加的彩蛋嗎!?”
“……”路路達忽然覺得有些心跳加速,大約是曾經有過見證名王者登臨的場面,他冥冥之中意識到——這或許,是又一個傳說隱隱開始的徵兆。
無覺的旅客們:“可是,外面在下雨,這樣下去真的沒關係嗎?它們的羽毛會會被淋溼?”
隨後,人們發現那些白鴿在細雨中徜徉而過,它們完全不受影響地一路長風破浪,越發異乎尋常。
下秒,每一隻白鴿都銜住了盞飛在空中的明燈,眨眼,幾乎茫茫燈海的每一盞燈火都擁有了自己的白鴿使者。
“看吶,那是我的燈!它接住了我的燈!!它們要把它帶到哪裡去?”有認出來的旅客尖叫。
而另有批白鴿,則撲稜稜地飛過每座島嶼上高懸的投影。
然後,有人忽然發現,那一個個演繹著同時代祭祀的全息投影上,突然出現了道之前沒有的純白影像——
“那是……!!”
只見,有純白雙翼的身影出現在全息投影的畫卷上。知道是不是投影的訊號問題,又或者夜空下紛飛雨絲的干擾,祂的面容在投影中有些模糊清。
但祂確實出現在了那裡!
在第座島嶼的祭祀投影上,祂遙立在供奉祭品的高臺之上,就在那高臺萬米雲層上的長空——祂輕輕抬手,隔著廣袤無極的天地,祂張開五指。
那只手像世間最完美的藝術品,籠著層淡淡的光,全然不似凡人,讓所有要下意識稱讚的人都一下子啞寂無聲。
然後,高臺上呈上的美食蔬果中,根帶著果子的枝丫,被一隻忽然飛來的白鴿銜住。
下秒,那根枝丫就突兀出現在了那只手裡,而失去了它的高臺上則了朵染上新雨的白花。仔細看,那朵白色的花,實則由幾片羽毛組成,羽尖的絨毛還在風中輕顫。
這幕——便如同神明知曉了信徒的禱告,祂收下了那份虔誠的供品,並留下了作為回應的信物。
“你的心意我已聽到。”那道遙立高天的身影彷彿在這麼說著。
而眾人再去看,投影中舞臺上的大祭司已經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大祭司在細雨中長袖溼漉漉地貼地,頭冠也因為過於突然的動作摔落到一邊,雨水洗刷下他的妝容,那狼狽的姿容實在稱得好看。
而旁邊同樣將額頭抵在地上的祭師們,卻對主演的失格視而見。他們俯身看清面容,身體卻劇烈抖動地如同痙攣,還能模糊聽見他們泣成聲的更咽。
“我們一直深信著……您終於再度降臨……”似乎有模糊的聲音說著。
事實上,沒有人能夠感受到這些最近距離接觸到北原力量的人的心情。
只在那光芒的照射下,他們就在靈魂共鳴般的震盪中,在這顆星球山川河海的呼喊中,瞬間明白了這人的身份——啊啊,他們何其有幸,竟然在這顆星球上第一個與神話相遇!
而凡人還能看清——
“如果這也是表演的話,未免太過逼真了些……”列車上眾人的腦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再去看那投影中的白色身影,眼中已然帶上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動搖,再也能像之前那樣置身事外。
他們卻不知道,海王星有參與演出,或知道演出中本沒有這環的人,早已在後臺從頭到腳亂了套!
“完全監測到那個身影的存在……這到底是……!”
“聯絡不上第一舞臺上的人,他們拒絕接聽我們的訊息!”
節目負責人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為一個猜測驚駭欲絕,“,這可能!這、我……!快去通知王!”
早已有人衝進了星球統治者的閣樓!
而之後,那道純白的身影全然不受外界的影響,斷穿梭在各個時代的舞臺裡——
祂有時在高高的山崖上,俯瞰海面升起的篝火。
有時被白鴿環繞著,在寂靜無人的神廟門前,獨自敲響雷雷鐘鼓。
有時,祂只是旁若無人地穿梭在祭祀的人潮中。
那些人似乎看見祂,祭司們在巨大的神像前高頌祝詞。而十幾米高的神像之下,與那被白鴿環繞的神像一模一樣的“人”,就這樣安然地從神像腳下緩緩經過。
……
人們無法解祂,卻依稀感覺祂在觀察、懷念著什麼,就像一個人在翻看回憶過去的故事。
祂走過了每一個時代的舞臺,卻又只存在於那些舞臺的投影。人們照著那些投影去看對應的舞臺,並不能在上面尋找到祂的存在。
投影是虛幻的,於是這個只存在於虛幻中的身影,彷彿也成了每一場美夢。夢裡有個人們日思夜想,卻在現實中遍尋不及的存在。
漸漸的,舞臺上原本表演的演出者們一個個停了下來。
他們看起來異常激動,淚滿衣襟,雙目赤紅,那種劇烈外露的情緒絕對騙了人,就好像他們比明所以的觀眾還要意外如今發生的切。
“喂,桑河……”路路達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麼,將手攥住了旁邊同伴的肩膀。
被他捏著衣服的桑河全不生氣,卻也沒有做出回答,因為他也知道現在該說什麼。
桑河咽了咽乾澀到極點的喉嚨,喉頭一陣刺痛——有人已經明了,眼前至今的切絕是什麼鬼的節目效果!!
是真的!那個跟傳說中無比吻合的存在,就這樣突兀出現在了這顆星球上!!
為什麼沒有海王星的人出來阻止?!他們是確認了什麼?預設了什麼?
還是說,那個人,竟真的如傳說中說的那樣,是個神明!!?
眾人一陣頭腦風暴,沒有人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彷彿旦說出就會打破什麼禁忌,但心裡已經快逐漸瘋了——誰能告訴他們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終於,那道白色的身影行到了漫長軌道的最後。
眾人心中一緊,知何時早已鴉雀無聲的人群中,知何處傳來低低的句,“祂已經抵達了‘現在’。”
天空之上,突然傳來了聲清晰的碎裂聲。
在“咔嚓咔嚓”的逐漸壯大的聲響中,人們終於看清楚,他們頭頂高空竟蒙著層玻璃樣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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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結界驀地被徹底打碎,猝及防地碎裂成漫天銀輝灑落。
這刻,人們才意識到,他們竟直無知地籠罩在自以為的安逸之下,卻不知頭頂早已降臨了個寰宇的黑暗。
然而等到天空上的切徹底展露,人們首先看見卻又不是那隱在黑夜中一望無際的扭曲陰影,而是那道懸停在神紋之上,發出純白光芒的身影。
“那是……?”有人疑問。
也有人顫抖地做出了回答,“是神話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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