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王動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毒性劇烈的消耗著他的體能，哪怕以他堪比體巫的體質都有些承受不起。
嘴唇很幹，但他不敢喝水，下水道裡的水腐臭不堪，而且裡面混合著核能電石排洩出來的廢水，直接飲用，不知道會給他的毒傷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沿著坑道向前，黑暗中傳來老鼠的尖叫，這東西哪怕是在廢土般的世界也能照樣存活。
像貓一樣大的老鼠在下水道中是常見的，有些比狗還大，受過輻射後的動物瘋狂的生長，如果不是個世界並不完整，只是被割讓進來的一部份，資源匱乏，或許它們還能變異得更厲害。
從王動踏進這裡開始，始終就有老鼠跟著它，他身上被沙羅曼蛇咬傷的地方雖然已經收縮止血，但就這一點血腥味就引得下水道中的變異生物不斷的過來。
王動強撐著用了幾個法術殺死了離得最近的老鼠，其他變異生物一擁而上撲食著倒楣的昔日同伴。
背後傳來的爭搶聲，讓王動感覺毛骨悚然，從他來到巫師世界，又經歷過兩次輪迴任務後，他以為自己已經逐漸遠離恐懼，但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初臨貴境之時。
王動自嘲的笑了笑，沒辦法不恐懼啊，想想自己如果現在倒下了，後面跟著的那一群大老鼠，也許還有別的變異生物就會把自己啃光。
堅持，只能堅持，找個能夠休息的地方，再想辦法先控制住毒性，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他媽的主神空間，如果肯替自己開啟輪迴任務就好了。
王動的思緒開始亂飛，連並不喜歡的輪迴任務，現在都成了他最渴望的，因為能幫助他脫離困境。
然而他知道元始空間不會，他忌憚著巫師世界裡的什麼，不會為了他這樣一個小棋子冒險。
王動邊走邊咒罵著元始空間，到後來他不光是罵主神空間，法利奧、羅素，李察德、貝克，他統統罵起來，最後都不知道在罵誰了。
直到水聲傳來，他清醒了一點，連忙帖壁，下水道的凹道中，廢水呼嘯而過，幾滴濺在他臉上，他覺得渴，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一陣反胃，又吐了出來。
“誰？”抹去唇邊的嘔吐物，他向旁邊的岔道望去。
“是我，朋友，朋友。”那邊傳來人聲。
一道強光柱照來，王動眯了下眼，看到一個身上裹著許多發黃繃帶的人，探照的光柱來自他的頭上，他把一個強力照明筒用繃帶綁在頭上當探照燈在用。
“你是什麼人？”王動用手撐著滑膩的石壁，上面長著苔蘚。
“哈哈，我是你的朋友，你來到這裡就是朋友。”對方悄悄取下了背上揹著的長條物，嘴裡說著熱情洋溢的話，彷彿他真是王動多年不見的朋友，在這腥臭的下水道中相逢了。
“是嗎？你的家在哪裡？”
“就在那邊，拐個彎就能到了，來吧，我那裡有水，乾淨的，過來，我帶你去喝一點。”探照燈下的臉有些重影，不過王動還是看清了，他半個臉包在繃帶中，還有黃滲滲的液體滲出，露在外面的半張臉，那只獨眼裡流露出剋制不住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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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王動心中有數。
他手指划動，一個火焰輪盤出現在兩人身前，向對方轟去。
那個獨眼的匪徒發出怒吼，豎起了手中的步槍，槍口火光乍亮。
王動身子顫抖了一下，摸了摸肋下，一手的血，沒有天賦法術力場的保護，他抵抗不了槍支的近距離射擊。
咒罵了一句，給自己連用了三個治療微傷，傷口的流血才開始減緩，不過連續分神施法，卻是抵禦不住體內毒性了，不由眼前一黑。
王動連忙專心控毒，路過獨眼人的屍體時，他順手取走了對方的步槍，他的屍體發出焦臭，在王動跨過去之後，久候的老鼠們開始了狂歡，愉快的把他啃成了白骨，然後在下一次廢水中被衝出了下水道。
王動在下一次廢水到來前找到了那個獨眼人的棲息地，是一處凹坑，離廢水經過的坑道有些距離，還隔著一個人工製造出來的拐彎，聽得到外面的水聲，卻不會被廢水濺到。
這個容身之處不大，大約就只有幾個平方，但竟然還用廢棄的金屬架搭起了一張簡易的床，石壁上掘出了不少坑臺，可以用來放東西。
王動沒精神清理對方的遺物，這裡應該是經過許多人才製造出來的這麼一個容身之所，可能最初是某個被聚居地遺棄而不得不跑到這裡來的可憐蟲，也可能是被通輯的罪犯沒辦法下找到的地方。
可以想像到從最初發現這裡的人，到剛才的獨眼人，就是這麼一個地方，也許都經過不少人的爭奪，失敗者已經變成了老鼠的食糧。
不對，王動忽然一驚，不是老鼠的食糧，剛才那獨眼人分明是想把自己當成食物。
槍傷和毒性的發傷，使得王動不想再移動，他緩緩倚著石壁坐下，渾身發寒。
難道會死在這裡？
對死亡的畏懼，覺得還有很多事沒去做的不甘，對那個殺手巫師的仇恨，記憶中妮可驚鴻一瞥的白皙，法拉蘇輕盈誘人的身材，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對巫師力量的恐懼和羨慕。
林靈樞的惶急，謝媛的眼睛，異形皇后的猙獰，第一次拒絕元始空間數據化身體時的倔強，後來被迫資料化身體時的無奈，自以為隱瞞成功，結果早就被元始空間知道時的震驚，被元始空間威脅時的恐懼與憤怒、不安。
從小長大的孤兒院的回記，孫院長的細語、和其他孤兒一起長大、玩耍、甚至打群架的情景，那個曾喜歡過的她的長髮背影，沒有說出口的告白。
種種情緒與記憶一齊湧上心頭，很多是王動之前壓抑住的，他也以為自己壓抑住了。
但在此時，重創之下，不但傷勢恢復困難，意志也被削弱了許多，於是就這麼爆發了。
他緩緩伸出手，在面前的空中揮動了兩下，彷彿想抓住什麼。
頭緩緩垂在兩膝之間，各種情緒在他的精神海中宛如一個個的爆炸，不但沒有停息，反而衝向高峰。
他不但對身體失去了控制，精神上也同樣。
源核還在自我運轉，只要他還沒死，源核就仍會維持最基本運轉，修煉冥想法所帶來的慣性，不過這一次似乎多了一點東西。
下水道中再次傳來廢水流過的轟隆聲，在情緒爆炸中源核不知道運轉了多少次後，那每次都多了一點的東西也積少成多，最終產生一點質變，就像把一架馬車一點一點的推上了坡後，它開始沿著坡作慣性的運動。
這奇異的運動，在大約一日前王動作過，就是運轉那得自歌德的冥想法，卻什麼效果都沒有的七宗罪，如今卻因為狂烈爆發，且攀向高峰的情緒始動。
又是一次廢水衝過的時間，王動忽然感覺清醒了一點，那些紛呈而來的景象已經褪去，爆炸的情緒也在緩緩回落，但依舊衝擊著心靈。
不過，稍稍清醒下的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源核和精神海的異樣。
源核除了維持著三角引導法的基本脈動外，竟然多出了一種脈動，這種脈動是陌生的，但運轉的方式卻有一點印像，似乎是那日嘗試修煉了一下卻沒有任何用處的冥想法，現在竟然隨著源核在緩緩運轉。
源核形成後，會像心跳與呼吸似的自發運轉冥想法最基本的脈動，這是維持天賦法術力場的源力，但是源核的自轉只能維持一種冥想法，但現在另一種冥想法在和三角引導冥想法一起運轉。
更奇妙的是，王動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海分裂了，不，或者說生成了另外的精神海。
在巫師的理論中，精神海無限大又無限小，你的生命層次越高，你能感覺到的就越大。
一、二、三、四、五、六、七，如果沒有感覺錯，王動感覺到了七處精神海，不過最清晰的是有源核的那一處。
王動嘗試進入其他的精神海，竟然不同。在原有的精神海中，王動能像平時一樣思維，也有種種情緒，而在另外幾處的精神海中，他感覺到的是單一的情緒。
比如在第二個精神海中，他感覺到的是極端的負面情緒，是絕望，而且這種情緒還在不斷的加重，竟然彷彿要凝成實質。
但奇怪的是，當他在第二精神海中感覺到難以形容的絕望時，原來精神海中的負面情緒卻減輕了一些，彷彿水從一個池子流向了另一個池子。
王動感覺自己像是要精神分裂似的難過，但隨著原有精神海情緒的緩慢回落，反而更加清醒起來。
另外的幾個精神海，他依次將延伸進去，有的充滿了殺意，有的則是恐懼，還有貪婪、憤怒、痛苦。
只有最後一個精神海，那裡面是溫暖感覺，進入裡面，就像重新回到了胎兒在母親腹裡時的感覺，溫暖、安全、欣喜，那是王動記憶中美好的情緒集匯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