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彼亞吉歐笑了，這個彷彿缺水蔫掉的男人晃動著自己的頭髮，眼神裡帶著三分嘲弄和七分惡意，桀驁不馴的重複了一遍史提爾說過的話。
他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年紀不大的紅髮魔法師，確實啊，雖然他看上去是個蠻成熟的高大年輕人，但是在彼亞吉歐這樣經歷了豐富洗禮的樞機主教眼中，他的骨齡卻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看的出來，貌似這個身材高大的孩子，在處理女人方面有些害羞，估計也正是如此，他才第一個來詢問自己而不是針對麗多薇雅修女吧！
“年輕人，如果想用你不成熟的心思來判斷我對於信仰的堅持，恐怕你就錯了。”
“帶上你們清教派那些無聊的拷問道具再來吧，單憑現在的你，可做不到讓我開口說出任何東西，”彼亞吉歐的語氣裡充滿了對史提爾這個年輕主教的歧視。
“看起來三天沒有讓你們睡覺的懲罰還是不夠啊！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們能由此生出小看我的心思。”
史提爾看得出來，主教先生只是表面上聲色俱厲而已，其實他已經撐不住了，反倒是另一邊一直保持沉默的麗多薇雅修女在忍耐力上要更強一些，紅發魔法師朝著全身彷彿褪色般的麗多薇雅修女那邊偏過頭去，卻見到一張閉口不言的臉蛋，甚至她面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是完全當作史提爾不存在一樣。
兩人強硬的態度著實看得人很著急，尤其是明了現在衝突可能隨時升級的雅尼絲修女，厚厚的記事板都被她按出了手印，豎著小辮子的紅髮少女不由得給史提爾捏了一把汗。
“行了，別以為‘必要之惡’教會是不敢殺你們。”
史提爾從袖子裡取出一隻香菸，在左手虛拖的火球上點燃，他把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
青色的煙氣從彼亞吉歐和麗多薇雅的面前飄過，這個全身彷彿褪色一般的漂亮女性眉頭蹙了起來，看起來她似乎是那種討厭煙味的女人。
“畢竟兩位也知道，從屍體裡復刻情報的技術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如果審訊你們的不是我，恐怕那些人絕對不會在意你們兩個的生死。”
菸頭劇烈的燃燒，散發出明亮的紅光，緊接著，一口更加濃郁的灰色煙霧便被吐了出來，麗多薇雅修女一臉厭惡的轉過頭去，她實在是對這種味道有些不能忍受。
“我們可是魔法師，一死了之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還可能發生，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死不死的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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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紅發魔法師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彼亞吉歐和麗多薇雅蒼白的臉色，嘴唇微動。
“不過是死狗一條罷了！”
——
一時間，這間審訊室裡只能聽到人們粗重的呼吸聲，就連因為討厭煙氣轉過頭去的麗多薇雅修女也重新看向了史提爾那張孩子氣的臉……看了片刻，褪色風格的修女小姐總算是慢慢開了口。
“無論如何，你們都要聽這些瑣碎的小事嗎？”
這一次史提爾並沒有說話，他面上的凝重神色稍微舒展開來。
魔法師先是轉過身去示意身旁的雅尼絲做好記錄，然後對著面前的麗多薇雅修女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不過，在說出你想要的答覆之前，我想知道外面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果然啊，傳言麗多薇雅修女在羅馬正教中本來就屬於狂信徒一類的存在，就算身在處刑塔裡，她的心思也會一直都放在關於羅馬正教的情報上了吧，估計也是因為從彼亞吉歐的口中聽到了一點訊息以後心裡對外界可能出現的‘戰爭’感到擔心吧！
沒有擔憂的傢伙才是最難搞定的，既然麗多薇雅就自己所擔心的東西，那就可以放心了。
想到這裡，魔法師的嘴角不由的勾勒出一絲代表著笑意的弧度。
“就算我不說，你也能大概猜測出來吧！”
“最好的結果是區域性衝突和遊行示威，當然，還有最壞的結果……”
紅發魔法師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他一直都在看著面前褪色修女臉上的表情……果不其然，他從麗多薇雅的臉上看到了一瞬間的抽搐，雖然很快就結束了，但是他仍然看的很清楚。
沒錯，她是在為那些無故被捲入動亂的弱小者們而關心。
雖然她和彼亞吉歐同屬於羅馬正教的上層神職人員，但是彼亞吉歐是屬於堅信神職者精英主義的傢伙，對於在暴動和混亂中受到侵害的平民們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只是因為混亂所造成的結果而已。
“好吧，既然如此，我可以想你提供關於‘神之右席’的情報，但是作為交換，我希望清教派能釋放在這座處刑塔裡關押的剩餘同伴，我們需要前去減輕混亂，保護受害的弱者。”
麗多薇雅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呵呵，如此可笑的想法可不是精英所能想出來的呢，你認為這種事情可能會做到嗎？”史提爾笑了起來。
“當然，我認為您會答應我的！”
麗多薇雅同樣微笑著，她的嘴唇開始迅速的抖動起來：“San Pietro elude le trapple dell imperat ore del mago。”
一道閃光從雅尼絲胸口的十字架上照射出來，徑直劃破了束縛住麗多薇雅的銅圈，解放了她的雙手，帶給了她與史提爾同等對話的權利……被切割的非常鋒利的銅片與紅色卡牌一起，分別架在了兩人的脖頸邊緣。
“歐莉安娜·湯森，我希望你放了她，讓她去做那些暴動中人們的引路人。”
褪色修女如此說道。
“在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自身的立場。”
史提爾制止了想要利用‘蓮之杖’幫助自己的雅尼絲修女，居高臨下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關於歐莉安娜的時期就不用你操心了，她在到達倫敦以後就與清教派做了交易，早就離開這裡了……關於世界上發生的事情早已眾所周知，想必她的想法跟你是有所相同的吧。”
“現在你要考慮的是另一件事，現在即將造成科學側與魔法側全面戰爭的主體是羅馬正教……的神之右席，所以想要解決問題，我們只能打敗神之右席，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之所在，你覺得呢？”
褪色系修女小姐一時語塞，不過她也因此做出了決定。
“好吧，我告訴你關於我所知道的，關於‘神之右席’的情報……”
……
魔都，郊區，時間是十八點三十二分。
‘漢土’的能量在華國不可謂不大，因為還有數千人需要安置的緣故，他們就選擇了這裡作為安置點，這裡是郊外的一處別墅群，是開發商剛剛建好還沒有向外出售的地界。
已經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只穿著一身簡單襯衣的魔法師正拖著下巴，跟鄉下老農一樣蹲在門框上，看著遠方逐漸落下的夕陽。
使用‘地獄篇’的代價不可謂不大，在看到屬於人類惡意的時候，就算是足以一念間毀滅一座大陸的‘水之天使’也無法承受那種原罪，天使的意志在一瞬間崩解，化作了另外一種嶄新的存在，那種存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是在感知中只是屬於純粹的‘惡’，那股惡意甚至透過方宏這個‘真名’來侵染他的本尊。
幸好在那個時候克拉蒂兒已經徹底死去了，方宏這才免於被那極度黑暗的惡意同化。
但即便如此，只是稍微感受了那樣的存在，方宏這個天人級的存在都覺得靈魂深處隱隱作痛，那樣的力量，似乎已經隱約超脫了這個世界的界限。
那種高高在上，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的夢想，甚至沒有任何追求，但是卻滿是極致惡意的存在……在那個‘存在’的面前，就算是天人，也不過是稍微強壯一點的螞蟻罷了。
“惡魔！”
方宏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卻非常清楚那東西的本質。
它是寄託於人類存在的無限罪孽中作為軀殼所誕生出來的存在，它無形無質，甚至不存在於這個相位。
只是，因為天使分身的相近性得到了它的關注，它才注意到了方宏，僅此而已。
對於它來說，沒有是什麼值得追求的，任何事物不過是它手中的玩具。
它是在人類**中誕生的存在，只要人類還存在……那它就永遠幸福！
永遠幸福的是什麼？
“方宏法師，你妹妹醒過來了。”李魅的聲音從方宏的背後傳來。
方宏停止了思考，他站起來對著李魅道聲謝，然後急匆匆越過那些在鬼潮中活下來，正逐漸清醒過來的‘玩家’去到了二樓。
魔法師是因為要實現願望而誕生的存在。
如果，一個人的願望已經完全達成，那等待著他們究竟是什麼呢？
方宏不敢想，他也不願意去想像那個名詞，會有一天真正作為敵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