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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徐三娘,你那男人是不是跑啦?”

昨兒徐三娘的運氣實在好,在山中逮著一窩兔子,母兔被她給箭死了,小兔子弄回家裡養著,這窩小兔子已是能吃草了,只要再養上一兩月便能吃兔子肉了。

徐三娘想了想把母兔子分成了兩半,一半肉自己留著,一半肉給山下的大哥送去,這廂另又背了些乾柴,並幾塊風乾的臘肉,也一塊兒給大哥家送去。

只她剛到了村口處便遇上有人不懷好意的問,

“徐三娘,聽說那男人還是外頭做大官兒的,怎得……睡了你便跑了?”

徐三娘聞言冷冷一笑,看了看對方,又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砍柴刀,衝著對方不懷好意的一笑,那人竟嚇得一縮頭。

徐三娘那死了的老子是山裡的獵戶,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好獵手,徐三娘從小性子便潑辣,三歲時便被孃老子帶著進山,那膽子可不是一般閨女能比的,惹急了真能揮刀子砍人的!

徐三娘見對方嚇的不敢再言語了,這才大搖大擺的揹著乾柴進了村。

到了大哥的門前,也不拍門,叫了幾聲,

“徐大!徐大!”

裡頭徐大郎聽見妹子的聲音忙迎了出來,打開門一看,忙過來接過妹子背上的乾柴,接過手中的肉條,

“你怎得拿這麼些過來,給了我們,你吃甚麼?”

說著便將徐三娘往裡頭讓,徐三娘卻是立在門前不動,大聲衝著裡頭嚷道,

“哥,這肉是給你和小妞兒吃的,你可不許給旁人吃!”

徐大郎聞言神色一滯,苦笑一聲道,

“三妹兒,你要同你嫂子置氣到甚麼時候?”

徐三妹白眼一翻道,

“我跟誰置氣了!我自己打的東西想給誰吃就給誰吃……”

徐大郎回頭看了看裡頭,小聲道,

“你嫂子肚子裡又懷上了!”

徐三妹聞言倒是面上一喜,

“恭喜哥哥,這胎要是個男娃兒,我們徐家便有後了!”

說著看了看徐大郎手裡的肉,哼了一聲道,

“便宜她了,沾了我外甥的光,讓她吃就是了,我那裡還有幾隻小的,待養大了再給你送過來!”

徐大郎見妹子松了口,忙笑著將人往裡頭讓,

“你進來呀,小妞兒久不見你,這幾日正嚷著要見姑姑呢!”

徐三娘還是不動,只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油紙包來,

“這麥芽糖是給小妞兒的!”

說著將糖往徐大郎的懷裡一塞,自己轉身就走了。

徐大郎知曉妹子的倔脾氣,只是立在門前看著她離開,這才拿了東西進院子裡去。

小妞兒這時節才從裡屋裡跑出來,

“爹,我姑呢?”

徐大郎把懷裡的糖給了她,

“你姑有事兒,這是她給你的!”

小妞兒喜得笑眯了眼,拿著糖便進去了,

“娘,你瞧……我姑給我糖了!”

裡頭的人聞言罵道,

“沒點兒出息的東西……啪……”

不多時裡頭便傳出來女孩兒的哭聲,徐大郎想進去,又念著媳婦肚子裡的兒子,忍了忍沒有還是沒有動,轉身揹著柴進了灶間。

那頭徐三娘迴轉半山的家中,卻見得院子裡敞開著,心下疑惑,

“這是誰來家裡借東西了?”

山裡人純樸,出門從不上鎖的,只虛虛的掩著,但有鄰居們過來借東西,推門就進便是了。

徐三娘並未起疑,邁步進來見著院子裡的那一匹馬,便愣住了,

“這……這是誰的馬?”

旋即便想到了一個人,陡然間一顆芳心便亂跳了起來,

“難……難道是他?”

他……他不是回去京師了嗎?

這時節說不得已經與他的未婚妻子成親,做新郎倌兒了!

可這馬……

徐三娘愣在那裡,突然見得灶間裡冒了青煙來,竟是有人在裡頭升火,徐三娘定了定心神,走了兩步便嚷道,

“誰在裡頭?”

裡頭的人聽了果然閃身出來了,黝黑的面龐,一身粗布衣裳,搓著手對她笑,

“三娘子!”

徐三娘見果然是他,不由奇道,

“怎麼是你?”

韓謹嶽呵呵應道,

“是……是我,我說過要回來尋你的……”

徐三娘子聞言沉下臉來,

“你……你來尋我做甚麼?你不是在京師做官兒麼?”

韓謹嶽聞言垂下了頭,半晌不應聲,徐三娘見狀更是疑惑,

“你說話呀?怎不在京師做官兒了?”

韓謹嶽抬起頭來半晌看著她半愣沒有說話,徐三娘被他看得心頭亂跳,半晌才聽他說道,

“我……我是特地回來尋你的!”

徐三娘心頭又是一跳,咬了咬下唇,問道,

“你……你來尋我做甚麼?你回去做了官兒,不是應該與未婚妻成親了麼?”

韓謹嶽是個實誠人,與徐三娘前頭相處那些日子,倒是一五一十告訴了她自己的境況,因而徐三娘知曉他是有婚約在身的。

韓謹嶽應道,

“我……我同喬家小姐的婚約已是作罷了!”

徐三娘一聽勃然大怒,

“你的婚約作罷來尋我麼?”

說著話便左瞧右瞧,看那樣子竟是在尋趁手的東西要揍人,韓謹嶽忙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道,

“三娘,你……你聽我說……”

“呼……”

徐三娘尋著一根頂門槓便向著韓謹嶽打了過來,韓謹嶽一閃身躲過,口中道,

“三娘,你聽我說……前頭是我在沙場生死未卜,喬家以為我死了,便派人上門把婚事給退了!”

徐三娘聞言愣了愣,

“這喬家倒是真無情,你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還不知是死是活呢,怎得就把婚給退了!”

想了想又恨恨道,

“喬家退婚關我甚麼事,喬家小姐不要你了,你就來尋我了!”

說著又是一棒子打過去,韓謹嶽忙往一旁閃躲,

“我……我……”

“你甚麼你,老孃雖說是鄉野出身,但不是那撿破爛兒的,別人不要了便給我,我……我也不要,給老孃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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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棒子再掃過去便將韓謹嶽掃出了院門,

“砰……”

韓謹嶽便被關在了外頭,

“三娘子!”

半刻卻是又開啟,韓謹嶽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見著自家騎來的大黑馬被徐三娘牽了出來,徐三娘冷著臉道,

“我這山村小院可養不起你馬,你牽走!”

說著將韁繩往韓謹嶽的手中一塞,板著臉冷冷的瞪他,韓謹嶽無奈,只得將自己的馬牽了出來,

“砰……”

這一回是連人帶馬都給關在了外頭,大黑馬很是無辜的眨著大眼,拉長了馬臉,與自家主人臉對臉的對視了半晌,韓謹嶽扭頭衝著裡頭嚷道,

“三娘子,我還會再來的!”

“滾!”

裡頭的人喝了一聲。

韓謹嶽牽著馬離開,卻是去了村中與同來的四個隨從匯合,他是早做了長久的打算,於是便尋著村長,租下一間村中久無人居的院子。

這一住便是一月,韓謹嶽每日風雨無阻去半山上的徐三孃家中。

因著徐三娘要趕人,他倒是不進院子,只每日在山中砍了柴木送到院門前,又徐三娘進山打獵,他也跟在左右。

徐三娘初時還要動手趕人,韓謹嶽只是閃躲也不應聲,打得急了便遠遠的躲開,如此這般日子久了,徐三娘拿他沒法子,便只得隨他去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月,這一日徐三娘再出門,卻是見得韓謹嶽手裡提了一個包袱立在院門前,便冷著臉問他,

“你要走了?”

韓謹嶽搖了搖頭,

“不是,我沒銀子租住山下的院子,請三娘子收留我!”

徐三娘卻是不信,

“你可是做大官兒的人,怎會沒銀子,你休要誆騙我!”

韓謹嶽聞言苦笑一聲,

“我如今已不是官身了!”

徐三娘大吃一驚,

“為何不是官身了?”

韓謹嶽應道,

“我擅離職守這般久,京裡已是派人催了多次,見我一直不回,便將我那職務給撤了!”

他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京裡是派人來催過,神機營裡的職務也是被掛了起來,不過有衛武在神機營,身後頭又有皇帝陛下,慢說是二月不歸,便是十月八月的不迴歸,回去之後職務也是照樣有的!

他衝著徐三娘揚了揚手中的包袱,

“我的隨從已是被打發回去了,身上的銀子用得差不多了,只能求三娘收留了!”

徐三娘一聽大急,

“那……你還不快些回去!”

韓謹嶽便搖頭,

“我不走,你若是不走,我也不走!”

說罷竟是將包袱往懷裡一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徐三娘見他那固執樣兒,是一陣的氣苦,抬手捶他道,

“你……這是同我犟甚麼,你在沙場拼命就不是為了前程麼,怎能這般白白的棄了?”

韓謹嶽深深看了她一眼,

“前途是緊要,可若是我拼得沙場建功卻是無人與我分享,拼來也是一場空!”

徐三娘聽了氣得跺腳,

“那滿京師裡多少的名門閨秀,去了一個喬家小姐,還有李家小姐,王家小姐,你怎得就單單賴上我了!”

韓謹嶽盤腿兒坐在那處,悶聲悶氣道,

“就是賴上你了,你若是肯隨我回京去,我們即刻便起程,你若是不肯隨我去,那……我便陪你一起在這山村終老!”

徐三娘見他打定了主意賴著不走,不由氣結,怒道,

“你就在這兒坐著吧!”

說罷回身進去,砰一聲關上了院門。

韓謹嶽果然在這處坐到了天黑,卻是水米未進一顆,徐三娘在屋子裡呆到了天黑,這山中的天氣可不比外頭,那是陰冷潮溼,在外頭坐上一晚,寒氣入體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徐三娘有心想趕他,只這黑燈瞎火的,讓他往哪裡去?

可若是放他進來……

徐三娘在屋子裡急得來回踱步,好半晌才終是一跺腳,

“罷了!罷了!真正是前世裡欠他的冤家!”

卻是氣呼呼出去,剛要開門,便聽得外頭有動靜,韓謹嶽在低聲喝道,

“甚麼人?”

徐三娘忙停了腳步,就聽得外頭人嘿嘿的發笑,

“喲!還說是我們兄弟趕得早,沒想到這位兄弟趕得更早呢!”

韓謹嶽的聲音又問道,

“你是甚麼人?”

另一個聲音笑得很是猥瑣,

“嘿嘿!我們是甚麼人,不跟你一樣的麼?”

韓謹嶽不識的這些人,徐三娘卻是識得的,外頭說話的二人乃是這裡十八鄉有名的混子無賴,有一個原是這村裡出去的獵戶,只嫌山裡人辛苦,便跑到外頭混了幾年,說是在外頭跟著貴人發大財,卻是未隔一年,人便灰溜溜的回來了,只再不正經進山獵獸了,只在這幾個村裡幹些偷雞摸狗的混賬事兒。

平日裡徐三娘遇上他們從來不給好臉,今日他們怎得會趁黑摸到這裡來了?

只聽外頭韓謹嶽應道,

“你們是甚麼人我不知曉,不過我決計不會是同你們一樣的!”

那二人聽了嘿嘿笑,

“兄弟就別裝了,大家都是為了屋子裡的小娘們兒來的,規矩我們懂,你先來,你先上,我們後來,我們兄弟後上……”

話剛說完,便聽得外頭慘叫一聲,有人應是挨了一拳頭,另一個便驚叫起來,

“怎得……你還想吃獨食兒啊?”

緊接著又是拳頭打在人身上的沉悶聲,另一個也挨了拳頭,徐三娘緊走兩步吱呀一聲推開院門,卻見兩人都倒在了地上,韓謹嶽正一腳踩在其中一個的身上……

見得徐三娘出來,那二人臉上露出驚慌之色,徐三娘將手中的獵叉一擺,冷冷道,

“程二癩,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連老孃的門兒也敢摸!”

那二人見驚動了正主兒,卻是有賊心無賊膽,爬起來訕訕道,

“我們這就走!”

立時轉身就往漆黑的山路跑了下去。

韓謹嶽腳下一動便想去追,徐三娘叫住他,

“別去!你是外鄉人,如今……又沒了官身,這山裡人最是抱團,你打了他們,不管對錯,這裡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韓謹嶽不甘道,

“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徐三娘冷冷一笑道,

“我只說你是外鄉人不能打,明日我打上門去,這村裡卻是無人敢說話的!”

韓謹嶽聞言這才點了點頭,

“如此……你進去吧!我在外頭給你守著,以防他們再來……”

說罷,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三娘一咬嘴唇,

“外頭冷……你……你進來吧!”

韓謹嶽聞言大喜,一骨碌爬起來,跟著進了院子,徐三娘冷著臉道,

“還是老規矩,你睡外屋,我睡裡屋!”

“那是!那是!”

韓謹嶽忙不迭的答應著。

待到第二日徐三娘果然下山去尋那程二癩的晦氣,只打是打了他一頓,事兒一鬧大,徐大郎不放心妹子便上山來看,卻是在院子裡見著了正打著赤膊劈柴的韓謹嶽,立時奇道,

“小子,你不是在村裡住麼……怎會在這裡?”

說著上下打量了韓謹嶽,又衝進裡頭瞧了瞧,果然見得外屋的床上有韓謹嶽的包袱,不由大怒,

“小子,你佔便宜沒夠了嗎?”

說完話便上來揮拳頭就打,徐三娘見狀忙出來攔,

“哥,我的事兒你不用管!”

徐大郎卻是嚷道,

“長兄如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小子欺負你!”

徐三娘剛要再說話,韓謹嶽便攔在她身前,對徐大郎行禮道,

“大舅哥放心,我與三娘子情投意合,原就是打算著成親的!”

徐大郎聞言那臉色立時由怒轉喜,哈哈笑著過來一拍韓謹嶽的肩頭,

“好好好!你倒是個有擔當的漢子……即是要成親,那是預備著帶三娘子去京師享福嘍?”

聽說這小子在京師裡是做大官的,三娘子跟了他以後必是能吃香喝辣,不用在這小山村裡熬著了!

我就說嘛!我妹子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水靈姑娘,不比那外頭的官家小姐!

韓謹嶽搖頭道,

“我如今已是卸了官身,以後就陪著三娘子在山中過活了!”

徐大郎聞言臉色又一變,放開韓謹嶽,回身看了自家妹子一眼,

“他說的可是當真?”

徐三娘點了點頭,

“他說的確是真話!”

徐大郎聽了,這臉色便沉了下來,上下打量韓謹嶽,

“那……你可打算在附近置地?可要造屋?”

韓謹嶽搖頭,

“我如今孑然一身,家中因著我失了官身,已是不與我來往了,連隨身的侍衛都已召回去了!”

徐大郎聽了惱怒起來,

“你如今一窮二白拿甚麼娶我妹子!”

徐大郎倒不是那勢利的人,只覺著這小子是個外鄉人在這處無根無基,前頭還當他是個官身,妹子能跟著去享福,可如今他甚麼都不是了,這十裡八鄉的好後生多著呢,又何必嫁他一個外鄉人!

徐大郎那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般,還往外趕韓謹嶽,

“你們孤男寡女共處,對我妹子名聲不好,前頭就是因為你,那程二癩才當我妹子好欺負,所以悄悄摸上山來,你還是快些走吧!”

這些鄉間的混混專愛做那挖絕戶墳,踹寡婦門的勾當,有那愛佔女人便宜的,但凡聽說哪一家死了男人,便半夜摸上門去,幹那奸**女之事,徐三娘一個未出嫁的女子,在家裡收留了男人,已被村裡人暗中傳閒話了,正是因著這小子,才讓那程二癩動了歪心思!

韓謹嶽還未說話,徐三娘卻是不肯了,攔在韓謹嶽面前,

“你趕他做甚麼,這老屋爹孃死時,早說了是留給我的,我想讓誰住便讓誰住,你別管我的事兒!”

徐大郎知曉他妹子的脾氣倒是不惱,便應道,

“你是我妹子,我便要管你的事兒,我不能讓他害了你!”

徐三娘氣道,

“他害不害我,是我自己的事兒,用不著你來管!”

徐大郎怒道,

“你旁的事兒我是不會管的,可這一輩子婚姻大事兒,我必是拼死也要管的!”

說著動手去推韓謹嶽,韓謹嶽自然是不好同大舅哥動手,只得老老實實往外頭走,徐大郎氣呼呼將韓謹嶽推出了院門,徐三娘見狀自然不依,一把推開徐大郎將韓謹嶽又拉了回來,徐大郎急了,抬手指了她的臉怒道,

“你……這小子有甚麼好,你這般護著他!”

徐三娘應道,

“他就是好,我偏要護著他!”

“你……你這樣子,要是傳出去,這十裡八鄉還有哪個後生敢娶你,難道你當真要跟著他?”

徐大郎說著話又要去趕韓謹嶽,徐三娘忙將韓謹嶽拉到了身後,挺胸抬頭一叉腰,

“我就要跟著他了!”

徐大郎聞言氣得跟頭老牛似的鼻孔裡直冒粗氣,抖著手指著妹子,

“你……你……你敢跟了他,就……就別進我老徐家的門!”

“不進便不進!”

徐三娘子一跺腳,

“我就跟定他了!”

兄妹二人吵了一通嘴,倒是樂得韓謹嶽在一旁悄悄咧嘴,

大舅哥真乃天外飛來的神助力呀!

韓謹嶽這回再回山村,卻是在臨出京師裡特意請教了自家經驗豐宣,腦子靈光的三姐夫的,

“三姐夫,徐三娘子雖說出身山村,但骨子裡亦是十分傲氣的女子,知曉我在京師退了親,說不得反倒不肯要我,三姐夫可有法子助我?”

衛武聞言嘿嘿笑道,

“你三姐夫我也是見過徐三娘子的,看得出來是個烈性的女子,烈性的女子柔起來似水,剛起來似火,大多都有一顆愛憎分明,扶貧濟弱的俠義之心,你這回去只能示弱不能逞強……”

如此這般卻是教韓謹嶽一定要裝出老實巴交,可憐巴巴的樣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再施展那水磨功夫,必定是會水滴石穿的!

韓謹嶽得計,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呆上個一年半載的,這廂先是每日纏著徐三娘不放,之後又打發了侍衛,說是自己失了官位,激得徐三娘起了憐惜之心,正想著登堂入室,再磨上三五個月呢!

卻是沒想到大舅子如此神來一筆,將徐三娘激得點了頭!

韓謹嶽待得徐三娘將自家大哥氣走之後,便小心翼翼對徐三娘,

“三娘子,這婚姻乃是終身大事,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大哥說的對,我在這院子裡呆著,有損你的清譽,我還是走吧!”

徐三娘瞪他一眼道,

“你能去哪兒?我徐三娘雖說是一介女流,但也是言出必行的……”

頓了頓一咬牙道,

“罷了!跟了你就是!”

韓謹嶽聞言大喜便往門外跑,徐三娘見了忙問,

“你……你去哪兒?”

韓謹嶽一面跑一面應道,

“我去請媒婆!”

這廂著急忙慌下到村中,果然請了村中專為給保媒拉縴的婦人,當天晚上便向徐三娘提了親,徐三娘也是爽快,

“這話我即是說出了口,便不會變了,這婚事我答應了!”

那婦人倒是為她打算起來,

“三娘啊!你可是看婆子我看著長大的,這男人是外鄉人,又無房無產,身無二兩銀,便是我的媒人錢,他都是打得賒賬呢,你可是想清楚了!”

徐三娘應道,

“我圖得是他這個人,又不是他的銀子,這人我嫁了!”

如此這般二人是定下了婚事,韓謹嶽第二日便要上山,徐三娘問他去哪兒,韓謹嶽應道,

“我們定下婚事,我也無銀給聘禮,便上山為你獵獸皮,算做是聘禮了!”

徐三娘聞言返身回去取了獵叉,

“我跟你一道兒去!”

二人相攜上了山,三天之後獵了一頭山豹回村,韓謹嶽一力主張將那豹皮給徐大郎送去,

“長兄如父,即是嶽父母不在了,便是長兄為尊,這聘禮便送到長兄處吧!”

二人去到徐大郎家,徐大郎聞聽二人定下了親事,氣得指著徐三娘大罵,

“你就犟吧!以後有的你後悔的!”

徐三娘一扭頭,

“我決不會後悔!”

卻是將那豹皮往地上一扔,自己拉著韓謹嶽轉身回到了半山之中。

之後二人又去了山外小鎮置辦了些龍鳳燭、紅紙並一匹紅布,便算做是備齊全了,二人回家自己剪了雙喜字,又徐三娘動手裁剪了紅布,自己做了嫁衣。

二人便在那半山中的小院中,請了村長與幾家走得親近的人家做了見證,在小院之中拜天地,因著徐大郎不來,便只設了兩張空椅,二人剛要跪下叩拜,外頭徐大郎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等一等!”

人如風一般衝進來,徐三娘還當他要鬧場,一撩蓋頭便要起身,卻見自家大哥進來往那椅上一坐,瞪她道,

“看甚麼看!新娘子不能自家掀蓋頭,爹孃不在了,我代他們受你們一禮,又怎麼了?難道還不該麼!”

韓謹嶽忙應道,

“應該的!應該的!”

這廂忙拉著徐三娘跪下行了禮,再夫妻交拜這才算是禮成了!

這一夜婚宴會極是簡陋,但韓謹嶽回憶起來卻滿是歡喜,山中混濁的水酒配上風乾的各式獸肉,加上山菇木耳等放在大鍋中燉了滿滿一鍋,村中父老也不分高矮坐了兩桌人,雖說人少,卻很是熱鬧,大家鬧到了深夜才散去。

當晚上待得眾人散去,二人送了客人下山,回到小院之中關了門,韓謹嶽卻是倒了水酒,所握在手中,面向京師的方向,默默流下淚來,徐三娘一見便心疼了,

“嶽郎這是怎麼了?”

韓謹嶽應道,

“想起家中的父母,兒子當真是不孝,卻是成親都不能在他二老面前磕頭!”

徐三娘聞言笑道,

“這有何難!待得三日我回門之後,我們便回京師去就是了!”

韓謹嶽聞言是又驚又喜又是猶豫,

“三娘子願意隨我回京?”

徐三娘很是豪氣的一揮手道,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家裡的獨苗,也不能一輩子不在爹孃面前伺候,我們回京就是了!”

韓謹嶽見妻子如此通事理,不由心中慚愧暗道,

“三娘子心地純樸,倒是我弄這些花招騙她,才是真正的小人了!”

當下卻是伸手拉了徐三娘進屋中,讓她坐在大紅的喜床上,自己卻單膝往下頭一跪,

“三娘子,我……我騙了你!”

於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將自己耍的計倆一講,氣得徐三娘是杏眼圓瞪,動手要將,韓謹嶽話一說完便知她必要動作,卻是一個虎撲過去,將人給按倒在了床上,

“你……你鬆開!”

徐三娘氣得伸手捶他,韓謹嶽平日裡任打任罵那是讓著她,如今當真下了心要制她,那是易如反掌,這廂是身子紋絲不動,應道,

“三娘子要打且待明日再打,今兒晚上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徐三娘氣得粉臉通紅,

“誰……誰要跟你這騙子洞房!”

說罷是拳打腳踢,在他身下掙扎,她不動還好些,這一動……

韓謹嶽可是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如何經得撩撥,這便抱緊了再不鬆手……

這山裡的夜晚寒冷,可這喜床之上卻是一派火熱,徐三娘子先還能掙扎,待得韓謹嶽的嘴與她的嘴碰到一處,便膠著在一處時,她便漸漸軟了身子,好不易等韓謹嶽放開時,她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只能躲在床上大喘氣了……

“你……你……哎呀……”

韓謹嶽喘著粗氣道,

“三娘子……我……我這也是頭一回……你……你且忍著些……一會兒便好了!”

韓謹嶽雖說是初哥,但那軍營裡可是個學經驗的好地方,他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

良久……

徐三娘恨恨咬了他的肩頭一口,

“你……你這大騙子……大騙子……”

……

二人新婚三日之後,便下山去了徐大郎家中,徐大郎聞聽得二人要去京師不由奇道,

“不說是就要這裡安家,不回京師了麼?”

說著瞪了韓謹嶽一眼,暗道,

“這小子看著老實憨厚,實在肚子裡一包壞水,一會兒說要在這處安家,一會兒又要回京師去,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徐三娘也暗暗瞪了丈夫一眼,對徐大郎自然還是不能說實話,只是道,

“他是家裡的獨子,哪兒能同父母當真斷了朕系,這即是成了親,自然還是要去拜見公婆的!”

徐大郎想了想點頭道,

“妹子這話倒也是的,即是嫁給了他,便不能不拜見公婆的,還是去京師為好!”

於是徐三娘便將半山的小院託給了大哥,與韓謹嶽共乘了一大黑馬去往了山外的世界,臨離開山村裡,她再回望了這山村一眼,卻是至此之後便將一身的榮辱與身後的男人綁在了一處,卻是再沒有回到這小山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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