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要與我完成古老的神聖誓言嗎？”
宴會之後，丹妮單獨把希裡與傑洛特帶到“五龍洞”——阿斯塔波南方的一座高聳懸崖。
月下的玉石平臺光潔汙垢，一張石桌，幾個石墩，簡簡單單，三人圍坐飲茶。
“能不能再等等？”傑洛特面有憂色，眼神又忐忑不安，“希裡還未完全掌握上古之血的力量，對您的火之創生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丹妮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傑洛特，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
早年你急匆匆趕回獵魔人世界，恨不得立即把希裡帶到我身邊。
現在卻一直拖拖拉拉，甚至潛意識裡逃避再見到我。”
獵魔人尷尬道：“也許身份不一樣了吧，現在我真心把希裡當女兒。在您面前，我無法隱藏自己的私心，您會抽走她的上古之血，也會收回火精靈，這對希裡都很不利。
我並非逃避誓言，而是希望希裡能將血脈中的法則轉化為自己的法則之歌。
就像您，沒有火精靈，依舊掌握創生之火。誰也奪不走自己領悟的法則，這是你對我說的。”
希裡面露憂色，十分害怕義父說了大實話，得罪眼前強大的女皇。
“你們的世界意志非常蠢，又蠢又貪念。”丹妮說了句讓兩人莫名其妙的話。
“當然，我這邊的世界意志也不怎麼聰明，但......”
看到兩人臉上的茫然，丹妮嘆了口氣，略過這個話題，道：“傑洛特，你辜負了我的期望，如今依舊沒掙脫世界意志對思維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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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期望，什麼思維扭曲？”傑洛特疑惑道。
“當年你得到詹姆的一道劍意，是獵魔人世界中第一位劍神。
可後來隨著劍神技法傳入，更多的劍客突破，甚至誕生了十幾位劍神，你卻不是最強的那一個......”
她盯著他的雙眼，一字字道：“你本該是最強的那一個，不僅強大，還能掙脫命運的束縛。
因為那道現在依舊存在於你腦海的劍意，不是詹姆的，而是我的，我送你的命運之劍。”
希裡目瞪口呆。
傑洛特瞳孔收縮，喃喃道：“我的老師曾教導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劍術風格，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成為劍神後，我沒選擇融合那道劍意......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那道劍意？”
“你知道我的故事嗎？”丹妮問。
“看過歷史書和無數關於您的戲劇。”
“關於我與拉赫洛的關係，你可從故事書中看出來？”丹妮又問。
獵魔人心中一動，“您似乎掙脫了祂為您安排的命運。”
丹妮點頭道：“掙脫命運，才能掌控命運。我給你那道劍意，目的很簡單，幫你掙脫獵魔人世界為你安排的命運。
我不僅與勞拉有交易，與你們的世界意志同樣有交易，我在獵魔人世界重新感悟我已掌握的法則。
得到多少，我就回報它多少，交給你與葉妮芙。
葉妮芙至少會領悟一條法則之歌，你得到的東西不輸於法則之歌。“
“我個人理解，跳出命運之外的價值，遠超法則之歌。”她又補充道。
“謝謝，我回頭就吸收它。”傑洛特鄭重道。
“你不想希裡與我立即完成約定，是因為世界意志的影響，它本能上拒絕優質血脈外流。
這是世界意志的天性，我們這邊的世界意志也一樣。
但你們的世界意志太愚蠢了些。”
“怎麼蠢了？”傑洛特疑惑道。
“我問你，希裡能不能永遠逃避與我的神聖誓言？”丹妮問。
“不能。”傑洛特嘆道。
丹妮微微一笑，又問：“如果希裡把上古之血中的法則轉變成自己的法則之歌，那她交給我的上古之血，是不是包含了她領悟法則的全部秘密？”
“這——”傑洛特悚然。
丹妮意味深長地看向呆呆愣愣的希裡，“你這次來到奴隸灣，不是意外，很可能是未來的你讓你這麼做的，她不想讓我繼續佔便宜......對了，我‘聽說’你去過未來？”
“你真不知道？我們還在未來見過面，好幾次。”希裡喃喃道。
丹妮搖頭，“未來的我，不會干涉過去與現在的我，我此時甚至無法肉身穿越時間線。”
“好混亂。”傑洛特抱頭呻-吟。
丹妮淡笑道：“就是為了不混亂，我的時間線才儘量收束成一條互不干擾的線。”
接著，她又轉向希裡，勸道：“今後盡量少穿越時空，今日之因，必成它日之果。”
“我不太明白......”希裡道。
“你若明白，也用不著我勸了，記住我的話就行。”
“我現在該怎麼做？”希裡茫然道。
丹妮收斂笑容，鄭重道：“我問你，願不願意在此時完成我與勞拉的神聖誓言？”
“我......”希裡想了想，疑惑道：“我以為您一直希望儘早完成約定。可現在，我覺得您寧願我拒絕。”
丹妮又笑了，“你們覺得我善良嗎？”
“呃......”兩個獵魔人訥訥道：“您很善良，像聖母一樣善良。”
丹妮笑道：“你們錯了，我不善良，也不邪惡。聖母只是我希望人間該有的善良，但這並不代表我善良，明白兩者的區別嗎？”
兩人默然點頭，臉色有些發白。
“我不是聖母，該有的狡猾與狠辣，我一點不缺，否則，憑什麼我是神王？
我與勞拉締結神聖誓言時，早猜測精靈族會背誓，可我更期待他們背誓。”
“為什麼？誓言中有陷阱？”希裡顫聲道。
“因為勞拉的上古之血壓根不完整。”丹妮爆出一個驚天大雷。
希裡與傑洛特呆若木雞，“勞拉不是一切的源頭嗎？”
“她差遠了，”丹妮嘆息一聲，“你們見過永冬城的伊蒙嗎？”
“北冰王瓊恩的女婿、您的孫子，刀疤伊蒙？”傑洛特問。
“就是他，他是我的直系長孫，血脈比丹妮婭那群孩子更純粹。
勞拉只是伊蒙而已，我卻想要精靈族‘丹妮莉絲’的純血。”丹妮盯著希裡，聲音幽幽道。
“我？”希裡小羊羔似的，身子瑟縮成一團。
“你比勞拉強，卻也差了些，但如果聚齊你、你母親、你太祖母、你太祖母的母親......一直到勞拉，你們所有覺醒者的血脈，我得到的上古之血必然更完整。
我的貪念一直在祈禱，祈禱你永遠不要來找我，你的子女，你子女的子女......最好一直到獵魔人世界毀滅，我再去與最後的勞拉後裔完成交易，無數代的覺醒者，差不多能把上古之血還原個七七八八了。”
“你好狠，好貪婪！”希裡太驚悚，心裡話脫口而出。
說完後，又像做錯事被發現的小朋友，低下頭，捂著嘴，一臉忐忑。
“貪婪是人類原罪之一，我的貪婪足以化為一尊絕世兇魔，豈是一個‘狠’字可以概括？
可我也有善念，善念讓我一直給你們家族暗示，暗示你們儘早完成誓言。
所以，才有布蘭登去求婚，才有提利昂與卡蘭瑟之後的婚約......
說實話，我早在時間線上看到結果。可做與不做，意義完全不同。”丹妮笑道。
看著微笑的天帝，希裡直覺冷到骨髓深處。
“怎麼，覺得我精神病，很可怕？”丹妮笑得更溫和、更迷人，“這就是神王的隨心所欲，世間再無約束我的存在，所作所為，皆由心生。”
“您現在打開天窗說亮話，也是隨心所欲？”希裡問。
丹妮搖頭，苦笑道：“馬上就要與故人相見了，看在她的面子上......今天這席話，教你明白真正大能者的思維方式！”
“故人......勞拉？”傑洛特一驚。
“希裡，你願不願意完成當初我與勞拉的神聖誓言？”丹妮再次問道。
希裡神色鄭重，“我願在此徹底終結神聖誓言。”
丹妮點點頭，伸手一招。
星星點點紅色火焰從希裡眉心飄出，在石桌上方凝聚成火精靈小霧。
希裡悵然若失，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徹底離開自己；她又覺得莫名輕鬆，就好似一直捆在身上的鐵鏈一朝解開。
“母神......”小霧睜開眼，眼中的茫然一點點消失，她興奮異常，圍著丹妮又蹦又跳，嘰嘰喳喳述說思念之苦。
可這130年，她也沒多少記憶，只能不停重複“母神我好想你”的話。
希裡看著有些眼熱，她好喜歡小霧，似乎她是自己的一部分，可誓言已經完成。
丹妮拍拍小霧的腦袋，笑道：“等會讓你見個老朋友，現在張開嘴......“
“啊——”小霧仰起頭，小嘴巴使勁張大。
丹妮勾勾手指，“嗖嗖嗖”，一個又一個的金色光球從小霧嘴裡吐出來，光球還在半空就“嘭”的一下膨脹成一個虛幻的靈魂。
一共六人，一男五女。
“媽媽？！”看到其中一個年輕女子時，希裡熱淚盈眶。
“帕薇塔？”傑洛特目瞪口呆。
“希裡，我的孩子。”帕薇塔也看著希裡流淚。
“丹妮......”尖耳朵的漂亮女精靈看著丹妮與小霧，神色異常複雜，“在這種情況下與你見面，我心裡真難受。”
“如果我現在對你說，想與你在精靈王國的桂花樹下曬太陽喝茶，那是謊言。
剛到五龍洞，我就悄無聲息解開小霧魂核對你們的封印。
之前對希裡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我......
勞拉，我真心拿你當朋友，我也真的很想要你的上古之血，這應該不矛盾吧？”丹妮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