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我追出那糧站大院兒,何老已經爬得沒了蹤影。
因為老瞎子三人還在糧站的院子裡,我也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只好先回去,和老瞎子一起,將寧芳和孟磊送回了出租屋。
然後又在屋裡畫了個御守結界,這才出去,找何老的下落。
這一找,小半夜過去,天都亮了,我才在五里之外的一個養雞場,找到了何老。
他蜷縮在主家的院子裡,身上都是雞毛,和臭烘烘的雞屎,臉上還糊著一些幹乾巴巴的蛋液。
這雞場的主家,是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和一個很胖的婦人,我找到那院兒裡的時候,婦人手裡抓著個雞毛撣子,正可勁兒往老瞎子身上抽。
這何老像是已經捱過壯漢的拳頭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縮在地上也不敢還手,只一味的嚷著,說他有錢,他可以賠錢。
錢,他自然是要賠的。
但東北一帶,向來民風彪悍。
你可以因為看人不順眼,跟人幹架,茬架在東北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很多時候,甚至會因此打出一場不打不相識的兄弟情誼,但你絕對不能懷著禍害人的歪心思,否則,被人逮住,那就是往死裡收拾。
我進院兒,見何老身邊兒扔著不少死雞,和兩筐被糟蹋爛的雞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忙過去攔著,我跟那婦人說,“大姐,這老爺子年紀大了,你再打,他就死了。”
“你誰啊?”那胖婦人掐著腰,就橫眉立目的吼了我一句。
我思忖著,跟她說,“我是南城精神病福利院的,”
說著,我就指了下何老,又繼續道,“這是我們院裡的病號兒,腦子一陣陣兒的不清楚,總覺得自己不是人,是條蛇,他昨夜跑出來,我們都找一宿了。”
“呀!是個神經病?”那婦人一驚,又嘀咕道,“我說他這膽兒,咋那大!敢來老孃的雞場禍害人!”
“他都一把年紀了,怪可憐的,被咬死的這些雞和雞蛋,多少錢,我賠給你們,這人就別再打了。”我語調平淡的商討了句。
那胖婦人卻是一揮手,不耐煩道,“算了算了,這雞和雞蛋又不是你禍害的,賠錢也不用你賠,這老頭子又是個神經病,老孃自認倒黴了!”
胖婦人如此說著,何老似是松了一口氣,正要從地上爬起來。
那胖夫人又用手裡的雞毛撣子指了他一下,恐嚇道,“腦子有病,你就老實在精神病院裡的待著,再出來禍害人,讓老孃抓到,給你扒的褲頭兒都不剩,掛樹上!”
何老被她點指的一哆嗦,又摔回了地上。
我趕緊將人扶起來,又拿了幾百塊錢給那婦人,推搡了好一會兒,她也只要了一百塊錢,說是意思意思得了。
我見這人還不錯,又跟她道了謝,才將一直沒敢說話的何老帶出來。
這老頭兒,離開那養雞場,沒走出多遠,忽然就扶住路邊的大楊樹,吐了個天昏地暗。
我問他,“你沒事吧?”
“換你試試?”何老一臉的不快。
我沒作聲,等他吐的差不多了,才又試探道,“你們出馬弟子請仙上身,都這樣?柳相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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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何老的臉色似是有些難看,良久之後,才尷尬道,“這赤珠黑蛇,是柳相天在平江‘請’來的,老夫只是還未與其磨合好罷了!”
“平江?”我頓時一愣。
何老卻是點了下頭,並未多說。
我又奇怪道,“這蛇,他是什麼時候‘請’來的?”
何老脫掉上衣,用裡襯擦著臉上的雞屎,不耐道,“就是柳家墳出事之前,他去平江,帶回來的,一直養在柳家仙堂,直到老當家的下葬前夜,”
我忽然想起,柳家那老當家的下葬前夜,我曾見過柳家墳所在的深山紅霧映天。
果然,不等我提起此事,何老就繼續道,“這孫子是夠狠的,赤蛇一死,他就立了那黑蛇為新蛇仙,而且,將整個柳家墳的赤蛇後代,都獻祭了。”
何老提及此事,似是有些咬牙切齒,言語間也盡是鄙夷,明顯對柳相天的這種行為,十分反感。
我狐疑片刻,又問他,“那條赤珠黑蛇,似乎很特別?我看你之前召喚出的靈氣色澤有些古怪?”
聞聽此話,何老皺眉,怪異的瞧著我,不快道,“古不古怪,與你有何關係?柳家的事,你個外人,少打聽!”
我見他不說,便也不問了。
又將他這身面兒上下打量一番,才說道,“你昨晚咬死一隻大狼狗,用不用去打個狂犬疫苗?”
頓時,何老臉色發綠的愣了下,忽然就轉身,又是一陣乾嘔。
我們回到孟磊那出租屋的時候,這對小情侶已經醒了,不過寧芳的臉色明顯不太好,她被靈物附身,損了自身生氣,一時半會兒是恢復不過來的。
而孟磊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畢竟那‘狐仙’上寧芳的身也沒想害她性命,可孟磊就不一樣了,一連三日被那‘狐仙’纏著幾乎吸盡了生氣,如今一覺醒來,那臉色真跟個死人似的。
我將昨晚的事說給二人聽,聽到最後,何老似是才反應過來,問我,“那狐狸,你沒除掉?”
我聽得一陣莫名其妙,說道,“何先生,你說,我若是有本事直接除掉那靈物,還用找你來壓場子?”
何老被我問的一愣,又不快道,“壓什麼場子?老夫是看透了,你這小子,分明是用‘靈物’當誘餌,誘騙老夫來踢這塊鐵板!把老夫往火坑裡推!你他娘,明明早就知道那狐狸精不好對付!”
聞言,我摸了摸鼻尖,沒作聲。
何老氣的臉色發青,似是覺得這次這活兒幹的受累不討好,又丟了大人,吃虧的厲害,直接伸手跟我說,“這事兒也辦完了,錢給我。”
“什麼錢?”我問他。
“平事的錢!”何老怒衝衝的看著我,嚷了句。
我無語道,“剛才不是已經給過了嗎?你偷吃養雞場的雞和雞蛋,我替你賠了錢,正好一百塊。”
“我……”
何老頓時一陣氣結,似是有些無話可說了。
我又繼續道,“更何況,這件事,嚴格來說,還沒有結束,據我所知,靈物的嫉恨心似乎都很強,那只赤狐,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我提起這事兒,何老那臉色更難看了,他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腳步生風的在屋裡轉悠著,急躁道,“你還知道這事兒沒完?我昨夜得罪了那死狐狸,它肯定不會放過我的!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老子一分錢沒賺到,挨了頓打也就算了,還他媽招惹這麼個要命的東西!”
說完,他又猛地回過頭來,看向我,怒道,“這件事,你得負責!”
“我怎麼負責?我倒是不怕它來找我,可它萬一就是願意去找你,怎麼辦?”我不在意的反問了句。
何老一愣,晃了下眼珠子,似是也想不出該怎麼辦。
見狀,一旁的老瞎子忽然給何老出主意道,“你們那柳當家的,不是挺有本事的嘛?你幹不過,你倒是叫人啊?把柳相天喊來,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聽老瞎子提起柳相天的名字,何老的那神色簡直比吃了雞屎還難看,怒道,“笑話!老夫可是柳家仙堂的兩代長老,用得著跟他一個後輩求助?”
“他柳相天,也不過是子憑父貴罷了!能有什麼真本事?”
何老目視著老瞎子,手卻指著門口的方向,如此說著。
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冰冰的質問,“什麼叫子憑父貴?”
聞言,何老頓時一個哆嗦,回頭就見柳相天站在門外,正目光陰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