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則則愣了愣, 良久後才吸了口氣道:“把所有燈滅了,你先出去吧。”
到底還是才十九歲的姑娘,敬則則並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說話時已經帶出了哽咽聲, 她也沒自己想象的那豁達, 那不在乎景和帝。
“娘娘……”華容擔憂地抬看向敬則則。
敬則則羞惱地撇開,抖了抖腿大聲喝道:“出去啊!”
華容出去後,帳篷裡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中,敬則則養靠在枕上,不由想起先才的事兒。她去救丁樂香, 那是第一反應, 想也沒想就上了馬。等追了下去後,才發現要救人並不那容易。
可當時已經是騎虎難下,救人救到一半也不是敬則則的作風。再且, 她心裡想的事兒太多, 其中就有一條, 她必須得給皇帝留下她“十分善良”的印象。後宮中齷齪手段太多, 防不勝防,她能拼的就只有人品了。為著這個,她才肯冒那大的風險的。
然而敬則則萬萬沒料到, 皇帝會是這種反應。憤怒、冷漠,沒有一絲絲的暖意。想到這兒, 她的心就一陣刺疼,好似有人用冰錐子扎她似的。
“怎一盞燈都不留?”突兀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驚得哭得正專心的敬則則猛地坐了起來,待反應過來是皇帝時,慌忙地用手抹了抹臉想把淚擦掉的, 結果才發現竟然已經是淚流滿面,怎擦也擦不乾淨,反而還越流越多。
“皇,皇上怎來了?”敬則則努力地想用正常的聲音說話,可一開口就帶著泣音,想掩蓋也掩蓋不住。
屏風外,高世雲已經點亮了燭火,敬則則的淚反射著燭光,晶瑩剔透。
“你還有臉哭?”沈沉沉身坐到敬則則的跟前,掐著她的下顎強行逼迫敬則則抬起了,下還要說話,卻不由愣了愣。
敬則則的一雙睛已經腫得桃子似的了,越是這她就越覺得難堪,努力地想撇開,可皇帝的手跟螃蟹鉗子似的,弄得敬則則十分委屈、羞慚,到最後索破罐子破摔,放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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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的美人,默默流淚、梨花帶雨,倒也還有點兒風情,但放聲哭出來就太敗壞一張臉了,敬則則也不例外。所皇帝的錯愕的收回手後,她就把腦袋埋在膝蓋裡哭了,打死也不抬。
沈沉看著哭得快暈過去的敬則則,心裡是既憐且疼,可又恨她自己不惜命,掙扎片刻後,到底還是認了輸,摟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了自己肩。
“說你你還哭上了?在馬上金雞獨立的時候怎不見你哭?”沈沉低聲責備道,語氣已經柔和了。“哭了。”他將敬則則的手帕從她衣袖裡扯了出來給她摸臉,“朕為罵你?你難道不明白?”
敬則則拿起手絹胡亂地擦了擦淚、鼻涕,抽搐著肩膀哽咽著道:“我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擔心我,可是,可我還是覺得委屈。”說到委屈,她的淚就又開始流了。
沈沉無可奈地道:“怎前沒發現你就是個哭包啊?滿腦子裝的都是水吧,這能哭?”
敬則則沈沉逗得,噗嗤了一下,淚都還掛在臉上呢,一時覺得下不來臺,又開始掉淚。
“是為,為皇上在是太兇了,而且,而且還……”後面的話太難堪,敬則則說不出來。
“還什?”沈沉追問。
敬則則搖不語。
沈沉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摟住敬則則的手輕輕地拍著安撫她,“你覺得朕今晚還能有那種心情?”
敬則則臉一紅,撇開了。
沈沉摟著敬則則,額貼近她的側鬢道:“則則,朕不……”他嘆了口氣,重新說道,“你知道,朕的半條命都你嚇沒了。”
敬則則沒想到皇帝能說出這種話,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臣妾,當時只是救人心切。”
“但凡事都得有個度,你那是在搏命,朕不能允許。”沈沉道,“你當你是走鋼索賣藝的江湖女子?一身俠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敬則則其挺佩服自己的能耐的,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挑戰了站立馬背的高難度動作,但既然皇帝這說,她也不能駁斥。
敬則則擦乾淨了鼻涕,側過雙手摟住景和帝的腰道:“皇上剛才好凶的,我還為,還為你不回來了呢。”
“所哭得這厲害?”
“也不單是為這個,皇上對宣婕妤和美人都和顏悅色的,就是對著我,冷言冷語的。”敬則則抓著皇帝的衣襟帶著故意的泣音抱怨道。
”那朕後對你和顏悅色,對她們冷言冷語的如?”沈沉抓住敬則則的手道。
”那不行!”敬則則瞪起一雙桃子。
“看來你也不是不明白事理嘛。”沈沉嗤道,“行了,趕緊再洗洗臉吧,髒死了,弄得朕身上全是你的淚、鼻涕。”
聞言敬則則趕緊跳起來,卻聽得皇帝氣急敗壞地喊道:“手!小心手!”
敬則則洗了臉回來,窩進景和帝的懷裡道:“皇上,宣婕妤的馬怎會突然發瘋的?是有人動了手腳?”
“應當是吧。”沈沉道,“已經派人去尋那馬了。”
“會是誰要對宣婕妤不利啊?”敬則則好奇地道,“此次來草原,宣婕妤也不惹啊。”
“想那多了,不利於你養傷。”沈沉扶著敬則則躺下,替她掖好子,“你睡吧,朕今晚回大帳睡覺,免得睡著的時候碰著你的手。”
景和帝的話十分有道理,也是為自己著想,所敬則則沒理由反對,只是巴巴地看著景和帝轉身離去。
看他繞過屏風,看他的身影走到帳門口,看高世雲掀開簾子他走出去。
然後再看到他掀開簾子大步走了進來。
敬則則欣喜地坐起身,“皇上怎回來了?”
“朕覺後背某人看得都要燒出洞了。”沈沉道。
敬則則捂嘴了起來。
“你怎就這淘?明知道手臂受傷了,不能碰著還招惹朕?”沈沉無奈地道。
“那我也樂意,就是後這手不能用了,臣妾也甘願。”敬則則嘻嘻地道。
“胡說八道什呀?這大個人了,怎總是口無遮攔?”沈沉斥責道。
敬則則立即乖巧地做了個封住嘴巴的動作,然後往床裡讓了讓,這是請皇帝歇下的意思。
身邊多了個大火爐,也沒能讓敬則則快速進入夢鄉,她的手臂在是太疼了,所走了困,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地對景和帝道:“皇上,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手臂若是不好,怕是久都不能侍寢了。”敬則則有些忐忑和惶恐,為柳緹衣和祝新惠差不多都是為懷孕不能侍寢而失了寵。
反正甭管什原吧,但為不能跟皇帝親暱,皇帝也就不怎去她們寢宮,這本來就不夠深的情分自然就更疏遠了。
“是,回宮後讓皇后把你的牌子撤了,等手臂好了再掛上去。”沈沉毫不惋惜、毫不留戀地道。
敬則則說這句話可不是為了聽這個答案的,她憤憤地在子下抖了抖腳。
“這就是不動腦子,不要命的後果,你自己選的,能怪誰?朕總不能禽獸到明知你有傷還寵幸你吧?”沈沉沒好氣地反問道。
敬則則其也知道自己問這問題挺無聊的,而且也毫無自知明,可不問一聲總是不甘心,這會兒聽到答案了,雖然有些淡淡的失望,但至少可安心睡覺了。
後面在大草原的幾日,就不是看草原諸部騎馬、射箭比試了,而是大華的軍隊到了青索草原,開始在諸王面前演武,揚我軍威,起到威懾的作用。景和帝不想跟草原諸部打仗,但卻要把大華的力展現給他們看看,免他們抱著僥幸心理。
最終這一次青索草原會盟,也算是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大華再次在邊境上新開設了幾處榷場,與草原諸盟進行貿易,同時每還會贈送布匹、綢緞乃至金銀給諸部。
雖然也有官員私下議論這就是貢給諸部歲幣嘛,只是名字好聽了點兒,叫賞賜。但是為大華力強盛,所叫“賞賜”草原諸部也認了。
同時,景和帝還一次納了五名草原郡主入後宮,其中便有達達鹿歌和野呂如音。
對的,就是野呂如音。
敬則則想到皇帝明明跟她說過不會納野呂如音的,卻不知最終為改了主意。敬則則明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可能是景和帝跟野呂部達成同盟的條件一,可她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皇上不是說,納野呂如音入後宮,會攪得後宮雞飛狗跳?”
沈沉放下手中的摺子看向敬則則道:“野呂部是肯要送一位郡主入後宮的。野呂王的大妻生有一女名撥樂,野呂如音是庶出,只是頗受野呂王寵愛而已。朕本想著納撥樂郡主就是,誰知道……”
敬則則一聽就有內幕,脖子忍不住往前探了探,似乎這就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那日宣婕妤的馬卻是撥樂派人動的手腳,想嫁禍給野呂如音。”沈沉繼續道。
敬則則微微張了張口,她對那位撥樂郡主完全沒什印象,可見應是個貌尋常的女子。“她出手陷害如音,是為了阻止她進宮?”
沈沉點了點,“所比起撥樂來,朕只能選野呂如音了。”這是矬子裡拔高個兒,沒辦法的事兒。
“那皇上打算給這些郡主們什位份啊?”敬則則好奇道。低了肯不合適,但是高了又容易出事兒,尤其是野呂如音那好強子。
“讓皇后看著辦吧。”沈沉沒有直接回答敬則則的問題,且也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道:“對了,上次在達達鹿歌那兒吃的烤肉,你為將烤肉料全部送給她?朕對你的瞭解,那時才剛到草原,你自己還沒吃幾次大白羊呢,怎就那捨得?”
敬則則沒想到皇帝還惦記著這茬呢,趕緊解釋道:“其那調料是臣妾前調製的了,我也沒想到華容會帶到了草原上。臣妾見達達鹿歌喜歡,又想著那些調料太陳了,索裝作大方全送給了她。”
沈沉想了多原,甚至包括多複雜的原,比如敬則則是想拉攏達達鹿歌類的原,卻著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簡單而滑稽的原。
沈沉指著敬則則的鼻子道:“你,你叫朕說你什好?你知道太陳了,還送人?”
敬則則道:“臣妾也吃過的,陳是陳了點兒,但並不會吃壞肚子,不然臣妾可不敢送人的。就是您也知道臣妾口味挑剔嘛,所更喜歡吃新鮮的。這次臣妾回避暑山莊,還帶了草裡寶,等回去臣妾重新給皇上調個料,保準比達達鹿歌那個好吃。”
說完敬則則又遺憾地補了句,“不過就是沒有大白羊了。”
“無妨,下次再去青索時,不就有了?”沈沉道。
這話裡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敬則則是欣喜,但又覺得兩後會發生多少事是無法預料的,那時候她可未必還有寵呢。
但當回程避暑山莊越來越近時,敬則則忽然領悟了一個悲催的事,她的寵愛衰可能未必要等到兩後,一回宮就近在前了。
避暑山莊就跟個大魚塘似的,裡面紅鯉、綠鯉、錦鯉多了去了,她也不過是眾多魚兒中的一條,皇帝的選擇太多,草原的新鮮口味才送進池塘,怎也得嚐嚐鮮啊?而且還有許多受寵的舊人。
敬則則在心裡默默地嘆息了一聲。果不其然,回避暑山莊的第一晚景和帝就歇在了皇后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