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房門緊閉,燭火熄滅。
時辰不早了,二人躺在床上準備歇息。李故將茶娘抱在懷裡,替她蓋好被子。“睡吧。”
“嗯?”茶娘卻不安分,悄悄的,把腦袋抬了起來。
“幹嘛?”李故抬手,抵住了她撅起來的嘴巴。
茶娘拿掉了他的手,有些氣惱,“十年了,咱們都是相敬如賓。現在既然互相表明了心意,你讓我親一下,怎麼了嘛。”
李故扶額,“你忘了?當年,你不知道從何處撈了這麼一具凡人肉身,把我關在了裡面。”他抬手彈了一下茶娘的額頭,“他根本就不是我,你敢親?”
見他面色不善的望著自己,茶娘傻笑著,“我這不是一時高興,就忘記了嘛。”
“好了,睡吧。”李故按下她的小腦袋,說道。
沒過一會兒,茶娘又不安分的抬起腦袋,“夫君,其實,我們多年無子,王婆私下沒少給我出主意。有時候,也會給我送些,有關夫婦生活的書畫……”
李故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你……居然揹著我,偷看*宮圖?”
“嘿嘿……”茶娘痴痴的笑著,突然笑聲頓止,她紅著臉,鬼祟用被子捂著臉,“夫君,你頂到我了。”
“咳。”李故有些尷尬,“這具肉身的自制力太差了,與我無關。”
茶娘偷看著李故,竊笑,“夫君也是男人嘛,我能理解的。”
她的頭髮搔得他的脖子很癢,再加上她身上芬芳馥鬱的體香,這曖昧的氣氛,都讓李故口乾舌燥的。他抽回了被她壓在頭下面的手臂,轉過身去。
“睡吧,我困了。”
“嘻嘻……”茶娘還在後面偷笑。從背後,緩緩抱住了他
李故有些緊張,久久不能睡去。
…………………………
次日中午。
李故一身便服,早早的回到了家裡。
正在清掃院子的王婆有些奇怪了,少爺早上出門也是沒有穿吏服,莫不是請了假?“少爺,今日好像並不是休沐日,怎麼沒去上值呢?”
李故預設點頭,“早上去衙門還了吏服與佩刀,遞了辭表。以後都不用當值了。”
王婆大驚,好端端的,怎麼就不幹了?回想起昨夜的反常,她小心的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少爺。”
李故沒有解釋,只是說:“王婆,隨我入屋吧。我們夫婦,有事情與你說。”
王婆放好了手裡的掃帚,一瘸一拐的跟著李故進了屋。
“回來了?”茶娘坐在圓桌前,放下了手裡的熱茶。
李故點點頭,坐到她身邊,“都收拾好了嗎?”
茶娘輕笑,“能有什麼好收拾的。”
王婆拿起了茶壺,給李故也倒上了一杯熱茶。
“不用麻煩了,王婆你也坐吧。”
“唉。”王婆坐在了他們的對面,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桌子上,放著一個木盒子。茶娘開啟了它,將它推到了王婆的面前。
裡面放置著的,正是這間小院,以及這些年他們置辦起來的幾間鋪面的地契和房契。
王婆有些不解,但隱隱猜到了什麼。“少爺,少夫人,你們是要走了嗎?”
“嗯。”李故解釋道:“王婆,我老家有事。所以我們夫婦,得趕回老家了。你腿腳不便,年紀也大了,怕是受不起顛簸。”
王婆的情緒有些低落,沉默不語。
茶娘覺得李故說的太直接了,連忙握住了王婆的手,安慰道:“王婆,即使我們走了,馬上也會有人回來這裡,你不會孤單的。”
王婆以為,是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自己只是在幫他們看家,瞬間收拾了心情,“那少爺和少夫人,何時出發啊?”
“現在。”李故拿著茶杯,一飲而盡。
王婆強笑著,“這麼匆忙?不如,等用過了午飯,再出發吧?”
李故搖搖頭,正要說話。卻被身旁的茶娘打了一下後腦勺,隨後直接倒地,昏睡不醒。
王婆驚得站了起來,“少爺!少夫人,你這……”
茶娘一揮衣袖,一個紅色的東西滾到了地上,逐漸變大。仔細一看,那是一位穿著紅色袍子的可愛仙童。
仙童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到的灰塵,不滿的說道:“茶茶,我剛剛正在喝水呢。你這一拍,我差點嗆死了!”
哦,做了這麼些年的凡人,都忘記自己會法術了。李故打了個響指,身上的灰塵一掃而空。
王婆看到少夫人憑空變出一個小孩來,頓時嚇壞了,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李故看到她嚇成這樣,出聲安慰道:“王婆莫怕。”
可王婆被他嚇得連連後退,不敢靠近。
“我來吧。”茶娘走到王婆的面前,輕聲說道:“琥珀姐姐,謝謝你這十年來,對我們夫婦的照顧。幾經輪轉,你還是沒有變,依舊是這麼的善良。不過,也是時候,與你分別了。”
王婆顫抖著聲音,“少夫人,我不叫琥珀,我叫王佩娟。”
茶娘笑著搖搖頭,她回身指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問道:“你可認識那個男人?”
“那是少爺啊。”王婆當然認識,那是李故,是她的少爺啊。
茶娘依舊搖著頭,“那不是你的少爺,他也不叫李故。”她伸手遮住了王婆的眼睛,似乎抹去了什麼,等她移開手後,王婆看清地上男人的相貌時,變了臉色。
那個模樣,那個相貌,那是……
王婆想要衝過去,可惜腿腳不便,摔倒了。她扣著地板,終於爬到男人的面前,抱著他失聲痛哭,“兒啊,我的兒啊。”
這時,男人也緩緩醒來,看著抱著自己的老女人,滿眼的難以置信,“娘?你,怎麼蒼老了這麼多啊?”
王婆不言,只是緊緊地抱著他,抽泣著。
男人安慰著她,順便看著自己周圍陌生的環境,忍不住問道:“娘。我不是在戰場嗎?是怎麼回來的?這裡,又是哪裡啊?”
“兒啊,你已經死了十六年了。”王婆摸著男人的臉,生怕他會消失一樣。
男人失笑道,“怎麼可能,那我現在怎麼還活著?娘,人死是不能復生的,你糊塗了?”
王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等她抬頭望去,房間裡,只剩下她和她兒子了。紅衣小孩與茶娘,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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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起來,發現原本落下的病根,那條伸不直的瘸腿,居然痊癒了。她跑到桌前,開啟木匣,裡面靜靜的躺在地契與房契。
“少爺!少夫人!”
她跑遍了整個小院,什麼人影也沒看到。院子裡只剩下,他們生活過的那些痕跡,告訴著王婆,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不是她的一場白日夢。
“娘,你怎麼了?”看到自己的母親,像是發了失心瘋一樣,滿院子的亂跑,男子連忙在院落裡抱住了她。
李故夫婦平日裡深居簡出,其他人發現不了,可朝夕相處的老婆子,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了。十年過去了,李故雖然蓄起了小鬍鬚,茶娘也改變了很多次髮型,但他們夫婦一直都沒有變老。
這讓王婆的心中早就起了疑慮,只是她沒想到,這對夫婦不是妖怪,而是神仙哪。
“叩謝,少爺、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如有來世,必定當牛做馬,以報大恩。”
王婆拉著兒子,對著空無一物的天空,跪下磕頭……
突然,活鹿嘶吼,化作一縷白色霧氣,飛進了房間。等他們追進去,才發現,房間內的地板,全部變成了金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