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忘先前賺了點錢, 人還是點飄。
人一飄感覺自己什麼都應付得了,錢能活得像半個神仙。
現實選擇迎面拳擊。
此時此刻門外是七彩斑斕殺馬孩,門後是花開富貴養中。
姜忘突然很想這個金邊檀木雕花門融為一體, 人生此為止。
彭星望委屈巴巴在外面扒拉門。
“哥——你怎麼把關外面了——”
季臨秋剛量完牆壁尺寸,下樓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開門嗎?”
姜忘眼觀鼻鼻觀, 再次告誡自己門外頭那崽子也是自己本人, 不能隨便扔垃圾桶裡。
然後嘩地把大門拉開。
孩師同時看向對方。
“???”
“???!!!”
彭星望率先大叫一聲, 一臉震驚地跑進客廳再跑回來。
“大哥!!家裡怎麼了!!”
姜忘面無表把他拎了起來。
“你先解釋一下你這身打扮。”
“噢這個,”彭星望在空中晃來晃去,還記得伸手護住三稜錐般頭髮:“fashion!時尚!”
季臨秋深呼吸一口氣。
下一秒姜忘甩手抽掉假髮,季臨秋蹲下來猛烈揉臉。
“彭!星!望!”
“息了你!!”
“啊啊啊啊啊——”
孩被揉吱哇亂叫,半分鐘不招。
校報夏令營算省內聯辦專案, 初中生都一塊送進素質拓展中面玩耍,收費高環境設施也好。
一般夏令營要個七八百算頂頭,這家要兩千八算是省內頂尖豪華配置。
據說師帶著孩們野戰突擊式露營野炊,還要抹著迷彩泥扛彩彈槍實戰演習, 轉頭再一塊兒去種田摘西紅柿憶苦甜。
好處是孩兒們確實玩爽還了不少東西。
壞處是同營一幫初中生跟著攪進來, 領著這幫生瞎玩。
臨走時還教了不少亂七八糟東西。
彭星望顯然是在外頭認了新臨時大, 複述時屁顛兒屁顛兒道:“他還教們唸詩!!”
“一個人, 一座城,一生~~疼!”孩兒背得抑揚頓挫:“孤單~~是一個人狂歡!狂歡,是一個人~~~孤單!”
姜忘伸胳膊把孩抄進懷裡,表面笑得客客氣氣其實已經在磨刀了。
“告訴,這些初中大哥哥大姐姐在哪。”
“啊, 好像坐大巴回去了?”
季臨秋輕飄飄道:“教了很多不得了東西呢。”
“彭星望!!你今天自己睡!!被蚊子咬腫了都不要來找!!”
“為什麼嘛!!”
“你味兒太沖!”
“洗過澡了!天天都洗澡!!哥哥你欺負人!!”
姜板再次被會生動形象地上了一課。
錢並不能決定任事。
既不能決定tony師最後搞來髮型,也不能決定靠譜設計師突如其來抽風。
連孩dna裡刻了什麼鬼東西都沒法預料,操。
徐大設計師, 曾一力包辦姜忘書店及公司辦公室等一系列場合室內設計。
以明快大房,低調大氣名,是省城都不少人慕名約單優秀設計師。
姜忘先前瞧著他把自己辦公室弄得很那麼點悶騷味兒,加上跟這人喝過七八回酒感也深了,大手一揮把房子權交給他發揮。
“這人不懂藝術,你審美好,信你。”
徐大設計師當即濃墨重彩地發揮了一大筆。
當下裝修工程打回重來,徐璜聞訊趕來看工人們把房子打回原形,面露悲憤地給姜忘退了錢。
姜忘也沒跟他鬧僵,畢竟退錢爽快態度也好,以後搞不好還別合作,只蹲在旁邊喝著汽水看工人們把三米長《萬馬奔騰圖》往外搬。
“不明,”姜板喃喃著考人生:“你以前給裝修辦公室不是很清爽嗎。”
徐璜也很惆悵。
“姜板,以為你懂。”他看向姜忘:“什麼才是真正庸俗,大夥兒都覺得好那是俗!想給你是返璞歸真啊姜哥!!”
姜忘伸手把他帽兜扯住臉:“那這人忒俗。”
新屋花了三天才把徐大設計師手筆都拆乾淨,轉頭房子變回光禿禿一片,什麼都得重新買。
季臨秋本來還賴在家裡寫備課筆記,本子被姜忘扔給助理代抄作業,人直接架去了省城最大家具城。
彭星望跟來旅遊一處蹦,樂此不疲地幫他們把十幾個沙發輪流坐了一遍。
“這人活得糙,真搞個綠配紫也是隨爹。”男人跟土匪一把卡拍師手裡:“季師,這回們兩都聽你,卡隨便刷。”
季臨秋揚起眉毛:“你還真不跟見外。”
“是這,”姜忘一手搭著他肩,一手還拽著彭星望帽兜,摟著兩人往前走:“鶴華高苑房子五室三廳,跟彭星望住三樓,一樓二樓房間還空空蕩蕩。”
季臨秋露驚詫眼神,正欲開口卻被截斷。
“哎哎,先別急著拒絕,”姜忘扣著他肩膀咬耳朵:“季師給交房租剛好多一筆賺,咱朋友幾個方便照應,還能搭夥做飯,多划算。”
季臨秋又想說話,還是被姜忘給搶了。
“這事還在合計階段,咱在開前一天再定這事兒,時候你再拒絕一答應。”
男人笑容明晃晃:“先看窗簾,季師,不急不急。”
他們距離近呼吸烘在耳側,偏偏姜忘一手還牽著個孩,彭星望也沒聽清楚大人們在說啥,只好奇地回頭看他們。
季臨秋孤僻慣了。他第一反應想拒絕,被湊耳邊說了幾句像是被男人給迷住,跳不由自主加快。
暖香藉著字句自耳間繚繞至鼻間,幾句話說著嬉皮笑臉又不許拒絕,太亂來。
再回過神時,早錯過拒絕時機了。
季臨秋只能佯作嫌棄地掃他一眼。
“不來,嫌你煩。”
彭星望又好像突然抓住重點:“季師你不喜歡大哥沒事,一定要喜歡哦!”
姜忘擰他耳朵:“怎麼哪兒都你。”
他們最後也沒再聊合住事兒,只一塊商量著選用美式田園風格。
歐風太冷了,讓人想冰川荒原,距離感太重。
彭星望想要暖家,喜歡自然又放鬆氛圍,兩個大人亦毫無意見。
新房現石膏線吊頂很好,牆壁刷米黃配合長絨菱紋地毯,半牆鋪裝搭簡單碎花,踢腳線用暗金色淺勾彎過,再配幾把蒂芙尼藍漂亮椅子,基本齊活。
“去選幾把楓木傢俱,家裡那個大理石桌子用著難受,也換掉。”姜忘問好環保漆效果,轉頭問季臨秋這週末沒空。
他忽然又不急了,更不想請太多裝修工人來家裡。
裝窗簾,鋪地毯之類事,完可以讓他季師一塊兒慢慢折騰。
大不了過年帶著星星一塊擠季師家裡吃餃子去。
姜忘習慣性想要把季臨秋從那個封閉狹屋子裡拽來。
季師現在住家溫馨舒適,但還是太閉塞了,正午都曬不進多少陽光。
人一個人待久了會胡亂想,不知不覺便自己把自己困進死衚衕裡,彷彿做什麼都錯,呼吸也多餘。
他從一開始便莫名能嗅季臨秋身上低鬱,寧可天天用這些雞毛蒜皮雜事煩對方。
季臨秋索再三,像是沒想好該不該融入這兩人奇家庭。
彭星望悄悄牽他手。
“師,會煮湯圓哦!等你們忙完了們一起吃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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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秋忍不住笑起來。
“大夏天吃什麼湯圓。”
八月中旬正是盛夏最熱時候,生們放假以後招朋引伴地往公園跑,還好些人約著去柳堤旁騎車吹風。
姜忘開著車上班下班總能瞧見孩兒騎著車呼啦亂竄,大概在第五回被煩時想起來一點兒什麼。
二十年後共享單車早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但這會兒腳踏車還點貴。
姜忘還是在部隊裡現趕著腳踏車,以至於被上頭笑話過,後來記憶也漸漸淡了。
他等紅綠燈工夫瞧見孩兒握把上拴著彩色氣球一路猛蹬,想憑什麼家孩兒沒,今天給彭星望搞一個。
大哥再回舊屋時,猛一推門很氣勢:“彭星望!走了!跟挑腳踏車去!”
彭星望正拿鉛筆頭算著數題,冷不丁被嚇一跳。
“啊?”
“腳踏車!”大哥正聲道:“你了該騎車年紀了。”
孩眨眨眼睛。
“但是哥,不用騎腳踏車啊。”
他伸手指窗外隱約可見紅山:“走路過去只要五分鐘哎。”
“等以後搬家了,可以坐公交車,又方便又安。”
紅山放假前三令五申過交通安,師還沒少講驚悚案例嚇唬孩兒,彭星望對這玩意兒完不感興趣。
姜忘一時憋不理由來,又拿手背叩門:“走了,去!”
孩一臉“你底怎麼回事”,盯了大哥半天還是慢吞吞答應了。
最近腳踏車行位於公園旁邊,正家長帶著孩兒在挑型號配件。
彭星望沒見過這麼多腳踏車,看見一晃虹光四射新車時眼睛圓圓喔了一聲。
姜忘立刻好了起來。
他莫名跟自己以前受待遇慪氣。
——憑什麼別人時候都了沒?
,現在!
-2-
彭星望看著價格表不太敢過去,哪想姜忘大步流星選車行裡最靚車。
“要銀藍色這輛!”
“喲這不是姜板嗎!好眼光啊!”車行板認是他,笑容都更顯殷勤:“給孩兒挑腳踏車呢?”
“跟您說,您選這輛啊,不光是國限量款,而且變速快制動靈活,你看這個可調節結構,最適合七八歲孩兒車!”
姜忘表面聽得漫不經,內非常爽。
對,時候該騎這麼帥車!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扭頭試圖跟現實裡幼年版自己取得共識。
彭星望不知道什麼時候縮在配色保守款黃車旁邊。
“哥……覺得這個比較好。”
姜忘微微不捨地看那輛閃閃新車:“不要考慮錢事。”
“這個黃車上標了‘安認證’哎。”彭星望腦子裡都是師講公路上鏟都鏟不起來慘烈況:“兩邊還鏡子,可以看後面沒車!”
最後試圖挽回童年尊嚴某人還是屈服於孩強烈要求。
並且給他配了頭盔護腕護膝反光條等套裝備。
黃車很適合在新區裡騎,朋友踩著四個輪子車搖搖晃晃騎得很開,一圈回來發現季師大哥都守在家門口。
一人手裡拿了個扳手。
彭星望懵懵抬頭:“怎麼啦?”
“沒事兒,”季師笑眯眯道:“幫你卸兩個輪子。”
方才還可以隨便騎黃車忽然站不穩了,彭星望再上去時點慌:“要摔跤了!”
季臨秋走很遠道路盡頭,姜忘雙手把著他後座,像是教鴨子飛一開口道:“你儘管蹬,哥哥給你扶著。”
“不,”彭星望立刻識破他套路:“你絕對會突然鬆手。”
“不會,”姜忘誠懇保證:“鬆手是狗。”
孩被扶著後座搖搖晃晃往前騎,逐漸能找平衡感。
姜忘看準時機一鬆手。
“砰!”
彭星望摔得護膝都彎了,委屈巴巴爬起來:“知道。”
“沒事,再來。”
“轟!”
“再來。”
“哐!”
孩眼淚汪汪:“你是狗!!”
季臨秋在遠處看得直笑,伸手擴成喇叭。
“彭——星——望!”
“快——過——來!”
彭星望顧不上哭,一抹鼻子把頭盔扶好,生怕季師走了:“馬上過來!”
說完一個勁往前蹬,都不管後頭姜忘沒扶。
然後一路蹬季臨秋面前,剛剛好被師抱了個滿懷。
“恭喜,”季臨秋笑得很開:“這麼快會了,好聰明。”
“誒!!會了!!”
姜忘被甩在後面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孩是爭氣還是不爭氣。
彭星望嘴上說著不需要,真會騎腳踏車以後恨不得每天騎十圈,敲鈴鐺敲滿區都能聽見,鄰居家狗都嫌煩。
偏偏式筒子樓裡搬車太麻煩,姜忘索性買了個u型鎖拷在樓下。
……雖然那把鎖都快半個童車車輪大,影響不大。
彭星望寶貝這輛車寶貝不得了,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黃,天天拿抹布擦鈴鐺。
姜忘放任這孩在新區裡跟哈士奇一撒歡,每天季臨秋一塊平穩推動裝修進度。
他自己工作需要早起開例會,忙完差不多晚上六七點能回來,如果應酬話得耽誤一天。
而季臨秋沒額外開補習班,主要是配合校那邊預前準備,進入正軌以後還算清閒。
後來索性拿了把鑰匙日常過去,不用一直等姜忘回來。
週五姜忘跑業務忙了一整天,包裡三塊備用電池又打沒電,下班時候已經是八點了。
他想起來季臨秋還在新房子裡,匆匆買了份燒餅趕過去,發現家裡黑漆漆一片,沒人。
不對,今天約好了啊。
姜忘又返回筒子樓裡找季臨秋,敲敲門另一邊很快應聲。
“姜哥,”季臨秋剛回過神:“不好意,忙忘記了。”
“電腦突然沒法用,個文件還沒儲存……”他點焦慮:“這個得明天早上交,麻煩了。”
姜忘快速換好拖鞋過去幫忙。
大致用滑鼠點了幾下,然後陷入迷惑。
不是吧……滑鼠還是滾球式。
介面一派復古藍條,用軟體還是word2003。
“……重寫一份來得及嗎?”
“來不及,寫了快四天才夠兩萬字。”
姜忘瞧了眼黑匣子一笨重臃腫膝上型電腦,果斷給認識人打電話。
“數據恢復啊,”那邊不太確定:“得把電腦拿過來給看看,明兒方便不?”
季臨秋微微搖頭。
姜忘直接拍板。
“你等一會,現在帶電腦過來。”
季臨秋點不安:“要不自己打車去?”
姜忘轉身瞥他一眼:“走了。”
他們開車駛向暑氣蒸騰夏夜。
維修點位置很遠,開過去至少二十分鍾。
廣播電臺已經從交通實況轉成了知夜談,道路兩側沒什麼人,一晃而過只大排檔燈牌餘光。
他們再次進入奇異又寧緘默裡。
生活大多數時間只枯燥瑣碎,許多節不值一提。
季臨秋託人修自己百度弄了一下午都沒搞好,在姜忘敲門前覺得這種事只能認栽,並且已經打算認栽。
但轉眼又坐在這人副駕駛上。
他怔了一會兒,開口道:“真是……很事。”
“你不用意送。”
姜忘還在聽廣播電臺裡兩口子拌嘴,過了幾秒才看他:“你不好意啊?”
季臨秋不太習慣這人直來直去調調,一時間想否認,但還是嗯了聲。
“奇怪了。”姜忘笑起來:“找你幫這麼多忙,你事事都求必應。”
“怎麼你遇一點點麻煩,都不好意跟說一聲?”
季臨秋沒想對方會這問,內什麼一劃而過。
“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坐正一些,低聲道:“習慣對所人都別好。”
“從做優等生,大了做個所人公認好師,工作時基本沒脾氣。”
“但不敢接受別人對一點好。”
“……姜哥,你說這是為什麼?”
車恰好駛向紅燈,姜忘看向季臨秋,抬眸笑起來。
他眉深眸亮,看人時很英氣。
“管以前你幹什麼。”
“你想怎麼活,下一秒怎麼活,試試看。”
“這人很少問為什麼,一直只想怎麼辦。”
“你不喜歡,改完了。”
季臨秋目光一動,像是突然從洞穴裡被他拽來,暴露新未知裡。
那是他從未考慮過未知。
紅燈變綠,姜忘踩著油門往前開,漫不經地繼續聊天。
“你知道剛開始看見你,想是什麼嗎。”
“什麼?”
“這個人真端著。”
姜忘記憶裡季師,是四五十歲模糊背影。
他重新認識季臨秋,在最初像極了朋友圈裡標準模板。
模板式溫柔,模板式優秀師,完美無可指摘,活很端著。
後來私下相處熟悉,他一點點看季臨秋被刻意掩藏另一面,反而驚呀又讚歎。
以至於連同上輩子記憶一起,發自內地敬慕這個人。
季臨秋懷裡還抱著電腦包,半晌也笑起來。
“要不是為了合群,誰會想成天端著。”
不合群會影響工作,會被家人指責,會使原本枯燥又疲憊生活更加麻煩。
男人看向他,眼睛亮像是星星在閃。
“你試試,在這兒偷偷不合群。”
他眨眨眼睛。
“一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保證。”
維修站只支稜了兩個風扇,一個對人吹一個對機箱吹,空氣熱能擰一把水。
筆記本修了快一個時,期間姜忘拿著本子唰唰扇風,照洇溼後背一大片。
這一個時裡他們都坐在風扇旁,聽著沒營養電臺,聊著沒營養天。
從校裡鼻子眼靈異八卦,書店裡又來了哪個讓人頭疼客人。
一個人偶遇瑣碎時,做什麼都會覺得孤單。
兩個人一起陷進瑣碎裡,反而能樂在其中地一直等待下去。
等電腦快修好時,姜忘忽然指了指季臨秋背後。
“看這。”
季臨秋聞聲轉頭,看見鏡子裡自己。
他碎髮已經被汗浸溼,垂落在額前鬢邊。
臉頰熱得微微發紅,脖頸也沾著汗。
原先型得體t恤溼了片,還蹭了些機油,顯得些凌亂。
“你看,”姜忘也在注視鏡子裡季臨秋。
喜歡孩兒,玩刀很溜,性子藏著野卻從來無法說髒話季臨秋。
“你穿著t恤人字拖,模好看但偶爾也會髒兮兮,劉海都溼垂下來。”
“很真。”
“你一直真下去,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