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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第二天一早, 道具組真搞了五個浴缸進來。

演唱會時浴缸裡的水會換成有閃光效果的特殊合劑,但排練時先用礦泉水來應付一下。

服裝師秦露用防水布為他做出和風浴衣, 衣襬長到膝蓋下方, 還配備了安全褲。

“男孩子也要穿安全褲的。”秦大設計師正經道:“以防萬一。”

小池臉頰紅撲撲的應了一聲, 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浴衣用的是莊重肅穆的藏青色,鶴羽霜花被銀絲刺繡顯現,古典出塵。

他穿著這身長袍滑入半池水中,被冷沉顏色一壓便毫無輕浮感,有種不自知的純粹。

“先跳一遍試試。”衛戒在旁邊打拍子:“你們五個圍繞浴缸為中心跳舞, 小池全程不要出來。”

眾人頷首點頭, 在節奏聲中如游魚般順時針起舞, 與中心點距離時近時遠, 彷彿深海中遙相呼應的默契存在。

池霽側坐在浴缸旁邊翹足跳舞, 水花撥弄間腰肢款擺, 淋漓流水落在胸前腰際,但並不會因此勾勒出身體輪廓,純淨的很漂亮。

“四二三四——”

“砰!”

薄玦立刻扭頭:“小池?!”

“撕……”池霽揉著腦袋緩緩爬起來:“好滑, 沒站住。”

衛戒立刻掏出防滑隱形墊:“用這個。”

他們再度排練起舞, 眾人分散飄遠,中心的水中小美人揚臂挽留, 長袖如蝶翼般隨之展開。

“五二三四——”

“砰!”

謝斂昀把池霽從地上扶起來:“怎麼搞的……”

“邊緣太滑了,”池霽把臉上的水全都蹭到他袖子上:“我沒撐住,對不起啊。”

衛戒扭頭看秦露:“要不換個糙點的衣服?他這樣盡摔跤了啊。”

秦露聳聳肩:“換了就不飄逸了,你想讓他披個麻布袋子跳舞?”

於是果斷從陶瓷浴缸換到了橡木浴缸。

“六二三四——”

“砰!”

衛戒揉著腦袋納悶道:“木頭也滑?”

“不是, ”謝斂昀揉著胳膊坐起來:“我絆著鞋帶了。”

池霽趴在浴缸旁邊笑眯眯道:“昀哥小心點。”

等浴缸舞所有步驟基本順完,衛戒又領著他們去了隔壁舞室。

六面鏡子被搬了過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梅笙遙好奇道:“裴老闆不在?”

“裴總忙得很,最近睡覺都顧不上。”衛戒打著哈欠道:“我帶你們過流程還不放心啊。”

“就是八卦一下。”小池好奇道:“聽說他在開公司麼?”

“嗯,在建直播平臺。”衛戒不多隱瞞:“跟咱們這行未必扯得上關係,估計是想開新市場。”

霍刃站立在六面鏡子的中心,其他五人手執燈盞,打打鬧鬧像一幫高中生。

“肅靜——”衛老師敲敲桌子:“來,一二三四。”

大男孩們聞聲擺好陣型,霍刃依言跪伏在鏡陣中心,雙手蜿蜒向上。

跳到一半有點走神。

他雖然舞步記得很清楚,但現在跳舞簡直是當著哥哥弟弟的面自己勾引自己。

好……羞恥。

旁邊衛老師和龍哥玦哥他們都在看著,這完全是公開處刑。

“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謝斂昀小聲道:“霍霍耳朵紅了。”

“是啊。”龍笳笑起來:“他好緊張。”

“不許講話,五二三四——”

“突然感覺裴總品味不錯,”薄玦在瞧鏡子:“其實霍霍這樣獨舞都很好看。”

“所以他是c啊。”謝斂昀懶洋洋道;“滿足顏控所有幻想。”

“不許講話!!八二三四!!”

霍刃一整首跳完,捂著臉半天沒說話。

“是挺欲的,正常。”謝斂昀拍他的肩:“成年人嘛,看開點,不用害臊。”

“其實剛才擺胯可以幅度再大一點,”池霽在旁邊研究動作:“這樣會顯得腰線很長很好看。”

“我沒有……”

於此同時,監獄道具也已經做好了備胎版本。

龍笳挑選的是黑白配色的美式監獄,那個佈景需要進行整體打磨加工,暫時還沒有出成品。

等佈景完全打造出來,不僅是欄杆和門會被完全複製展現,色彩設計也會極有衝擊力。

不過現在練舞要緊,他們臨時找了個鐵藝欄杆作為排練替代品。

衛戒臨時有點事,帶他們過了一遍陣型動作,走之前再次叮囑。

“不許舔欄杆!不許把頭伸進去!”

薄玦嫌棄道:“誰會做這種事情。”

謝斂昀把卡了一半的腦袋迅速抽出來。

舞臺中設計障礙物其實有趣又複雜。

障礙物意味著互動可以增加,六個人不用再對著空氣揮手擺腿,可以把更多故事和狀態轉變演繹出來。

但這也意味著陣型變化的記憶會更加複雜,需要保持對空間分佈的認知。

龍笳的鐵籠舞有兩扇門,前半段時他一個人被鎖在裡面,後半段時他一個人為他們五人落鎖,中途幾進幾齣,在走位跳舞的同時還要唱歌。

以前跳刀群舞時大家都習慣了以霍刃為軸心,左右有池霽梅笙遙輔助定位,其實還算簡單。

現在多了這些細節設計,大半個小時跳下來亂的不行。

“謝斂昀出去!!”

“池霽進來!”

“錯了!池霽出去!梅笙遙進來!”

跳到一半,薄玦莫名其妙晃悠到了五人最前方,鐵籠內的龍笳揚唇笑起來。

霍刃停下數節拍聲,想喚玦哥回位。

舞蹈室恢復安靜的同一刻,薄玦跟著意識到錯誤,神情有些慌亂。

龍笳單手摟著鐵欄杆,衝著他勾勾手。

“過來。”

薄玦下意識走近他,冷不丁被拉住手腕親了下臉。

薄玦:!

眾人:噫——!!

薄玦一時怔住,意外感覺龍笳的唇好軟。

霍刃假裝沒看見,心裡開始思考該找什麼藉口才能被老師親一下。

梅笙遙大大方方的跟著親了一下池霽,後者笑眯眯地幫他捋頭髮。

謝斂昀捂著頭長長嘆氣。

好難。

做隊裡唯一的八倍鏡真的好難。

他們的訓練時間並不算多,聽說嘉賓能提前接受錄製時就一塊飛去了渚遷。

溫筠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教師,因為工作強度的緣故,已經頭髮斑白,皺紋明顯。

她思索許久才答應這場拍攝。

霍刃領著隊員與她問好坐下,她為他們斟好剛泡的龍井茶,捋順衣褶緩緩坐下來。

“我獨居六七年了。”溫筠慢慢道:“最開始聽你們的歌,是從學生那裡沒收過cd,好奇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小孩都在聽什麼。”

霍刃坐在她的對面,能隱約感覺到溫筠身上的疲憊和蒼老。

“我丈夫在發跡之後,有心再娶個年輕女人生兒子,就想著法子和我離婚。”女人雙手捂著茶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女兒說不想給我添負擔,分家以後就隨爸爸走了,也很少再回來。”

她最初只是隨便聽聽,後來漸漸就開始迴圈專輯。

就好像可以透過音樂來感受到這種年輕人特有的生命活力。

又積極又向上,彷彿戰無不勝的一支軍隊。

“新專輯買來,本來是想獎勵給成績進步最大的學生,”她笑了起來:“那孩子說要幫我抽獎,我也就由著她弄了。”

“可是真中獎了……反而好像找不到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她已經很久沒有化過妝了。

霍刃思索片刻,忽然問道:“您想和您的女兒一起吃頓飯麼?”

溫筠動作一頓,否定道:“我不能利用你們來討好她,這不合適。”

她有過這種念頭,但總覺得太失禮了。

“不一定呀。”梅笙遙笑著開口:“也許她也喜歡我們呢?”

“可以認識您,可以和您的家人一起共進晚餐,也是我們的榮幸啊。”

溫筠猶豫道:“真的可以這樣?”

“當然,”薄玦鼓勵道:“您給她打個電話試試?”

女人看向他們每個人,還是把手機號撥了出去。

電話另一端很快傳來聲音。

“媽?”女孩有點遲疑:“你最近還好嗎,沒出什麼事吧?”

“楠楠,”溫筠低聲道:“週末回家吃飯嗎。”

“不麻煩你啦,燒火做飯吃完了還要洗碗,”女孩無奈道:“我每次想幫你洗,你又攔著不讓。”

溫筠有些慌亂,看向他們六個又道:“媽媽問你,你……你追星嗎?”

“……誒?”

溫筠穿著打扮很保守,做事固守常規,有溫柔情感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她這麼一問,女兒反而支支吾吾的,以為自己要被責問教訓了:“沒,沒追啊。”

“是這樣的,”溫筠繼續問:“你知道corona麼,就是皇冠團,最近很火的那個。”

女兒慌亂道:“不知道不知道,媽,我上大學以後都在好好學習,絕對沒浪費時間。”

薄玦已經在捂著嘴忍笑了。

梅笙遙幫她又斟了杯茶,示意她可以慢慢來。

“媽媽中獎了。”溫筠快速道:“他們六個現在就在我旁邊。”

電話瞬間陷入沉寂。

“什——”

“媽你什麼時候還會開玩笑了??我不回家真是怕給你添麻煩,我爸這邊怎麼折騰他都是活該啊——”

霍刃在得到允許後接過電話,含著笑道:“你好,我是霍刃。”

電話對面傳來急促的抽氣聲。

“你媽媽很想你,剛好藉著這個節目,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大餐,好不好?”

電話對面傳來鼓風機般的抽氣聲。

“真——我——我媽——她???”

“她是怎麼參加抽獎的??她從來不聽流行歌曲只聽鄧麗君啊???”

謝斂昀接過手機,不緊不慢道:“我們剛給你媽媽的三張專輯簽完名哦。”

溫老師小聲道:“閃卡我也集全了。”

“她說她閃卡都集全了哦。”

女孩甚至顧不上跟愛豆聊天,催他把電話交回去。

“媽??你居然也追星??還跟我追同一個愛豆???你本命是誰????”

溫筠迅速看了一眼霍刃,很不好意思道:“先不要聊這個……”

“你週末有空回家吃飯嗎?”

“媽這還等什麼週末啊!!我現在回家都行!!”

龍笳扭頭看工作人員:“今天能拍嗎?”

“今天拍最好,”旁邊的副總監看了眼表:“現在是下午兩點,做完髮型和妝容時間完全夠。”

霍刃頷首確認,寫了張紙條遞給溫筠。

溫筠緊張道:“你,你先別急著回來,晚上七點我們去南都大酒店吃飯。”

“啊啊啊媽你說我穿哪套過來見愛豆!!咱們晚上見!!”

他們把溫筠帶到了攝影棚中,為她挑選更有年輕氣息的時裝與綴飾。

傳統觀念裡,女性彷彿只要過了二字頭就會貶值,失去被看重和珍惜的資格。

到了四十多歲,似乎就和老人已經沒什麼區別。

再穿些活潑靈動的衣服,也完全是矯情做作。

薄玦幫她挑了一身香奈兒。

配色是典雅時尚的黑白,裁剪輕快利落,把女人身上的暮年感一掃而空。

“頭髮可以幫您卷一下嗎?”龍笳俯身溫和道:“不會傷害髮質,就簡單燙個卷。”

溫筠怔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問道:“可以幫我染黑嗎?”

她太過操勞,平時總是管著兩個班的學生,還要應付一幫家長,頭髮半黑不黑,白的凌亂又滄桑。

如果能全都染黑,一定也很精神吧。

霍刃聞聲把染色劑捧了過來,聲音明潤:“您要不要考慮下這幾種顏色?”

黑茶色,巧克力色,還有可可棕色。

既能夠滿足平日工作的形象需要,同時也可以襯托膚色,讓她看起來更年輕。

corona因為日常需要改換穿搭,有時候都是互相幫隊友弄臨時染色劑——

除了薄玦的純黑長髮太難打理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兩三個月就換一次髮色,但髮質都還保養的頗為不錯。

髮色換好之後,龍笳動作輕柔地幫她用吹風機燙卷,霍刃坐在高腳凳上,幫她把髮飾編進去。

“你們好熟練啊。”溫筠好奇道:“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單身呢,”霍刃指指還在挑眉粉的薄玦:“經常幫他。”

他們為她選擇了自然又顯好氣色的妝容。

鬆弛的眼瞼被雙眼皮貼提拉修正,眉妝貼膚端莊,暗沉的唇色被調理點潤,效果很好。

鏡中女人雖然仍看起來三四十歲,但氣質狀態都被完全調轉,看起來精神煥發,眼中含笑。

“你們好厲害,”溫筠感嘆道:“這麼年輕,寫歌這麼好聽,而且很細心。”

“等會吃飯時您也記得誇誇我們。”謝斂昀笑道:“您閨女這會兒估計是飄著過來的。”

“那肯定,”溫筠起身道:“她都——”

不遠處突然傳來器材被打翻的聲音,姜恕快步衝了過來,臉色很不好看:“謝斂昀霍刃,你們過來。”

“姜爺怎麼了?”

“老薑你怎麼這麼慌——”

霍刃快速和她告別,和謝斂昀一塊走了過去。

“錄製暫停一下。”姜恕疾聲道:“你們和我出來開會。”

三人快步走到僻靜角落,姜恕已經急的眉毛要著火了。

“謝斂昀,你先老實跟你叔交個底。”

“你從小到大寫的這幾百首歌,到底抄過還是沒抄過??”

謝斂昀茫然道:“說什麼呢?怎麼可能?”

姜叔火了:“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跟我說實話?!”

謝斂昀皺眉道:“我沒抄過,姜叔我這人有多傲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從小就是靠這個混飯吃的,自己十幾分鍾就能寫一首,還輪得著抄別人??”

霍刃剛從助理那取回手機,微博熱搜第一醒目的刺眼。

#謝斂昀 抄襲門#

-2-

這件事發生的無聲無息,最初沒有人在意過。

今年corona釋出《唯留》的時候,就有人吐槽說謝斂昀寫的混音電子樂《mess》和誰誰的好像。

然後被雲朵們齊心協力噴了回去。

“像你家飛天螺旋香蕉牛奶棒棒錘??”

“在我謝微博下面ky成這樣你煩不煩啊?我家哥哥幾歲就開始寫歌了需要你教?”

結果這件事悄無聲息地繼續發酵,先是有人去貼吧豆瓣發對比貼求鑑定,後來連b站都有人做音軌分析找相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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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都像是平靜海面下的暗流湧動,一直沒有掀起太大水花。

——就在十五分鍾前,有個b站up主釋出了一條長達八分鍾的掛人影片。

【音樂裁縫謝斂昀】十二歲寫曲的天才?全角度黑幕與真相扒皮在此!

up主一共抓取了謝斂昀出道前後寫的十二首歌,每首歌都擷取十秒到十五秒的片段,與國內外各領域音樂進行對譜和音軌分析。

明明是毫不相關的兩首歌,在變速或拆解處理以後竟有小節完全一樣,同步率高到可怕。

影片釋出人沒有貿然暴露自己的聲音,而是用電子擬音來釋出自己知道的訊息。

“——根據內部人爆料,謝斂昀和經紀人姜恕有遠方親戚關係,他的天才神話根本就是外包團隊用錢堆砌出來的一場炒作!”

“十七歲兩千首詞作原創,平均每年寫詞四百篇,這種牛逼都有人信?”

“自己寫不出來就給外包,外包寫不出來就扒國內外大神的作品,這不就是衝著粉絲們都外行隨便胡來嗎?”

“你們都醒醒,根本沒有什麼音樂天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音樂裁縫和騙子!!”

謝斂昀很冷靜地看完了影片。

“內行人做的。”他分析道:“指鹿為馬這件事很考技術水平。”

做影片的人本身樂理知識深厚,也清楚編曲作曲之間的門門繞繞,才能把髒水都潑的這麼徹底又狠決。

“你倒是著急點成嗎??你的名聲要被毀個乾淨了!!”姜恕惱火了,一巴掌拍在欄杆上:“這特麼要是小說油畫,抄沒抄我也看得懂能明白——可是謝斂昀,他們說你鑽了八小節的空子,抄別人的精髓都光挑三四個小節抄還不帶改的,這事你到底做過沒有?!”

“沒有。”霍刃沉聲道。

“你特麼這時候替他打包票?!這是凸顯你們兄弟情義的時候?!”姜叔吼了過去:“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他身上的罪名洗不清楚,整個corona的未來也會被毀個乾淨!!!”

“叔,昀哥寫的所有歌,我全都聽過。”霍刃神情不變,皺著眉頭道:“昀哥他沒抄過任何人,這包票我給得起。”

謝斂昀扶額長嘆一口氣,靠著牆緩緩滑下去。

“很難洗。”他啞聲道:“實在不行,我走吧。”

這話說的太突然了。

姜恕這會兒也是急火攻心,聽見他突然撂下這麼一句,反而懵了:“你沒抄你走什麼??你什麼意思啊謝斂昀??”

謝斂昀是從小玩到大的。

下棋也好,玩遊戲也好,最核心的就是走一步看五步。

不把局勢分析個透,把未來的幾種選擇看清楚,絕不要輕易落子。

他的洞察在這幾年與霍刃不相上下,直覺也準的驚人。

“叔,他們是一個團隊。”

“而且這條熱搜很有可能只是第一步。”

想要栽贓毀掉一個人,最聰明的不是給他一條罪名,而是給他幾十條。

如果再下手狠一點,要把罪名說的足夠嚴重且難以聽懂。

再想澄清解釋會比登天還難。

說他偷竊,說他模仿,單是一首都很好對比澄清。

可如果拿幾十條罪名劈頭蓋臉全部砸下去,圍觀者只會跟風痛打落水狗,完全陷入維護正義的快感中。

“如果我想解釋,我必須從專業角度進行分析和澄清。”謝斂昀抬頭看著:“叔,你知道我解釋他們會說什麼嗎?”

“他們會說,太長不看,聽不懂,你就是在狡辯。”

然後繼續狂歡。

姜恕定定看著他,皺眉道:“我們試都沒有試,你不要說這種喪氣話。”

“叔信你,但是我做事之前,必須要跟你確定一件事,你不能騙我。”

“他們說的八小節鑽空子,你到底鑽過沒有?”

謝斂昀忽然笑了起來,鳳眼微挑。

“事實是,根本就沒有八小節判定法。”

“什麼——”

“無論是《國際版權法》、《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都從來沒有過八小節判定法。”他看著經紀人淡淡道:“外行人想集體給我定罪,我怎麼可能逃得掉。”

姜恕這才意識到自己和spf全公司都未必能幫到他。

這事的水實在太深了。

如果是道德法律之類的事情,還能擺事實講道理澄清。

可是音樂有門檻——創作者和聽眾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裡。

霍刃還在快速瀏覽微博中的相關討論,側頭問道:“spf現在的公關方案是什麼?”

“律師函,詞曲解析澄清長文,找時都音樂學院專家組進行鑑定分析。”

霍刃眼色微沉。

他也清楚這完全不夠。

但是當下根本沒有更好的辦法。

構陷害人的方式層出不窮,這種手段是從前娛樂圈公關事例裡從未有過的——連可以參考的解決措施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謝斂昀低聲道:“先把節目錄完,人家還在等我們呢。”

“還錄什麼節目,”姜叔把他扶起來,語氣複雜又愧疚:“這事我再去想想辦法,節目你們別錄了。”

“這都化完——”謝斂昀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

現在樓外估計已經被記者圍滿了。

如果他們陪溫老師去餐廳吃飯,她和她女兒的生活也會被打擾。

“……對不起。”他扶正眼鏡:“我們再想想辦法。”

corona當天晚上就坐飛機回了時都。

spf公司外再度圍滿記者,甚至有人用望遠鏡找他們住在哪裡。

第一截影片被推上熱搜第一的同時,眾多好事者已經開始紛紛下場,幫著那個無名正義者尋找更多材料進行對比。

人們總是對三件事樂此不疲。

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扯進泥沼深淵,將所謂的醜惡黑暗挖掘到底,以及將同一個目標抹殺殆盡。

默默是小雲朵:這完全是強詞奪理,又變速又改調然後說音軌一致,根本就不像!

什麼時候上王者:你們粉絲還洗什麼,抄襲這種事都好意思辯護啊?那幾個小節一模一樣你耳朵聽不出來?

直直直男好討厭:路人說一句,人家原速原調的歌也有撞小節的好不好……就間斷不一樣而已,這完全是復制粘貼級別的抄襲了吧?

ona今天解散了嗎:呵呵呵呵你家謝抄抄當初還幫朋友撕過抄襲的人,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啊,搞不好你們團的歌也全是抄的吧?難怪拿不了osc獎,人家心裡明鏡似的……真是出國丟人。

到了晚上八點,新的對比分析影片被發出來,更多勁爆大料一個跟著一個往外扔。

【吃瓜盤點】:謝斂昀都抄過哪些大神?謝式剪刀手教你無痕抄襲——

【打臉複習】:謝斂昀當年說要支援原創,還當場奚落抄襲作品‘噁心至極’!

【音樂屎萊姆】:有三十六首歌創作過一模一樣的小節?!當紅偶像竟明目張膽到這種程度!

spf公司隨及進行緊急公關。

第一步,澄清相關情況。

第二步,釋出專家裁定,並且出具專家資格證明。

第三步,對侵犯名譽權的涉事者發出律師函。

“沒用。”謝斂昀坐在沙發上,任由梅笙遙和池霽一左一右抱著自己。

他依舊驕傲冷靜,甚至坐姿都保持開啟的狀態。

“……我可能要走了。”

在資本面前,任何邪惡都可以被洗滌乾淨。

而任何正義也可以如毒刺利刃般被利用。

當初保健品氾濫之際,‘專家’的名號早就被資本搞得臭到不行。

現在有專家出來進行專業解釋和分析,看熱鬧的人群根本沒有被滿足窺私慾,買賬的幾乎沒有。

——黑白在如今早已毫無差別了。

事情在往更加惡劣的方向走。

論壇貼吧和微博的狂歡在越演越烈。

#雙天才組#和#高山流水#直接被踩到底,討伐聲越響越烈。

在spf出具相關證明和澄清之後,微博和轉發裡帶節奏的層出不窮,嘲諷譏笑不休不止。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專家洗地團走來了!”

“扯這麼多專業術語搞什麼?看不懂!說白了就是抄了還不認唄?”

“都什麼年代了還律師函警告,自己是個小偷還好意思要維護名譽權?這事難道不是謝斂昀自己幹的,有人用槍指著逼他抄襲??”

spf和龍笳手下的資本都在調動人脈刪帖控制輿論,可是狂歡已經開始,一切都在幾何式擴散發酵。

刪貼封號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這些好事者。

[14l]:他被爆抄襲不是很久了嗎……我當初看你們這麼粉corona就覺得噁心。

[238l]:草,律師函一出誰還信啊,專家嗶嗶一堆根本看不懂,所以音節一模一樣到底怎麼回事??一首歌統共幾個音符他還抄??

[355l]:謝斂昀滾出corona行不行,其他幾個哥哥都是無辜的,憑什麼要跟著被罵?

[697l]:早就看不慣這個四眼了,跳舞也不好唱歌也就那樣,完全是關係戶進來的,抄襲去死啊!!滾出去!!

晚上九點二十四分,新的一份大禮再次被引爆。

#謝斂昀 抄襲門#

#謝斂昀 抄襲梅衡#

梅衡去年釋出的新歌被他們找了出來,有一首竟然和謝斂昀今年新專輯裡有類似的旋律和走向。

影片發布者把兩首歌做了變速和均衡處理,相似度被進一步抬升。

薄玦直接把遙控器砸到了牆上。

“他媽的作曲動機都不一樣!!這幫人胡扯些什麼?!!”

謝斂昀十指交叉,聲音很冷:“普通人不懂什麼叫作曲動機。”

“你那首歌的旋律發展跟和絃走向跟前輩的半分關係都沒有,他們用屁股看到的抄襲嗎?草!!”

謝斂昀淡淡道:“他們的屁股也不知道什麼是和絃走向。”

薄玦氣到不行,掄著枕頭砸他腦袋:“煞筆謝斂昀你敢不敢再冷靜一點!!你這輩子都要沒飯吃了知道嗎操他大爺的!!!”

龍笳剛打完電話,叼著手機過來把薄玦架走,含混勸道:“冷靜——小玦你別罵髒話——”

這事根本沒法不牽扯到corona。

再跟梅衡一搭上,事情就變得更陰暗噁心。

梅衡的微博迅速被好事圍觀者佔領,而他本人也及時出來澄清。

梅衡:不算抄襲,一直很欣賞小昀,希望大家可以理智判斷,不要盲從。

等著看撕逼的看客們大失所望,紛紛指責他連自己的清譽都不要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自己被抄襲了你都不管嗎??”

“資本太強了,我瑞思拜,這份上了您都護著啊?是怕遙遙在隊裡被他欺負?”

“到底是誰不夠理智?拜託我們也長了耳朵,你被spf綁架了就眨眨眼行不行?”

這件事被帶節奏太狠,以至於謝斂昀長達十年的粉絲都跟著有些動搖。

他們在corona成立之前就已經追隨在謝謝左右,一路聽他的歌直到現在,感情深期望更深。

現在被連環爆出來這樣的事,完全是在打他們這些粉絲的臉。

才華?到底是才華還是盜竊品??

大部分雲朵根本不能接受這種事情,大部分還在努力跟著spf的說辭控評,也有少部分盲目的已經在當場表演脫粉和砸專輯了。

第三條第四條熱搜在第二天也隨之登頂。

#謝斂昀 滾出corona#

#建議直接封殺抄襲歌手#

粉絲崩潰了,公司公關部快炸了,姜恕也頭疼的不行。

可謝斂昀還是情緒平靜。

他看的見這些鬧劇背後的蓄謀已久,步步為營。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毀在這裡了。

就像遊戲裡無法抵禦的失敗一樣——即便作惡者並不是他。

按照合約,第二天的品牌拍攝合同還要如期進行,不能推拒。

凌晨時就已經有許多品牌方過來詢問事態,還在解約的邊緣觀望。

姜恕盡力安撫著金主們的焦躁情緒,安排更多保鏢跟著去陪他們出工。

再推會引發連環效應,這時候工作絕對不能違約,否則□□只會更多。

從地下車場到電梯有接近十米的路。

十米,走過去只需要三四秒。

可是外緣堵住車的粉絲和記者擠壓到連車門都完全打不開。

保鏢們用盡全力護著他們走去電梯,嘈雜質問聲不絕於耳。

“對於謝斂昀抄襲門你們有什麼看法?”

“謝斂昀你準備退團嗎?”

“請問謝斂昀真是走關係進來的嗎?”

混亂之中,忽然有個粉絲衝了進來,聲嘶力竭地咆哮道:“你怎麼可以抄襲!!!謝斂昀!!!我愛了你十年——十年啊!!你這個畜生,你不要臉!!!”

事發實在突然,以致於她把玻璃瓶砸過來時記者們全都在舉著相機狂拍,沒有一個人攔下。

保鏢把前後左右幾乎盡數圍成人牆,根本顧不上這一秒。

玻璃瓶被砸在了保安的頭上,迸裂飛散的碎片如同霰/彈般撞了過來——

霍刃用最快速度箭步上前,反身護住謝斂昀。

“哥!”

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眉骨被玻璃碎片劃破,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刃刃?!”謝斂昀一瞬間瞳孔收縮,對周邊眾人怒吼出聲:“拍什麼拍,快給他叫醫生——”

謝斂昀從來沒有慌亂到這種地步,聲音都跟著開始哽咽:“刃刃,刃刃你疼不疼,我帶你去看醫生……”

“刃刃,你還看得見嗎?是我,是我不好——”

殷紅血液還在不住地無聲流淌。

這一秒,全場寂靜到只剩快門的無盡噼啪聲。

冷漠到有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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