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看向那個圓圓的純白蛋糕，第一反應是確認自己是九月十七出生，她沒找錯人。
“裴老師……還記得我？”
張助理擺擺手：“他那人就那樣，我有時候都猜不透他心思。”
“應該是想鼓勵你好好練習，爭取衝進corona吧？”她笑著把蠟燭拿出來點好火，自來熟的給他唱生日快樂歌。
張助理是很酷的一女人，眉釘唇釘換成了黃銅色，髒辮上還別了個骷髏頭髮卡。
霍刃好多年沒過生日，這次吹蠟燭時都感覺自己在做夢。
“好，許完願了吧？”張渚幫他切開蛋糕，露出裡面夾著乳酪草莓的粉紅色塊：“我接個電話，你先吃——吃不完帶回去，沒事。”
霍刃怕帶回去生事，規矩坐好一口口吃完，連點綴在頂層的罐頭草莓都沒剩。
高階淡奶油是甜的，乳酪透著鹹香味，草莓夾心裡混著果醬，吃起來一點都不膩。
好在蛋糕尺寸並不大，是單獨給他一個人買的。
他不聲不響地把紙盒收好桌子擦乾淨，心裡對裴如也這個人多了幾分好奇。
裴老師今年十九歲，但是衛老師在提到他的時候，會浮現非常敬畏的神情。
這邊的舞蹈老師都是從小練到大的專業出身，獎項和能力都非常過硬。
所以裴如也老師大概是世界冠軍的水平，還是說背後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誒？都吃完啦？”張渚推門回來的時候有些驚訝：“你別撐著啊，味道還行嗎？”
“很好吃。”霍刃鞠躬道：“謝謝張老師和裴老師，我先回去了。”
張渚揉了揉他的頭髮，感慨道：“你沒基礎能走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優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練功的時候注意安全。”
霍刃與她簡單聊了幾句，再次道謝以後準備回宿舍。
等他走到練習生專用的電梯門口，才發現這會兒十樓電梯門正在檢修，要坐電梯得去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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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進訓練基地的時候，總務就明確叮囑過訓練生的活動範圍。
四樓五樓是教室，六七八樓是練習學習和開會的地方。
其他樓層都歸準備出道的老練習生使用，沒有理由不可以上去亂晃和結交朋友。
霍刃又看了眼電梯門口的裝修告示牌，順著走廊從東南角走到這棟樓的西北角，找到了安全通道。
從安全通道出來，九樓的告示牌就放在不遠處。
這裡有錄音室、錄像室和教職工會議廳，走廊雖然開著燈但沒什麼人。
霍刃放輕腳步快速往電梯的方向走，隱約聽見了誰在唱歌。
也可以說是在練歌，因為隔音門沒有關上。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悄悄走了過去。
那個少年在唱著英文歌，隔得遠只能聽見流暢優美的音色，走近些便能聽見歌詞的內容。
霍刃靠在牆邊，忍不住多聽了一會。
這一刻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就好像耳朵被俘虜了一樣。
“you fold his hands and □□ooth his tie——
你撫平他的領帶，握住他的手合攏於胸前——
were you reallyblind
自責你從前漠視著他的存在
and unkindhim”
未曾善待過他？
霍刃幾乎沒有察覺到自己又往前走了兩步，屏住呼吸聽那人唱歌。
清澈，溫和，蘊含著飽滿的情感，每一句都如同羽毛般散落開，輕拂在他的心上。
夏夜靜謐無聲，空氣似乎泛著輕薄的水霧，讓那少年的聲音也溼潤柔軟。
“can't help the itchtouch,kiss
不禁想去碰觸 給他一個輕吻
to hold him once again——”
再一次擁抱他——
和耳機裡的錄音截然不同，樂句質感清晰到幾乎貼著他的耳朵流淌而過，每一個音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霍刃在視聽室補了許多首歌，都不及今晚靠在牆邊聽到的這幾分鐘來的讓他失神。
那個少年好像在回顧一整個專輯，在不斷往後唱。
霍刃本來想走，卻忍不住留下來聽了一首又一首。
他聽力極好，哪怕對方唱的全是純英文的樂句，也能完整理解裡面的歌詞和故事。
稻穀搖曳，白日悠長，溫暖芬芳。群馬嘶鳴，牡牝求偶，幼駒初生。
所有人都應知曉，那屬於紫色盛夏的奇景……
他被完全那徘徊流轉的歌聲帶入情景和情感中，站到腳踝發麻都渾然不覺，甚至渴望走進去聽得更清晰一些。
最後一首停下的時候，那錄音房中的人停頓了幾秒，像是要邁步往外走。
霍刃驀然回過神來，不等那人走到門口就衝回了電梯門。
剛好電梯停在這一樓，他衝進去按了關門，心跳急促緊張到開始深呼吸。
那附近沒有監控，沒有其他人路過，自己就站在牆邊聽了一會兒歌，應該不會出事吧？
還沒有等慌亂感消失，他腦子裡竟又開始回憶那河水般流淌而出的歌聲，如同cd回放一般再次身臨其境。
三樓的訓練生們並沒有就寢，還有好幾個人在燈光下練著舞。
霍刃避開他們走回宿舍，謝斂昀在戴著耳機玩紅警。
“剛回來？”
“被叫去說了點事。”霍刃猶豫了幾秒，出於謹慎還是把剛才那件事告訴他了。
“那個人好像知道我站在外面，我聽了一會兒，要緊嗎？”
謝斂昀摘了耳機，嗦了口奶茶道：“九樓哪裡？”
霍刃回憶道：“大概第四錄音房那裡？”
他透過倒影看見了裡面的大概結構。
最裡面是錄音房，外層有放著沙發的休息室，似乎牆上還掛了幾把吉他。
“哦，他啊？”謝斂昀晃了晃奶茶杯，又嗦了一大口：“那小孩性格很好的，隨便聽不要錢。”
“不過……你也不用這麼小心吧？”他扭頭看向霍刃：“聽聽歌又不是放火打劫，就算那些老師知道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啊？”
霍刃認認真真解釋道：“總務說了，訓練生只能呆在四樓到八樓，沒事不要上去。”
“哦——”謝斂昀哦了一長聲：“那個是為了防正式練習生跟你們談戀愛，跟你沒多大關係。”
“啊？”霍刃愣住：“談戀愛？”
“不然呢？”
“可是女訓練生都在隔壁樓，平時不會過來……”
謝斂昀啪的按了暫停，轉了一圈椅子看向他：“你覺得為什麼臨時訓練生都要反覆打亂宿舍，還每個月都重分一次上課班級？”
霍刃茫然道：“因為每個月淘汰三十人，舊編制需要調整？”
謝斂昀深呼吸一口氣：“你才十五歲，平時還不上網，有這個知識盲區很正常。”
說完就轉身繼續噼裡啪啦打遊戲，搖著頭喃喃道：“這孩子太純潔了，我都不好意思教。”
霍刃洗完澡回到床上，怔怔地在腦子裡回放那幾首歌，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昀哥說的是男訓練生可能會和男訓練生一起談戀愛？！
這怎麼會——
他翻了個身，突然感覺自己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事被霍刃當成一個小插曲，很快就拋在了耳後。
他最近越來越忙，每天換教室時都在小跑。
陳小眼剛讀高中挺興奮的，週末會打電話講自己軍訓和上課時的事情。
化學實驗課上老師變了個什麼魔術，英語課外教會唱歌給他們聽，大事小事都新鮮極了。
他分享完自己的生活，也會好奇地問問霍刃娛樂公司這邊的情況。
霍刃和他是發小，也會大致講講。
“天啊，他們好厲害啊？”陳小眼都傻了：“這麼厲害還要來公司當練習生嗎，他們都很有錢的吧？”
“可能是因為想要做明星？”霍刃也不是很確定：“出名也許可以賺更多錢吧？”
“你也好厲害啊，我媽都跟我說，像你這樣聰明的人去哪兒都能有好結果的！”陳言笑道：“將來你要是成了大明星，記得送我演唱會門票呀，霍霍！”
霍刃聽到這話有些羞赧，笑著道：“當然啊，但我還早得很呢。”
電話剛掛，龍笳來天台敲門：“走啦，今天去酒吧唱歌！”
“來了，”他轉身笑道：“車來了？”
“給你留了位置，你和我們一塊坐後面！”
酒吧在月牙湖旁開了一整條街，道旁栽滿了垂楊柳。
溫熱的水汽從湖面散過來，燈影暈染如幻光織成的霞錦散亂堆積，偶爾被游來的野鴨攪散。
工作日遊人不斷多，坐著聽的反而更多是訓練生。
大夥兒其實都有點緊張，但是等氣氛到了就跟嗨歌一樣，漸漸開始搶著上臺。
老師穿著常服在旁邊記著平時成績，偶爾訓兩聲別太嗨了音都跑沒了。
偶爾有好幾個男孩鬨笑著一起上臺，唱到上頭就開始跳舞。
臺下觀眾不明所以，還跟著叫好鼓掌。
霍刃和朋友們一塊唱了一晚上，越來越能感覺到這個職業的快樂。
他站在樂隊中的時候，就好像突然把生命線和呼吸都交給了鼓點和吉他聲，什麼憂慮煩惱都不存在。
只要唱歌就好，只要享受這個舞臺就好。
他突然慶幸自己做出這個選擇，開始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